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灼玉闻声示意钱思不要进去打搅,把他喊到一旁问:“临溪诗社有人失踪了?”
“是有这么回事,”钱思点头,随即面露期待,“赵大人是京兆府的人,能否帮我们找人?事成之后定当重金酬谢。”
赵灼玉垂眸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我们暂且不要打搅李大人和钱老爷谈话。找人的事我在行,你带我去见见失踪者身边的人。”
雅室内,钱伯清把一封信交到了李逢舟手里,“这是在褚丕房中发现的,我问过诗社的人,有人说落款处的‘柳’是一位姓柳的姑娘,先前来过,且见过褚丕。那日我不在,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封信出自李逢舟之手,他假装认真看,实则在想:褚管事离开诗社见我们那晚就有高手来灭口,行踪必然早已泄露,钱伯清难道不知?眼下拿出这封信难道是为了试探?不过他一个生意人,真敢派人灭口?说不定背后另有其人。
“钱老爷觉得褚管事失踪和这位柳小姐有关?”李逢舟问。
钱伯清称是,“不知能否请京兆府寻人?”
李逢舟道:“我近日忙着安幼局孤儿身死一案,否则也不会找来临溪诗社。钱老爷若想寻人,只管去报案,衙门会派其他人找。”
李逢舟方才已和钱伯清表明来意,他是来查阿兴身死一案。只是问了钱伯清许多问题,他只道自己不管琐事,更不曾见过阿兴。
至于阿兴是怎么来的,他只说是褚丕办的事。
说完褚丕失踪,李逢舟又道:“想必钱老爷也听说了,大理寺的人在水月庵发现了数具白骨,也发现了可以证明白骨是安幼局孩子的证据。此案事关重大,三法司和京兆府要一同查证。离开安幼局的那些孩子,恰好来临溪诗社做过工,所以我今日才会前来打搅。诗社规模到如今的地步实属不易,还请钱老爷好好想想,到底哪里有疏漏。”
水月庵发现白骨一事钱伯清已经听说,他没想到的是,衙门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把尸骨将安幼局和诗社联系在一起。
其中到底有什么人透露了线索?
今日来的是李逢舟,钱伯清尚且能应付,他日若来更加狠厉的角色又该如何?
钱伯清冷汗直冒,手指不断摩挲袖口,片刻后道:“容在下好好想,好好查,定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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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恭毕敬地送走京兆府的人后,钱伯清又去了另一间雅室。
推门而入时,但见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端坐桌边,静静品茶。
“京兆府的人走了?”男子抬眼问。
“走了。”
“扮演柳氏兄妹的是不是他们?”
钱伯清缓缓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是有一男一女两个推官,但听仆从们的描述,和柳氏兄妹又不太像。”
“哪里不像?”
“据说兄妹二人哥哥要比妹妹瘦小些,可今日一见,姓赵那位推官却比李推官瘦小。”
“难道就不能是女扮男装,男扮女装?你没让见过柳氏兄妹的人来认?”
“这……”钱伯清略显为难,“我也怕露了破绽,于是让见过柳家兄妹的人上茶,但那时赵推官不在雅室。我问过小厮,他说李大人不像柳姑娘。再者,李启的儿子出了名的倦怠,依他的脾性,不可能扮女人吧。”
男子撂下茶碗冷哼一声:“那姓赵的推官可是个离经叛道的女人,水月庵的白骨被发现一事不可能与她无关。我推测她和李逢舟就算不是柳氏兄妹,也绝对脱不了关系。”
钱伯清讪讪一笑:“秦公子何以见得?”
“我父亲和赵推官的父亲是同僚,她这个人,最是叛逆不走寻常路。”秦承志一脸笃定。
钱伯清故作恍然,这才坐到秦承志对面询问:“我记得秦公子前两日也在诗社,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柳氏兄妹有问题是必然的,否则也不会在他们离开诗社不久,官府的人就找去了水月庵,可眼下毕竟没有证据……”
“动静?”秦承志知道钱伯清怕得罪官府,呷了一口茶继续道:“我若听到,就不是如今这个受制于人的局面。”
钱伯清心下冷笑:谁知道是不是你和褚丕背后嚼舌根时泄漏了关键线索,否则官府的人怎会如此神速?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各怀心思。
“秦公子说的是。”钱伯清垂眸一笑,“我自会想办法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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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衙门,赵灼玉把李逢舟喊进值房,将今日在临溪诗社的发现说了。
并补充道:“那册子上的胡二、李正二人,似乎不是临溪诗社的人。”
李逢舟眼眸一亮,“你在钱思那里看到了临溪诗社的人员名册?”
