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让她步子似灌铅,定在地面上。
闭上眼呼气,抬手拨弄着水弄出声响,望以此来糊弄。
哪里糊弄的了?
忽的听他起了身往屏风处走来,清岚急声一呼,“爷,稍等,在,脱衣了……”
步子果然停下,清岚判了判形势还是抬手卸了外衫,犹豫过后,不褪里衣就往桶内坐去。
暖水让她浑身一胀,方才淋雨后凉透的身子开始回温,指尖也不再僵硬,只是挥过一掌的那只手被这温水一泡倒是灼热起来。
可她不敢放松,整个人绷着,严阵以待。
到底水暖寒身,那绷紧的神经经不住暖水来化,渐渐地她将头靠在桶边,因久未闻声而松了身子,彻底驰了下来。
脑中回忆起殷赋来时的话,沈正为什么出现呢?为什么说那些话呢?
她缓缓闭上眼,另一个疑惑将这些都盖了下去。
为什么殷赋一定要带她来寒衣巷。回想起在酒楼里她提及寒衣巷时,他那一闪而过的意味深长。
此时才觉出,那是正中下怀。
真欲细想,奈何意慵心摇,提不出一丝精神来。
长长的一口气呼出,水面荡波,热气渐散。
一凉一受惊,又被热水温了起来。
这会儿是泡的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突然意识过来的她有些焦急,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泡着,在这桶里等着他来抱。
她看着热气渐散的水面,一鼓作气将两手搭在同一边喘息着。
真了不得,就这么个动静,让她用了半身力。这水好似无形的手,拽着她,不让她起来。
柳眉越蹙越紧,半趴着稍一歪头就瞥见屏风后那若隐若现的身影。
松形鹤骨,长身玉立。
这影子映进清岚的一双栗眸中变成了一团烧焦发糊的黑影。
他何时过来的?
“等我抱你?”
四个字让清岚心内一抖,她垂目看着沾水紧贴身子的里衣一时情急脱口而出:“我没力气,出不来。你,别过来……”
越说声越小,心内暗骂自己糊涂,这哪里是拒绝,倒像是求助。
果然,那团黑影一声轻笑,抬步往前靠近屏风。
他五指点在屏风上,随后将掌按上。
这不紧不慢的靠近让清岚蹙眉更深,那五指点上时的阴影随着他一掌平铺而越发清晰。
就这一只手,要了命了。
清岚急忙开口:“你别过来,我,我,换上衣裳就出去。你且,等等。”
她的声音没了方才的冰冷与锥厉,倒是像蒸透的米糕,发甜带软,透着妥协与示弱。
他知她是没意识的,只是不经意用了这样的软语。
殷赋一笑,起了本能的坏心,暗哑开口:“是吗?不是身子软得起不来?不怕淹着或摔着?”
清岚好似要证明一般,用了全力站起身,可她本就发虚,衣裳沾水又那般沉,她是站了个半身又坠进桶里。
温水溅洒一地,配上她失重落水的声音,真是尤似摔了一般。
她急忙回眸看去,果然瞧见他的身形一晃,璇身似要转进屏风来。
“你别过来!我,我自己可以……”
殷赋停了步子,他就在屏风边缘处,只需一步,他们就能四目相对。
清岚提着气,谨慎得不得了,又开口阻他:“循然,别这么步步紧逼,可以吗?”
殷赋一顿,舌尖又抵上她扇过的半边脸,自然是不疼了,只是舌尖顶上时,还勾出些麻意。
谁敢打他?这被自己收拾得的藏了爪子的许清岚居然敢打他。
黑瞳针般一缩,他敏锐意识到,麻非因打。
双眸一闭,逼自己忽略那败事有余的感受,他沉冷开口:“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盏落你未出,便别怪我进去抓你。”
清岚看着他身形离了屏风,听他脚步声走远,才算松了气。
撑身而起,着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出桶落地,密水淋漓的声音让殷赋勾唇一笑,心道她谨慎,谁沐浴是穿着衣裳的。
湿衣坠地的闷声一起,他端盏的手停在半空中,脑海里浮现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与那销雪莹腻的细腕。
燥意陡升,将盏往桌上重重一搁,惊出屏风后的声音来,“好了……”
殷赋没有回头,单手握拳抵在桌边,身后的清岚则是半身藏在屏风后,双眸带着探究地看着他。
似胶着,又似停滞。
许久后他开口:“去床上。”
清岚登时又拎了心,急到口无遮拦,“殷赋,你不可以。”
“我有何不可以?”他遽急起身,大步向她而来,“你是我的妾,你忘了吗?你自己点头嫁进来的。我对你做什么不可以?且不说我救你一命,就是要你一条命你能如何?!”
殷赋生了气,气的是他自己乱了分寸,却把怄气莫名对向了她。
起身回眸一见她,心内不可控地轻颤了一瞬,帛衣轻薄,衣下的轮廓若隐若现。
逼近她时,看清她发丝仍潮,双颊微红,眼里似雾裹露。
只是她面上有些瞠目结舌,见了他来是回身又要往浴桶处躲,他大步几迈一把拉住她拽着按到梁柱之上。
接触的一瞬间,他反应过来刚才的言行失当,半怒加半悔,让他强行摒弃那不可控的思绪,收回理智。
视线一扫帘后墙板,拽着她又将她带上了床。
殷赋的外衣方才就已褪下,可到底淋了雨,里衣也带着阴冷冷的潮气,此时一靠近,冷意顿时令她起了寒颤。
他不管不顾,一把捏住她的细颈将她按躺下,随即俯身而上,却是轻声开口:“别动,此屋有暗门,有陶桶监听。”
清岚没动,但是不喜那按在她细颈上的手不轻不重地在摩挲,她扬声开口:“爷还要几条性命铺垫才可收手。”
殷赋一挑眉,浊声道:“多你一条,如何?仗着我宠你,无法无天?今日胆敢动手打我,明日便敢动手杀我了罢。”
他掰着她的脸,“我给你选择,今日是你自己把命留在这儿,还是我派人动手?”
