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消防通道站了很久,都没有率先开口。
“真安静!”司马义瞟一眼低头装哑巴的一帮人,叹息一声,准备点烟,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点,又将烟装了起来。
“这里是防火通道,平日里没有什么人,当然安静。”安澜看一眼发着绿光的那张牌子,低声附和。
“诶,我看刚才那两位叔叔之间火药味十足,有谁能帮忙解释一下吗?”好奇心驱使司马义开了口。
谢苏白他一眼,缓缓开口:“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舅,素来不对付。”
“穿军装的那个是他爸,另一个是他舅。”斯寒补充一句。
“这么说你和木易是表兄弟呀?我说那会儿你跟疯了似的?”司马义恍然大悟地点头。
“那是他哥,他亲哥,双胞胎。”苏岩揉了揉额角,双眼红了跟吃了人肉包子似的,“我跟他才是表兄弟”。他说完,点了支烟,靠着墙,仰着的他的天鹅颈释放情绪。
“不是,一个姓木,另一个姓谢,上大学之前还不认识,怎么――,”司马义踌躇片刻,才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他们的父母离婚了,一个跟他爸,一个跟他妈。”
可是他的恍然大悟与真相还是差之千里,听得一直没有说话的云也直摇头。
“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的母亲去世了。那件事情对于年幼的我们来说都是噩梦,我们所受到的心灵创伤是这辈子都不会痊愈的。木易当时受的刺激最严重,所以医生建议将他们兄弟俩分开,免得再刺激木易。所以他们直到上大学才认识。”云也说着走过去夺了苏岩手中的烟,示意他别再抽了。
简一爬在栏杆上,摇了摇头,说起一件他道听途说来的陈年往事。他说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木易与谢苏分开,是因为比那更早的事情。他们的妈妈叫木咏麟,当年出了一个秘密任务,区做卧底,走的时候木易和谢苏才不到两岁。那一走就是4年,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殉职了。
但是突然有一天,谢震霆——也就是他们的父亲,收到请求支援的消息。说是找到了那帮人的老巢,但还送回了一个消息,她和那帮人的头目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三岁,刚会跑,应该算是木易和谢苏同母异父的妹妹。所以她的要求是,到时候不必顾及她,但孩子必须保下来。
行动前夕,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凌斯寒舅舅的二奶为了他们的利益,绑走了几个孩子。
那时候年纪小,木易和谢苏听对方说可以见到木咏麟,便喜出望外,没怎么费周折,一帮孩子就被弄到了对方的地盘给匪徒送了人肉筹码。
特种部队开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对方以孩子做要挟让部队给他们准备直升机,不然每隔15分钟就撕票一个孩子。那次去了12个孩子,加上木易那个从未谋面的妹妹一共13个,最后剩下了7个。
听说那帮变态到了后来就让孩子们直接相互残杀,结果是其中的一个孩子由于懦弱杀了木易的妹妹熙熙,她那时候只有3岁,刚会跑,木易因此受了很大的刺激。
后来,特种部队通过空降的方式从顶楼进到了建筑内,所以,木易又目睹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开枪打死自己母亲的情形。
孩子们是得救了,可是清缴工作还在继续。他们让其中一个人带着其他孩子下楼,去安全地带。但是木易被若恼了,哪里还会听话,据说他当时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直接领着一帮孩子动用了炸弹。估计他其实当时是想杀了他父亲的。
“我们几个当时也都没想让他们活,我们的小伙伴死了那么多,他们却只为了抓那帮军火贩不顾我们的死活。”斯寒说着慢条斯理的点一直烟,又开始喷云吐雾。
“我们布好雷之后就躲到了靠窗户的大铁柜子里,木易说肯定能被炸得飞出窗外,幸运的话我们就不会死。”苏岩说着从斯寒嘴里抢烟抽。
“你们就那么信任他呀?”司马义有些不解地问。
“我的命都是他救的,我胸口上的这烟头印,就是那帮禽兽为了逼我们相互残杀给我烫的。”苏岩拉了拉领口,给大家看他的伤疤。
“云也杀了熙熙之后,他们又逼我去杀斯寒,我不杀,他们就用烟头烫我哥。最后木易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枪来,就开枪打死了烫我哥的那个人,血溅了我一脸。那时候我很小,也许是我记差了,但是大概就这样子。”秦安澜说着手微抖,整个人也无力的靠到了墙上,泪流满面。
苏岩皱了皱眉,关于云也杀了熙熙那段,他不记得。他头痛欲裂,颤颤巍巍又点了支烟,吐一口烟圈,才艰难开口补充道:“他比我还小,瘦瘦弱弱的,可是他救了我。他为了救我杀了人。那个时候有歹徒拿匕首逼着斯寒的脖子,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又开了枪,看守我们的几个人都被他杀了。那些人本来就是亡命徒,死了同伴,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就在我们以为要死定了的时候,终于撑到了救援。谢叔叔他们来了。
