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洒进祖宅书房,沈墨跪在一堆旧书箱前,小心翼翼地整理着昨天差点失去的珍贵古籍。危机过去两天了,古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沈墨心里总有种说不清的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压抑。
"墨墨,把这些放到阁楼上去。"爷爷递给他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都是你父亲当年的东西,放在这里占地方。"
沈墨的手顿了一下。父亲的东西?这么多年,爷爷很少主动提起父亲,更别说让他接触父亲的遗物了。他接过箱子,意外的轻。
阁楼昏暗闷热,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微弱的光线。沈墨放下木箱,忍不住好奇地掀开盖子。里面是一些泛黄的书信、几本笔记本和一个小相册。他的手指微微发抖,轻轻拂过这些承载着父亲记忆的物品。
最上面的是一本蓝色封皮的日记本。沈墨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上写着"沈诚,1998年",是父亲工整的字迹。1998年——父亲去世前一年。
随手翻到中间一页,沈墨的目光被一段文字吸引:
「今天宋老板又骂人了。工地进度跟不上,他说要扣我们半个月工资。可是连雨天怎么能浇筑混凝土?为了养家糊口,我们只好冒险干活...」
宋老板?沈墨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快速翻了几页,又找到一段:
「小墨今天满四岁了,给他买了小汽车玩具。要是宋氏集团能按时发工资,本来可以买那个他更喜欢的变形金刚...」
纸页在沈墨手中微微颤抖。宋氏集团?父亲为宋家工作过?他急切地翻找更多线索,一张照片从日记本中滑落——是两个年轻男人站在建筑工地前的合影。左边的男人穿着工装,笑容腼腆,是年轻的父亲;右边的人西装笔挺,面容严肃,眉眼间却依稀可辨...是宋临川的父亲!
沈墨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照片背面写着:"与宋总合影,1999年3月"。所以父亲不仅为宋家工作,还认识宋临川的父亲?那宋临川知道吗?他接近自己,是巧合还是...
阁楼的木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沈墨慌忙将照片塞回日记本,合上箱子。宋临川的头从楼梯口探出来:"墨墨?你爷爷说你在这里。"
沈墨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木箱发出闷响。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仿佛宋临川是什么洪水猛兽。
"怎么了?"宋临川疑惑地走近,目光落在沈墨手中的箱子上,"找到什么宝贝了?"
"没什么!"沈墨的声音比预想的尖锐,"只是...一些旧书。"
宋临川挑了挑眉,显然不信,但他体贴地没有追问:"好吧。李局长来了,说要讨论古镇后续保护的事,爷爷让我叫你下去。"
沈墨点点头,等宋临川转身下楼后,他迅速将日记本和照片藏进衣服里,把箱子推到角落。他的心砰砰直跳,手心全是冷汗。父亲和宋家的关系,宋临川知道吗?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从不提起?
楼下,李局长和爷爷正在讨论为古镇申请更多保护资金的事。宋临川坐在一旁,时不时提出专业建议。看到沈墨下来,他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沈墨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坐到爷爷身边。
整个会议过程中,沈墨都心不在焉。他偷偷观察宋临川——男人谈吐优雅,对古镇保护的热情看起来那么真挚。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呢?如果他接近自己只是为了...为了什么?赎罪?掩盖家族丑闻?沈墨的思绪乱成一团。
"沈墨?"李局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啊?哦,很好..."沈墨含糊地应道。
会议结束后,爷爷留李局长吃午饭,宋临川主动提出帮忙。沈墨看着他熟练地摆碗筷、端菜,与爷爷谈笑风生,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是那个在危机中守护古镇的宋临川,还是宋氏集团冷酷继承者?
