“合作?”杜思衡挑眉,唇边勾勒出玩味的笑,“真让人意想不到,堂堂江城世子江春漾也有与政敌合作的一天?”
江春漾微微俯身,没着急回他的话,而是将地上的簪花拾起来,在指尖把玩。
跃动的烛光落在桃花眼下,像是升了一盏明灯狡黠极了,昳丽少年眉峰微动,面前皆是十拿九稳,“你会答应我的。”
“哈──”杜思衡好笑地呵出一口气来,凝眉轻嗤,“你当真以为我一个人办不成这事?”
江春漾好整以暇。
“你看人真准!怎么做?”
江春漾唇边荡起弧度,一副了然于心,我就知晓的模样,语气轻佻道:“还需要一个人,你且等会。”
氤氲的烛光下,杜思衡眼看着江春漾将门口的方丈扯进来,一副风轻云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一般,刺眼得紧!
手中的拳头不自觉握紧,杜思衡眉眼阴郁,他偏见不得他这般模样,可次次被他吃得准,每每吃了亏都是又气又恼。
不过这次可不一样,江春漾与他合作无非就是合取一半的功劳,毕竟两人争一人,争个头热血流也是难看,不过既然他要合作,杜思衡何乐而不为?
反正最后他反水就是了,也省得再从方丈这出钱买人。
在心底敲定了想法,杜思衡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地勾了勾唇角,向前而去。
……
直到东边的上头爬上艳艳红日,江春漾这才偷偷摸摸回了家。
初春的晨总是雾蒙蒙的,连着檐边挂下的风铃都坠着清露。
江春漾小心翼翼地翻过墙头,蹑手蹑脚地开窗准备爬进清风阁,只可惜一个回头的空档,溪烟棠一张俏面含笑的脸就撞了上来。
“啊──”
平地一声惊叫起,将房檐栖息的麻雀震得四散而逃,江春漾满脸惊恐地立正在窗前,唇角发颤,“你你你……你怎么醒了!”
溪烟棠歪头,杏眸无波无澜地凝视他,唇边含笑地摆了摆指尖,意味深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窗外新垂的露珠染湿了男人的肩头,江春漾一脸狐疑地望向她,眼底没有一点一天一夜未归的愧疚,更多的则是困倦与她突然出现的惊讶。
溪烟棠积攒着昨日为泄的怒,翻他一个白眼,猛地将窗子一关,连他探进来的脸都未管,又低又怒地转身离去,“自己从正门进来!”
好在江春漾反应够快,一个撤步后退半分才免得俊脸受挫。
他眨眨眼,在窗前默了半晌:完了!
男人望着一层层薄雾,散落肩头的马尾粘黏在一起,面上写满了后悔与无奈,昨日自己刚说让她给点面子,如今自己却没给人家面子,他完了!
房檐的风铃都嘲笑般地跃动,江春漾神情恹恹地进了春风阁,准备承受溪烟棠的审判。
整个阁内静悄悄的,透过层层摇曳的珠帘,江春漾垂着头萎靡不振地站在圆桌前,修长的指尖在身前打转,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抬眼偷瞄对面人的表情。
而溪烟棠哪里瞧不出他那些小动作,轻啄一口热茶,静等他开口解释。
衣袖抚下,她将杯盏向桌上一搁,脆声响彻整个清风阁。
“那个……”江春漾硬着头皮开口,指尖轻挠面颊,“你昨夜一个人睡得怎么样?”
溪烟棠:“尚可。”
“啊哈哈,那,那挺好的……”江春漾尴尬地接着话茬。
等了半晌,阁内再次陷入诡异的静谧中。
溪烟棠看他没有一点要解释道意思,登时怒火中烧,“江春漾!”
她猛地起身,江春漾顿感不妙地向后退去几步,抬手直比划着,“啊哎哎!你别动手!”
可溪烟棠哪里听他的话,拿起手边的花瓶就朝他而去,整个人气势雄赳赳气昂昂的,没有一点女子该有样子。
江春漾瞅着这转变这么快的人,快步跑到圆桌的另一侧,与她相互隔着一个圆桌,下意识数落道:“溪烟棠你注意分寸,你可是世家贵女!”
两人一来一回,围着一个桌子转圈,溪烟棠怎么也碰不到他,听他一席话不由得气极反笑,“什么世家贵女!嫁给你这么个人我不当也罢!
江春漾你就不想解释解释你昨日一天一夜都去哪了么!新婚第一日就晾着新娘,江春漾你存的什么心思!让我给你面子,那我面子呢!你是想让我当全江城的笑柄是么!”
话语像雨点一般地砸过来了,江春漾也犯着难,他眼看着她拖着小时候总拿来砸他的瓷瓶,不由得心想道:哎呦,还怪熟悉的嘞!
可这哪是他分心的时候?江春漾摇了摇头,也在心里琢磨怎么说,但这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他还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呢,怎么能提前告诉她。
随后一时心急口快,江春漾脱口而出,“我就去忘忧阁斗了会蛐蛐啊!”