但是他们的第一枪就打死了木咏麟阿姨。木阿姨是我们那次去的主要目的,那是木易和谢苏为了想见自己的妈妈苦等了很多年等来的机会。据说木易手中那把枪,就是她给偷偷递的。”
“本来就是我妈给的,我还听到她低声跟哥说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就拿出来,然后带着我和我妹跑。还说里面只有5发子弹,不要浪费。”谢苏来回的摸着铝制的楼梯扶手,语气淡然,似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可是他微颤的嘴唇出卖了他的情绪。他说完,朝着苏岩要了跟烟,点着了,狠吸几口,呛的眼泪直流,还是不忘继续说:“他只比我早出来那么几分钟而已,我妈就那么信任他,要不是他起初非舍不得那几颗子弹,我妹妹就不会死。虽然,她是我妈妈跟别的男人生的,可是我很早就在梦里梦到她了,她真的很可爱,比我梦里还可爱,在那么危险的环境里,她会笑着叫我哥哥。其实我哥他就是精于算计,他听力超常,他早都知道楼顶有人下来了,所以他是算好了才开枪的。他连可能出现特殊情况的最后一颗子弹都算好了。”
“谢苏,不许诋毁木易。”斯寒冷声拦道。
“我哪有?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他连枪声什么时候响,响几次能起到通风报信的作用他都想好了。朝南,第二个房间。斯寒,仔细想想你那会儿的位置,是不是这样?”
“都过去了,他现在昏迷不醒的,你有意思吗?他是你哥!”安澜忍不住骂一句。
“他是我哥就受宠吗?所有人都向着他。就连最初分开,舅舅选的是他,而不是我。他有人疼有人爱,而我,我爸不管我,我后妈带着我被医院的领导嫌弃,无法,她只能将我扔到万里之外的乡下奶奶家,我也受了精神创伤的。”谢苏说到最后抱着头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别这样,我比你更惨,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快被撕票光了,却躲在箱子里不敢出来,只因怕我哥骂我不听话。你们至少还有个心理治疗,而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被人从箱子里找出来的不小心睡过去了的小孩。其实只有我知道,我并没有睡着,我目睹了那一切。我很荣幸的没有被炸死。”
“安澜,你都记得?”苏岩听了之后震惊道。
“哥,那会儿我都五岁了,你们以为将我藏在木箱里我就真什么都不知道吗?16年,我从来都没有睡安稳过,你们都被送去做了心理治疗,可是我呢?你不会真以为你说玩捉迷藏我就信了吗?我那会儿小,你们老欺负我,玩捉迷藏,你们老是让我一个人去找你们一帮人。而轮到我藏的时候,你们一帮人在找我一个人。那天我藏了很久你们都没有来找我,我就去找你们,然后发现你们全被抓了。我怕被他们发现,只能又躲到了木箱里,糟糕的是那木箱还有个缝儿。我没有木易的勇气,我没有出现去救你们,我――,就连他们要你杀斯寒,我去拦都是我臆想的,我没勇气出去。”
“好了,你手无寸铁的拿什么救,没事了,安澜,没事了。”苏岩最后只能搂着自己的弟弟柔声细语的哄着,就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那个时候他爸爸在政/府单位上班,他妈妈在部队医院上班,所以他们成天被锁在家里,兄弟俩相依为命。每年只有他妈妈接他们去部队医院的时候才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因为,他们会在军区大院里见到半年未见的小伙伴们。那个时候,他会常常问妈妈,他和弟弟为什么不能住在那里,他妈妈的回答是,她是个军医,成天出任务,顾不上管他们。
“哥,你说我们当初要是都死了多好,就不会活着倍受煎熬了。”云也抱着胳膊蹲在地上,整个人紧缩成了一团。
她也曾经目睹了那些黑暗,她甚至害死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孩子,那孩子只有三岁。这些年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因为被那坏人推了一把没收住脚步。但是,每当午夜梦醒,她总能想起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那手上还残留着一个三岁小孩血的温度。所以她晕血,怕所有的红色,连红墨水都怕。后来演变成了一看见红色就能自动将它转为白色。那是她心底的一个秘密,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苏岩都没有。所以,多年前木易在黑板上贴大字报给她表白的时候,其实她当时眼前一白,映入眼帘的是两张白纸。但是她从熊斐和大家的眼神里看出了异常。具体的内容还是她后来听人嚼舌根听到的,那个时候她觉得木易又二又可爱,让她很想靠近,但又不敢靠近。因为,她怕木易记起小时候,记起那场噩梦。这么多年过去了,木易还是活的简单自在,她想着他可能永远不会记起,但是几年前木槿的死似乎撕开了所有人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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