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急诊室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林小满的白大褂前襟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三明治。凌晨三点的急诊科像台永不停转的机器,她刚处理完一个酒精中毒的醉汉,手机在裤袋里震动了七次——是护士站的座机,显示“市三院”的来电。
“林医生,您父亲在旧城区跌倒了,现在在我们急诊科。”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值夜班的疲惫,“情况不太好,脑溢血,需要家属签字手术。”
林小满的手指猛地蜷起,指甲掐进掌心。她望着墙上的电子钟——2025年10月15日,雨。这个日期像根细针扎进记忆:十五年来,每年的这一天,父亲的手机都会准时响起一条未署名的短信,内容永远是“今日有雨”。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雨幕在玻璃上划出模糊的水痕。护士递来一个黑色塑料袋,是父亲随身的遗物:一部按键手机(屏保还是她十岁时的照片)、半盒降压药、还有个锁着铜锁的旧木匣。
木匣的锁孔里塞着半截钥匙,轻轻一拧就开了。最上面是张泛黄的照片:穿蓝布工装的男人蹲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背后是栋斑驳的老楼——那是旧城区的“幸福里”小区,十年前就该拆迁的危楼。
照片底下压着本日记本,封皮是磨得起毛的藏青色。翻到最近的一页,墨迹晕开成模糊的团:“10月15日,小雨,我对不起小棠。”
“小棠?”林小满念出这个陌生的名字,喉头发紧。她从未听父亲提过什么“小棠”,连母亲都只说过,父亲在她六岁那年和母亲离婚后,就成了个“只会修电表的闷葫芦”。
木匣最底层躺着个东西,凉丝丝的。她拿起来——是只铜制长命锁,正面刻着“平安”二字,背面有行极小的刻痕,得凑到灯光下才能看清:“林建国周秀兰女 2005.3.12”。
那是她的生日。
“林小姐?”护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恍惚,“您母亲来了。”
周秀兰裹着件褪色的碎花睡衣,头发乱得像团草。她冲过来抓住林小满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怎么样?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多少?”
“妈,你先别急。”林小满想扶她坐,却被一把甩开。周秀兰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长命锁上,突然像被雷劈了似的僵住。
“这锁……你从哪儿拿的?”
“爸的遗物。”林小满注意到母亲的嘴唇在发抖,“妈,你知道‘小棠’是谁吗?爸日记本里写的。”
周秀兰的眼睛瞬间红了。她猛地夺过长命锁,指甲刮过“平安”二字,像在刮某种腐烂的伤口:“你爸就是个疯子!十五年前他就该……该把这锁扔进长江里!”
走廊尽头传来轮床的声音。林小满下意识回头,却见母亲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像从地底挤出来的:“小满,听妈说——不管你查到什么,都当没看见。你爸是为了你……他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什么?”林小满的心跳得厉害,“妈,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秀兰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张了张嘴,却被护士的叫声打断:“家属过来!患者醒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条缝。林建国躺在轮床上,头上缠着渗血的纱布,眼睛半睁着,喉间发出含混的声响。林小满凑过去,听见他用气声说:“锁……小棠……对不起……”
监测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林建国的手从被单下伸出来,指向林小满的方向,手指微微蜷起,像要抓住什么——然后彻底垂了下去。
“患者心率下降!准备抢救!”
林小满被推出抢救室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晴发来的消息:“旧城区拆迁办今天来幸福里量房,我跟着去转了转。你猜我在老楼三层楼梯间发现了什么?”
照片弹出来。模糊的像素里,墙皮脱落的地方露出半截刻痕,像是孩子用石子划的:“小满小心”。
而日期,是2010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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