“说话!”
清岚一时语塞,只看着他,被他一把拎起来单手护着往墙板处的地面上推,推倒她的同时殷赋脚尖一勾,带倒了身旁的圆凳。
圆凳滚动后停,清岚双手撑在地上,抬头看他。
殷赋指尖一点唇间,随后扬声又是一句,“不若我亲自动手,你道如何?”
“你干什么?!”
殷赋突然的靠近扯衣让清岚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又被他一把摁住后颈,干脆的压在了地面之上,他的指尖挑开她后颈的领口,往下一拉,露出白皙光滑的颈背来。
他开口就道:“这寒衣巷人尽皆知我爱干净,不然你觉得我作何等你沐浴?你今日必死无疑,顺从些,或许我可留你个全尸。”
清岚挣扎要起,他竟是一松,随后从她身后扣住她的下颌抬起,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求我。”
清岚定住,拉住理智,偏头瞪他,做出口型:“怎么求?”
他呼气后似阴蛇吐信一般,“撒娇求,真诚一些,否则我怎么原谅你?”
他后退松开她,单手撑膝蹲着不动,只抬高音量,“自己脱。”
说完撑膝起身,抬步要挪,清岚一转栗瞳,一把抱住他的腿,听他开口:“作何?”
“求爷。”
殷赋挑着眉,单手一按她的头顶,以口型回她:“你管这叫求?”
他吸气后道:“你求人的态度,着实敷衍了些,脱干净过来。”
一抽腿便往床铺而去,撩袍反身一坐,曲膝踩在床边,肘搭膝上,另一腿随意一支,姿态懒散地看着她,一抬手,示意她继续。
清岚拢回理智,平静地看着他,站起身子,神色微凉,声音却发软,“爷见谅,方才着实急火攻心,口无遮拦,下手没轻重了,爷宽宏大量莫要计较,可好?”
她双眼紧盯他,见他仍是那般姿态不动不说话,便接着开口:“是妾的错,爷救一命,妾不知感激还耍脾气,爷万莫生气,要打要罚,妾都认的,只一条命望爷不取。”
说完微一点头,无声问询,殷赋是一笑,对她一招手,又一转扳指,“接着脱,给你五吸,脱不干净,你便也没命脱了。”
清岚提着一口气噎在原地,就听他那凉薄的声音响起,真是跟阎王点卯一般,“四吸。”
清岚急中生智急忙开口:“爷不是让我学这楼中女子吗?不如让她们进来,我也瞧瞧如何哄爷开心,往后爷来我这倚棠苑,也能舒朗。”
殷赋一勾痞笑,心道她倒是机敏,“三吸。”
“爷?”
殷赋再度招手,清岚只得提了步子过去,见他指尖一指地面,她心里暗骂一句,还是顺从地跪坐于地,抬眸去看他,却听他道:“两吸。”
清岚真是要被他气笑了,跪也跪了,还要怎样?
双目圆睁带着怒意毫不客气地瞪着他,胸口起伏渐深,勾的殷赋的视线不得不落在那半开的领口之上。
眸色瞬息间一暗,偏头挪开视线,开口时音调似滚过砂:“穿上,你亲自去,开门传人进来,好生瞧着。”
清岚目中怒意一收,视线一挪一转,起了身就往外去。
几乎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殷赋几不可查的松了一口气。
后来殷赋觉得,自己是上了许清岚的当。
当他左右各一人对他投怀送抱时,清岚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一副认真学习之态看着他。
她倒是清在。
殷赋身边两个女人那柔若无骨的一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就没下来过,东摸西摸,借故瞎摸。
清岚看着是心内鄙夷不屑,付之一哂。
他不提走,她也不催,就这么看着,不时笑笑,点点头做出那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的退步,换来她的温柔针,这件事,让殷赋不虞起来。
不觉间唇角渐平,目露寒凉。
渐渐紧绷的气氛让那露着肩举着酒杯的女子一时有些不知该进该退,只能圆滑道:“殷相选的人,必是聪颖的,想来这位妹妹该是上手有方,不若奴等退下?”
殷赋一听自然摆手允了,房门一关,与清岚四目相对时,她眼中噙的讥诮是藏都不藏,“当真风花雪月,不怪爷总是一夜掷千金。”
“爷可舒朗,估摸雨停了,我们回府?”
殷赋看着她,笑过后起身。
面上自然不显且平静,他缓步向她而去,立在她身前睨着她,“你不是要找你师兄吗?这就与我回府?”
清岚眼底一亮,“那,我与爷兵分两路,待我回府再去寻爷。”
“可。”
当他们出门后,清岚真是一股火上来压不下去。
兵分两路吗?殷赋直接按着她的后颈就把她塞进了车里,开口就是一句:“回府,学以致用。”
清岚这才明白过来,他就是故意的,多大的人?孩童一般。
他们走后安静下来的屋子里传来轻浅的脚步声。
那木桶里,随着时间推移而凉透的水,被一只手搅出了波纹。
“有趣,我就说当时选她没错。传信,这处齐全,约莫明儿便可动手。”
细声细气的音调以哼笑结了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你是我的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