午饭后,沈墨借口头痛躲回自己房间。他锁上门,拿出藏在床下的日记本和照片,继续翻阅。越读心越沉——父亲在日记中详细记录了在宋氏建筑工地的艰辛:工资被拖欠、安全措施不足、超时工作...最后一篇日记写于意外前一天:
「宋总命令我们必须在下雨前完成浇筑,否则全部开除。明明知道危险...但小墨生病需要医药费,我别无选择。」
沈墨的视线模糊了。第二天的新闻他记得很清楚——工地塌方,三人死亡,父亲是其中之一。而命令父亲冒险的人,是宋临川的父亲。
傍晚时分,有人轻轻敲门。沈墨赶紧擦干眼泪,把日记藏好。
"墨墨?"是宋临川的声音,"你还好吗?一整天没见到你了。"
沈墨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却不敢直视宋临川的眼睛:"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宋临川皱眉:"你看起来像哭过。"他伸手想碰沈墨的脸颊,却被躲开。
这个明显的回避让宋临川的手僵在半空:"发生什么事了?从早上在阁楼你就怪怪的。"
阁楼。沈墨的心一紧,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问题:"真的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宋临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他只是点点头:"好吧。如果需要我...我就在茶室。"
看着宋临川离去的背影,沈墨的胸口疼得像被撕裂。他多希望自己能冲上去问个明白,但又害怕听到的答案会摧毁这几个月来建立的一切美好。
夜幕降临,沈墨悄悄溜出茶室,来到镇上的网吧。他在搜索栏输入"宋氏集团工地事故 2000年",立刻弹出一堆新闻链接。最上面的一条本地新闻标题触目惊心:《宋氏建筑工地塌方致三死五伤,家属索赔无门》。
报道详细描述了事故经过——雨天违规浇筑混凝土导致脚手架坍塌,而当时工地负责人正是宋父。更让沈墨震惊的是,文章提到宋氏集团事后推卸责任,声称工人擅自违规操作,最终只支付了极少的赔偿金。
沈墨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父亲用命换来的,只是这样冷漠的对待?而宋临川...他知道这一切吗?
回到茶室时已是深夜。沈墨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看到宋临川独自坐在后院石凳上,月光洒在他疲惫的肩头。听到动静,男人立刻转过头:"墨墨?"
沈墨转身想走,却被宋临川拦住:"等等,我们需要谈谈。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问题脱口而出,沈墨自己都吓了一跳。
宋临川明显怔住了:"你...父亲?"
"他在宋氏集团的工地出事,因为雨天被强迫浇筑混凝土!"沈墨的声音颤抖着,"而你父亲就是下令的那个人!"
月光下,宋临川的脸色变得惨白:"墨墨,我..."
"你知道,对不对?"沈墨步步紧逼,"你一直都知道!"
宋临川深吸一口气:"一开始我不知道。直到...直到看到你家祖宅的地址,我才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这个承认像一把刀插进沈墨心脏。他踉跄后退:"所以这几个月...都是什么?赎罪?还是怕我找你算账?"
"不!墨墨,听我解释..."宋临川伸手想拉住他。
"别碰我!"沈墨猛地甩开,"你和你父亲一样,把人都当工具!"
宋临川如遭雷击,手悬在半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对古镇的保护,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感情?"沈墨冷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建立在谎言上的感情算什么?"
"我没有说谎,只是..."宋临川痛苦地闭上眼,"我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件事。我想过告诉你,但怕你..."
"怕我知道真相就会远离你?"沈墨擦掉眼泪,"你猜对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冲进茶室,将宋临川和那满院的月光关在门外。上楼时,他听到爷爷房间传来咳嗽声,但此刻他无力解释什么,只能躲进自己房间,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沈墨以为是宋临川,却听到爷爷的声音:"小墨,让我进来。"
爷爷进门后,什么也没问,只是坐在床边轻抚他的背,就像小时候他做噩梦时那样。终于,沈墨哽咽着说出了一切——父亲的日记、工地事故、宋家的关系...
"我知道。"爷爷平静地说。
沈墨猛地抬头:"您...知道?"
"知道阿诚为宋家工作,知道事故的事。"爷爷叹了口气,"但我不知道宋临川是那个宋家的孩子。这么多年了,谁能想到..."
"他骗了我!"沈墨咬着嘴唇,"他明明知道却不说!"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小墨,人生很复杂。宋家对不起我们,但宋临川...这些天他为古镇、为你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也不能改变事实!"
"是不能。"爷爷轻声道,"但你可以选择如何看待这个事实。是让过去的仇恨毁掉现在的可能,还是...给彼此一个解释的机会?"
沈墨没有回答。他蜷缩在床上,脑海中闪过与宋临川相处的点点滴滴——雨中撑伞的背影,为他挡开人潮的手臂,彻夜守护祖宅的疲惫面容...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窗外,月亮隐入云层,茶室后院空无一人。远处客栈的某个窗口,宋临川站在窗前,手中握着父亲的老照片,同样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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