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竹屋住了一阵子，待到丧礼结束，身上煞气稳定，谢舒提出想离开百鸣山，趁着余下的时间去做想做的事情，去看想见的风景，而非在此虚度光阴。
他相信林姨也会支持他的决定。
只是在此之前，他却无法确定迟墨对这件的事态度。毕竟从一开始，就是他强硬地将阿墨留了下来，若是阿墨不愿再与他同行，想要离开，谢舒发现自己竟也无法真的挽留下他。
他本就没有任何可以留住迟墨的筹码。
谢舒先同迟墨说了自己要离开百鸣山的事，“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究竟要去哪，可能走到一处村落便停下了，又可能哪里都不会长久停留，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我更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他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天真，走一步看一步，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在这等死。
迟墨：“你想好了？”
谢舒望向窗外青峰，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嗯。”
过去他决定不了什么，可现在，无论等待着他的是什么结果，他都想去试一试。
谢舒看向迟墨，难以启齿地抿了抿唇，最后试探性地问：“如果我说，这次我想要自己离开呢？”
“那你身上的煞气要如何解决？”迟墨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懂，朝他走近，“再遇上那些打你主意的妖物又该怎么办？”
接连两个问题如排山倒海，叫谢舒倏然愣住了。
是啊，如果他和阿墨分开，不让对方再与自己同行，他体内煞气发作的时候又该如何解决？他可能很快就命丧路途，又或者再次被妖物缠上，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想起自己曾用一句玩笑话留住了迟墨，而现在，他却不知不觉习惯了对方两年的陪伴，习惯了对方给予的好。
现在回想起来，他未免太过自私了些。
迟墨见谢舒垂眸不语，继续上前，这次几乎贴近谢舒的脸庞，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舒，你是不是从始至终，便没打算让我同你一起？”
谢舒心头一颤，急忙失声否认道：“不是的！”
“我想过的，但是……”他声音越来越小，“我没有理由再留住你。”
他的思绪混乱，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当初迟墨为什么要答应他留下，又为什么帮他、照顾他，却又不对他提出任何要求。
他喜欢同阿墨待在一起的感觉，那种温暖、安心，是他从未有过的。却也害怕着，害怕这些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一枕槐安，是……
他不敢再去设想那些可能。
谢舒别过脸，第一次不敢直视迟墨的眼睛，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这种别扭又奇怪的心情。
“那我呢？”良久，迟墨眼中透着隐忍和哀恸，开口问他：“你决定要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会怎么样？”
谢舒倏然一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迟墨还是和以往一样脸上看不到太多神情，他好像永远是这样一个波澜不惊的人，让人难以窥探他的内心。此刻却叫谢舒觉得陌生，那些话语，好似不单单是在对他说，更像是透过他，同时向另一个人寻求着答案。
“我……”谢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他的思绪仍在混乱中徘徊。
等谢舒终于意识到的迟墨不对劲时，迟墨已经握住了他的双臂，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仿佛带着一股难以摆脱的力量。紧接着，他刚化出的蛇尾迅速缠上谢舒的腰腹，将他紧紧地困在了怀中。
两人一同倒在了床榻上。迟墨手掌垫在谢舒脑后，蛇尾却挤入了他的两条腿之间，让他无法再动弹。
“舒……”迟墨的嗓音低沉而发哑，那双原本漆黑的双眼变成了琥珀色，仿佛蕴藏着什么。
谢舒怔怔地看着身上的迟墨，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出了哀伤，一时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谢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迟墨的手就挤进他十指间，与他双手相扣。紧接着一个吻压了下来，与他唇瓣紧密相贴。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渡妖力。
谢舒在错愕中嘴唇微张，一个不察让迟墨进去了，想要再阻止已经来不及，怕伤了他，也不敢再收紧牙关。
呼吸绵热间，理智被蒸散。谢舒的身体陷在衾被中，头脑开始混沌。本就没搞清状况的他更加思绪如麻，在下一刻并拢了手指。
可这样一来，反倒将迟墨的手抓得更紧，像是一种无声的回应，舍不得放开他。
越是纠缠，理智越是难以掌控；越想压抑，越是会变得疯狂。
