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道营地时,天快亮了。
林英之伏在马上,形容狼狈。
淮鸦说的没错,药效确实过去了,马驮着她快到营地时药效才过去。
一路上,总有角落里有人影在动,记录她的动向。
马停在元成姣前,林英之直接滚落下来,躺在地面,长舒一口气。
“林副尉,这一晚上,你似乎很忙。”
她身上的伤全都崩裂了,连着打了两天,又没休息,让她很是疲惫。
“北绒要打澜州,主将叫隋淳,不到十万人。”
元成姣走到她身边,将信将疑,“什么?情报怎么来的?”
林英之闭上了眼,没有回话,她不能把闻清语成了北绒乌鸦的事告诉元成姣,甚至连秦影也不能说。
“澜州多荒地,军备力量不足,还靠近泰北四州,打澜州也合理。”元成姣在她身边蹲下,“我知道你去见了北绒人,是谁?他是你的人吗?暗探?”
虽然在问是否是暗探,但是林英之知道,元成姣是在怀疑她,而这条情报,她也没立马相信。
“不用安排青龙卫跟着我,我能甩掉。这条情报,不能排除是陷阱,你来定夺。”
“林副尉,你不对我坦诚,我如何相信你?”
林英之叹了一口气,坐起身,“元成姣,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替你做事,但我不是你的人。朱雀卫的事,我会做,任何情报,我得知了也会告诉你,但你信或者不信,我不负责。”
她看着元成姣,“你可以派人跟着我,但允不允许有人跟着我,那是我的事。”
元成姣目光微凛,青龙卫来报目标丢失时便明白,她控制不住林英之,她只能探到林英之愿意透露出来的部分。
“你不怕我在军中针对你?”
“我觉得你不会。”
挑眉一笑,元成姣起身伸出手,“那便各取所需。”
林英之也搭在她手上,被她拉起,“各取所需。不过,如果北绒这么发兵,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和西渠要双线打大霁?”
应珣额上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闭着眼忍着极大的愤怒,而腹上一阵刺痛崩断了他的忍耐。
“给我滚下去!”
马车中除了他,一名乌鸦替他换药,还有一白衣乌鸦蜷在马车角落里,对着车壁一动不动。
淮鸦环臂抱着银黑铁棍,被应珣呵斥愣是一动不动。
“另一辆马车全是血腥气,难闻死了,怎么待啊。”
角落里的人轻吐了一口气,慵懒伸展,翻了个身又蜷了起来。
应珣冷笑一声,“那就滚到车顶去。失败了还妄图舒坦,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是啊,世子能耐大啊。”
应珣抓起身边的药罐便往淮鸦头上砸去。
手一伸拦住药瓶,淮鸦姿势不变,玩起了药瓶。
“为什么派你去心里没数吗?抓不住不会用你自己威胁。”应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声音怒到发抖。
但淮鸦毫不在意,“我又不会伤害自己,她又不傻。”
怒极反笑,“出来十五只,损失三只,重伤三只,现在的乌鸦就是这种水平?”
“没有我拦着,世子还有命在这里说风凉话啊。”
“为了大绒,你献出一条命也是理所应当。”
应珣偏过头,他的怒意得不到缓解,索性不再搭理他,等换好药,他让那名乌鸦退下,单独与淮鸦说话。
“打澜州的事告诉林英之了吗?”应珣拉上锦衣,给自己沏了杯茶。
“说了啊。”
“她信了吗?”
“我怎么知道啊。”
应珣吹了一口热气,“你直接北上,不用和我一路了。”
“不去。”
似是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应珣嗤笑了一声,从袖中拉出一信纸,丢给淮鸦,“自己看。”
淮鸦弄倒了药瓶,故意把塞子弹走,让药粒滚出,直到药粒散了一车后,才懒洋洋坐起看信。
而应珣听见滚落的药粒,额上青筋再度暴起,忍着怒意压制自己的呼吸。
淮鸦读完了信,似是有些不解,“主人在这里吗?”