赵灼玉解释道:“我让他带我去见了和褚管事走得近的人,并无异常,于是便向他要了在诗社做活的人员名册,发现并没有胡二和李正两个人。但厩夫认识二人,就说明他们常在诗社往来,至于用马过马名字为何会被划掉,我推测正是因为二人并非在诗社做活,而是哪位大人物身边的人,厩夫觉得不妥,这才划了。”
李逢舟得知赵灼玉三言两语就把厩夫和钱思哄得为其所用,不免感慨:“你这聪明劲用在为官上,得压过多少人。”
“用在做事上也行啊。”赵灼玉耸了耸肩,“我升不了官,而且八面玲珑对我来说太累。”
李逢舟点点头,又道:“还好你今日没留下和钱伯清说话,他让原先见过我们的人端茶倒水,想来已经怀疑柳氏兄妹是我们假扮的了。”
“怀疑就怀疑,说明他亏心。”
“那接下来就去问问褚管事,胡二和李正到底是什么人。”李逢舟提议。
“好。”
-
大牢之中,褚管事听见胡二和李正的名字,低着头缓缓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赵灼玉靠在门边,悠悠道:“那就算在你头上。”
“你无耻。”褚管事猛地抬头,眼中迸出怒火,“没证据凭什么算到我头上?”
李逢舟接过话来:“我们能知道这二人姓名,难道还查不到这两个人?问你不过是给你减刑的机会,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赵灼玉补充道:“临溪诗社的人正在找你,除了临溪诗社,还有人想要让你闭嘴,那些人是谁你心里清楚。想了好几个时辰了,还不明白告诉我们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是啊,横竖都是“死”,呆在官府大牢里总比在外头安全。
褚管事时而叹息,时而双拳紧握,时而牙关紧咬,双颊时鼓时平。
他身上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每一处都痒,却不知道该抓哪里。
他把各种可能在脑海中预设了一遍,每一种都让他万念俱灭。他此刻最后悔的,就是贪财,赴了“柳姑娘”的约。
可他的本性就是贪财,哪怕时光倒转他还是会重蹈覆辙,
半晌后,他重重一叹:“你们能保我不死吗?”
“你没资格谈条件。”李逢舟笑道,“想通了就说吧,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说出来反而轻松了不是?”
褚管事看着李逢舟的笑脸,先是愣了愣,随即脊背颤抖,低头苦笑起来。
“晦气,晦气死了。都是蠢货,一群蠢货……”褚管事自言自语几句,随即瞠目看着李逢舟和赵灼玉道:“胡二和李正都是秦承志身边的人,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左佥都御史秦庸之子。”赵灼玉回答,“怎么,他是临溪诗社的贵客?”
褚管事提起秦承志,赵灼玉倒是想起来了,五月十五日的城门历好像记了他的名。
怪不得秦庸会紧随其后到达水月庵,难不成是秦承志告的秘?
速度如此之快,难不成秦承志那夜也在临溪诗社?且赵灼玉偷听到的话就是他说的?
“是临溪诗社的贵客。”褚管事不见赵灼玉和李逢舟流露畏惧之色,颇为失望。
赵灼玉故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阿兴离开临溪诗社后被秦承志身边的人劫走,奔波至京城东边把人杀死,投尸于荷塘?你因为害怕波及秦家,所以方才不打算透露胡二和李正是谁?”
“还有一种猜想,其实你一直都知道胡二和李正的作为,但你是同盟,所以要包庇。”赵灼玉看向李逢舟,问:“李大人以为如何?”
李逢舟会意,笑道:“要我说,必然是第二种,他们一起作的案,褚管事想包庇呢。可惜,若今日被审问的是秦承志,以他的为人,不知能不能包庇褚管事,赵大人觉得呢?”
“以我对他的了解,不让褚管事替他顶罪就不错了。”
褚管事怔怔地看着赵灼玉,“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赵灼玉微微一笑,“我父亲和他父亲是好友,我们打小就认识。”
其实褚管事没有忙着否认赵灼玉和李逢舟的猜测,而是担忧赵灼玉和秦承志熟识,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赵灼玉猜得**不离十。
褚管事也反应过来了,忙摇头道:“不、不是的,阿兴会死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就没想过要害他,我和胡二李正没关系。”
“那为何胡二和李正能借诗社的马?”赵灼玉死死盯着褚管事,想从他慌乱的眼神中探出更隐蔽的秘密。
“是、是因为……”褚管事不敢再与任何人对视,低下头颤颤巍巍道:“秦公子不止是临溪诗社的贵客,更是齐王殿下身边的红人,他和他的人都能在诗社畅通无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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