“嗯……”谢舒双颊绯红，抓紧了迟墨的手。他相信阿墨不会伤他，仍不可抑制地生出种下一瞬就要被吞噬殆尽的感觉来。
呼吸愈发困难，眼前蒙上了一层虚幻的白雾。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座静谧的宫殿，有两人相对而座。没一会，那两人也和现在的他们一样，相拥着倒在了榻上。
迟墨的手掌要更大，谢舒十指间被挤得酸麻丛生，好不容易让自己松开些，蛇尾就将他腰腹缠得更紧，迟墨在他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有那么几个瞬间，现在的情形，现在的感受，都叫谢舒生出一种熟悉感来。只是头脑热得厉害，无法再继续深入思考下去。
蛇尾尖从谢舒被蹭得凌乱的衣襟往里滑入，刚碰到底下清瘦的身体，一滴沁出的泪流过他左眼下那颗小痣，苦咸在两人唇齿间漫开来。
迟墨眼底一怔，顿时停下所有动作。
谢舒一被松开，新鲜空气灌入口鼻，急促地呼吸起来。
“阿墨，你……”谢舒的话还未说完，缠着他腰腹的蛇尾便突然松开，如潮水般退去。迟墨起身，一言不发地快步朝屋外走去。
谢舒看着迟墨出去，心中一慌，以为他是生气了，顾不得整理散乱的衣裳，用手随意拢了两下也起身追出去。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谢舒又追出竹屋，心脏不禁狂乱地跳动起来。可迟墨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茫茫山林中，任凭他如何寻找，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山中寒风凛冽，落在脸上如同刀割，谢舒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害怕迟墨的离开。
“阿墨……”他停下了脚步，望着寂静的周围，心头涌上一股苦涩。
迟墨是大妖，而他只是一介再普通不过的凡人。阿墨要是真想躲着他，他就是将整座百鸣山踏遍，也不可能将人找到。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都是迟墨出现在他身边，陪着他，要是他哪日突然不想再留在自己身边了，那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唇瓣上残留的酥麻感仍旧清晰，谢舒抬手摸了下，放下手时瞥见自己又跑乱的衣裳，突然想起迟墨留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结印。
阿墨说过，这结印是他妖力所化，跟他存在特殊的联系。
谢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蹲下后迅速抓起地上的石块，就要朝着自己另一只手砸下。即将落下时，另一只修长的手闯入视线，及时拦下了他的动作。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迟墨的语气冷硬，从谢舒手里扣出了石块。
谢舒抬起头，笑了笑：“我没想伤害自己。”
迟墨仍紧紧抓着他那只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谢舒只能继续解释道：“因为我知道你会来。”
哪怕迟墨不在身边，他也始终有这样的感觉，相信对方不会伤他，更不会让他受伤。
迟墨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仔细检查着他的手心。明知谢舒是故意激自己出现，语气却不自觉放缓了许多：“你就这样信我？就算我差点伤了你，也还要找我？”
他失控是真，若不是最后关头谢舒那滴眼泪，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信的。”谢舒仍由迟墨检查完自己的双手，“而且你也没有真的伤到我。”
迟墨不能理解谢舒为何如此信任自己：“为什么？”
谢舒想了下：“我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我只知道，我并不想失去你。”
谢舒曾在内心告诫过自己，切莫轻信他人，那时的他对迟墨所知甚少，连他是不是个好人都无法确定，却还是将他带回了竹屋。
他的心中有过疑惑和不安，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线牵引着他，叫他做出不受控制的举动来。
他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可两年了，他仍是没能寻到答案。
“你来找我，是因为需要一个人陪着你？”迟墨的视线扫过谢舒仍旧殷红的唇，顿了下：“还是需要我？”
周围似乎变得朦胧起来，迟墨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沙哑又充满磁性，叫谢舒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拍。
小剧场——
习习：两年了。他忍不住了！他忍不住了！啊——（咆哮）
谢舒：（认真思考问题）
迟墨：（噤声术）（耐心等待回答）
【恭喜玩家达成隐藏成就——“一个人受伤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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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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