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琅是半夜咳醒的，她的嗓子火烧火燎的，头顶不断有冷风吹来，她睡眼朦胧中看到的星点红光终于具象化为肖琳手中的烟，肖琅第一反应是惊讶，惊讶曾经如此厌恶烟味的人在这一周来变得烟不离手，而后是喘不过气来的心痛，心痛她越来越失控自己却无能为力……
肖琅轻轻地将毯子盖在肖琳身上，她探出窗外的手在微微发抖，肖琅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用自己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慢慢挪回温暖的屋内。
“你不是说我们俩都要长命百岁吗？你现在抽烟那我也要抽。”
肖琳没有反应，眼神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刚刚思绪卡住的省略号，
肖琅拿起一根烟，点燃，刚凑近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嗓子还没好抽什么抽？！”
肖琳抢过她手上的烟熄灭，还是一脸木然。
“我可以看你写的吗？”
‘苦痛随之剥离，她的世界只剩下纯净的麻木，她看着竹筏上随涟漪整理羽翼的鸟，想感慨什么但却空无一物……’
肖琳快速合上电脑，肖琅面对的无可奈何的未知又多了一件。
“那我不看了，我们聊天……”
“你还记得李老师吗？你高中最喜欢的，也是她鼓励你写作的，你当时因为她调动哭了一周……”
“肖琅，你还记得我的高中同学谷畅吗？”
肖琅因为肖琳终于搭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这段时间明显瘦了，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那时候，李老师做我们的代班班主任，她对我很好，一直鼓励我写作，我听说她家里有人生病，家里全靠她少的可怜的工资供养，谷畅是我的同桌，她学习成绩也在前十名，她父母都是医生，人又机灵讨人喜欢，我当时感觉李老师可能比起我更喜欢她……有一次市级中学生作文大赛，我们都提交给李老师了，但最后李老师选了她的去参加评选，后面就有风言风语，说是她父母给李老师送礼，李老师也被叫去谈话，最后还被调回乡镇高中了……”
“其实是谷畅跟我说，她爸爸听说了李老师家人的病，帮忙介绍了相识的医生，我就……”
“肖琅，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本来就是自私卑……”
“肖琳！不要说了，那时候都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闯了多大祸……”
“那不一样，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好高骛远，还是爸说的对，我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爸的话你为什么要听要信，他除了打击人还会什么。”
肖琅将肖琳紧紧拥入怀里，但她自我否定的字句还是不断地刺痛她，
“Akari也不来了，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怎么是你的错呢，是我犯错了。”
“你犯了什么错？”
“我最爱的最关心的人是你，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肖琳的絮语渐渐低下去，她在肖琅的肩膀上睡着了，肖琅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看着她眼角还噙着泪，轻轻用手指沾落。
温热的泪珠在她的指尖平铺开，肖琳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她还是一无所知，她一遍遍地问她的辅导员她的老师还有周沛筠，但没人能给她信服的答案，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新生杯第二名会是夺走肖琳的罪魁祸首……
肖琅在碗筷的叮当中醒来，凌晨发生的一切好像被按下了休止符，她远远就看见肖琳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惊喜地一骨碌爬起来。
“嗯……”
肖琅从背后抱住肖琳，鼻尖在她的后颈上蹭，她身上还是有熟悉的味道，只不过现在掺混了轻微的烟草味，
“也不洗脸脏兮兮地就在我身上起腻？”
“我一直都是香香的呢。”
肖琅皱起脸凑近了让肖琳闻，尽其所能地利用这片刻返璞归真，
“对了，妈前几天来电话了，让我们过年回去。”
“我不回去。”
肖琳坚决得让肖琅惊讶，
“为什么？”
“你想回去啊？”
“我倒是也没多想，但我想我们回去，你也许能心情……”
“我寒假找到实习了。”
“实习？去哪？”
“《华实》编辑提供给我了一个实习机会，这机会很难得，我不想错过，你回去好了，反正看见一个就相当于看见另一个了。”
肖琅还来不及祝贺，肖琳漠然地将早饭陈列在餐桌上，通知道，
“今天我要去学校，晚点去练习室找你。”
肖琅并未按照肖琳的指示乖乖在公司等待，上午练习结束后她就埋伏在成华一食堂的咖啡厅里，一杯拿铁喝了半天，还没见肖琳的影子。
“哎，肖琅？你在这里干嘛？”
“哦沛筠……我等肖琳呢，你知道她今天到学校干什么吗？”
“都快放寒假了她有什么事，或许是去宿舍收拾东西了？”
“不可能啊，她东西都搬到我们租的那里去了。”
“哦我想起来了，之前你不是让我帮忙问心理咨询，她可能怕你担心今天约了心理咨询的老师？你去活动中心看看。”
“好，她最近还是不愿意多说，谢谢你了。”
“没事。”
肖琅刚到活动中心门外，就看见了肖琳，她默默尾随着，肖琳却没有进活动中心，而是走进了人文学院楼。
“什么啊，现在还有教授在吗？”
她在楼梯口坐了很久，听到开门声探出一个头。
肖琳和一个跟她身形相仿驼色大衣栗色大波浪的女人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女人似乎在对肖琳的作品提意见，肖琳偶尔抬眼也是钦佩的样子，肖琳走开的时候女人还捻了一下她的帽檐，说不清是亲昵或疏离，肖琅听见走近的脚步声，忙钻进洗手间里，等到脚步声渐远，才走到刚刚的办公室门前。
“易茹声教授。”
肖琅心神不宁地回到公司，迎面碰上Akari。
“肖，我要回去了。”
“回哪里？”
“我父母不同意我再继续下去了。”
“嗯。”
“就这样？”
“什么？”
肖琅撞上Akari满是怨艾的眼睛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
“那我回国后，我们还可以联系吗？”
Akari抚上肖琅的脸颊，拥着她往旁边没人的练习室。
“可……”
肖琅的思绪和话语都被缱绻又依依不舍的吻堵住，她刚要沉浸进去，Akari的唇就离开了，她拥住肖琅喃喃道，
“肖，为什么你总是不在这呢？即使是我们最好的时候，即使我们在彼此身体里面，你也好像总是把自己……那个词怎么说……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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