闻言,溪烟棠撤唇一笑,言语笃定地勾了勾散落的发丝,“爹派出去寻你的人根本没在忘忧阁看到你,就连老鸨都说你已经许久未去了!你还想骗我,快如实招来!”
紧接着,清风阁内又是一阵叮当,江春漾灵机一动,干脆两眼一闭,双腿一登地躺地上了。
这可给溪烟棠吓了一跳。
她原本还不信,毕竟练武的人,身体怎么也不该这么差。
可她还想着明日一早要回门,江春漾又一日一夜未归,看着他眼下的黑青便知他一夜没睡,深思熟虑下,溪烟棠不得不放过他,寻人给他抬到榻上,盖了被子,便向正厅报了个平安。
这场闹剧便由江春漾装晕而结束了。
……
另一边,溪府。
漆红的大门被人踹开,一辆马车停在门口,珠帘长帐,只有微微露出一节把玩小刀的手能使人分辨是男是女。
守门的小厮登时一个激灵地从地上坐起,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瞧,细小密集的宝石闪瞎了眼,守门小说忙不迭起身,便迅速朝着吉祥阁的方向通报而去。
等了不过半晌的功夫,溪府的管家蒹葭便笑意盈盈地迎了出来,
“老夫人不知是杜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了。”
晨风垂得珠帘响动,杜思衡的阴鸷的面容若隐若现,他一撇唇,“不用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人给你们送来了,告诉老夫人,近来给我安分点,再敢将柳如荫送去宁安寺可仔细了她那宝贵女儿的通天路!”
“柳如荫?”蒹葭疑惑,款款至杜思衡车前:“杜公子将柳如荫救出来了?”
蒹葭捏紧了掌心,心下百转千回,
也没明白杜思衡为什么将柳如荫救出来。
毕竟当初商量将溪烟棠作为条件,换音主儿攀龙附凤的是他,现在突然反水将人救出来的也是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杜思衡的下一句话,再次颠覆了蒹葭的认知,“是江府送来的,本公子一个外人哪有管溪家人的道理,不过是江春漾求本公子,本公子才答应罢了。”
“但你们可不要将此事抖落出来,这就是我杜思衡送来的,和江春漾没有一点关系,你们可明白?”
闻言,蒹葭登时会心一笑,江家怎么能和杜家合作,不过是江春漾中了个套罢了,“是,小得明白,必定将话带给老夫人。”
……
晌午十分,春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柳如荫是在一阵淅沥的雨声醒来的,她睁开双眸,身前就迎上来许楚音的身影。
许楚音见人醒了,不紧不慢地给人倒了杯水,“嫂嫂醒了,可还睡得好?”
柳如荫抬手接杯,许楚音见人没回话,又将手收了收,一双精明的狐狸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柳如荫这才开了干涩的口:“还好……”
许楚音一笑,将水杯递了过去,“好就成,若是不好杜公子怕是又要怪罪了,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喝过水的嗓子渐渐被润了过来,柳如荫疑道:“杜公子是谁?还有我怎么回来了,老夫人可在?是老夫人应允了?”
小雨砸向窗棂,啪嗒啪嗒地响。
许楚音撩起珠帘嗤笑一声坐过来,柳如荫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却又被许楚音拉过来,“嫂嫂躲什么,音儿有这么可怕?”
柳如荫没开口,一脸静默,毕竟半年前,可是许楚音亲手将她在半夜绑到车上送走的,对于这个年轻又心狠的妯娌,柳如荫虽不怕,却还是本能地厌恶。
这一家人,除去棠棠她爹外,她都厌恶,包括丫鬟小厮。
她抽出手,语气冷冷,“不是。”
许楚音眉梢轻扬,“不是就好,毕竟日后要在家常住了,娘亲特地吩咐我来照顾嫂嫂增进感情,还是不要这么生分得好。”
“哦对,”许楚音双腿交叠,一只手耷在腿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嫂嫂应当知晓了吧,棠侄女嫁人了,嫁的是江家,那可是个富贵人家,音儿着实羡慕得很呢!”
柳如荫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是,江家属实不错,是我亲手点头的婚事,自然让旁人羡慕,春漾这孩子我从小看大,知恩知底。”
一番话,惹得许楚音咯咯地笑,她略微失色的蔻丹附上唇角,笑得嘲讽,“是你点头的又怎样?救你的还是旁人,你的女儿,女婿,都不曾救你,
实话告诉你吧,救你的人是将军府门客杜思衡!而你,如今回到溪家,到了我和娘的手掌心,你可老实些!”
话落,许楚音眼神突然发狠,捏着柳如荫的下巴就将一颗药丸塞了进去。
咳嗦声在屋内回荡。
许楚音看着柳如荫因剧烈咳嗽而面颊通红的模样,指尖微颤,不是她要这么做,而是她必须要为自己留下后路。
同时许楚音也妒忌,她真不明白溪烟棠有什么好的,居然让江杜江家都为之青睐!
棠棠:当什么贵女!
江春漾:?还我贵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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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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