应珣深呼吸一口,终是有了些气势,“信,是出发前殿下交给我的,他早猜到你会完不成任务。”
“不让我回去吗?我见不到主人会子蛊发作的。”
“现在立刻北上,你还有时间见到殿下,晚了,你就自己找个角落等死吧。”
淮鸦在他说完的一刹那,起身出马车,路过应珣时还故意踢翻了他的茶具,茶水溅湿了他的衣襟。
“淮鸦!不知死活的东西!”应珣的怒吼从车厢中传出。
不一会,马蹄声响起,逐渐远去。
马车外,有乌鸦来报,“世子,淮鸦骑走了最快的马,临走时还扯断了马车缰绳。”
捡茶叶的手一顿,应珣甩走茶水下马车一看,两辆马车的缰绳全被扯断,一看便是故意的。
缰绳可以再系,顶多花费些时间,但是淮鸦偏偏要这么做,就是故意惹他不痛快。
他的手在发抖,奈何人已经走远,他根本骂不到,走了两步忽然眼前一黑。
“世子!”
几名散在周围的乌鸦,一看应珣昏了过去,连忙上前查看。
元成姣去信萧复,让他注意北绒的动向,他们相隔十万八千里,北绒若当真进攻澜州,她相信萧复可以作出判断。
而现在,她要把目光放在巴布身上,这个被她忽略的新任厄涂王,已经在蠢蠢欲动。
青龙卫部署在琢翠原一带,盯着西渠人的动向。
是夜,若礼从琢翠山脚送来一则加急情报。
巴布已经有所行动,派遣手下一员大将,带领万人,准备偷袭林道营地。
收到这则情报元成姣并不意外,甚至正中她下怀,因为朱雀卫就在青龙卫身后,等着巴布的行动。
林英之一袭黑衣,黑色抹额勾住了一缕长发,她在伺机而动。
马蹄声渐渐靠近幽林,黑暗中亮起一双双嗜血的眼睛,埋伏于林中的朱雀卫俨然成了群狼,而头狼正在心中默默算着时间。
风扬起了碎发,清脆的拔刀声伴随着她的轻语,“杀。”
没有锣鼓喧天的气势,朱雀卫安静至极,除了头狼一声令,群狼无声。
无数道拔刀声瞬间响起,尖利的前牙反射出的光芒仿若照亮了幽林,群狼冲出,盯着自己各自的目标啃咬、分食,不死不休。
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单纯的搏杀。
在狼群绝对的力量面前,蛮军的冲喊破碎瓦解,不堪一击,而他们没有想到,头狼身后,只有几百头狼。
黑夜营造出了无数狼嚎,蛮军的试探偷袭被朱雀卫截断,林英之抖落刀身鲜血,盯着逃跑的蛮军,无甚感情,“鸣箭,反攻。”
穷寇莫追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但元成姣目的不为穷寇,为的是巴布。
号角声传来,随后“元”字旗一马当先,冲出幽林,大军进发,而朱雀卫转而隐匿进黑夜。
与阿罗提有着两分相似,看上去更为成熟的男人跨着强壮的战马,矗立于万马之首,沟壑般深邃的眼眸透露出无尽的野心,巴布目视前方缓缓拔刀。
西渠军队和大霁元家军,对垒于琢翠原。
万马下坡,两军对战。
这一晚,黑夜不再是黑夜,而是血夜。
伴随着大地震动,全员夜衣的朱雀卫却另有目标。
林英之领着身后数十名朱雀卫,抄小路,一路杀尽哨兵,趁着西渠人专注于琢翠原之战,摸到巴布大营。
长刀架在小兵脖子上,林英之低语:“巫寸关在哪?”
西渠小兵不敢声张,手指着一处,“兵、兵器营后......呃!”
脖子一抹,全员伏低,跟在林英之身后。
几人在军营外摸索到兵器营的位置,果然在其后发现一处与众不同的营帐,由四人看守。
“找到粮草的位置了吗?”她低语。
“东南角,离这里很远。”有人回答。
林英之思索一瞬,决定放弃烧粮草的计划,“太远,易暴露,只救人。”
她看了几人,“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接应,其他人,跟我翻进去。”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任何计划,只要够快,就能趁着别人反应不过来瞬间完成。
她秉持着这个原则,带人翻入军营,轻手轻脚杀了几个蛮军,扫清前进的阻碍,然后便是突击救人。
手起刀落,巫寸帐前的障碍便被扫清。
带着血的刀一路滴血入帐,“是不是巫寸?”
帐里的男人年纪四十上下,衣着体面得体,手脚皆被拷起。
他以为林英之是来杀他的,面容严肃起来,“我是巫寸,要杀就......”
林英之翻出玉衡刺断了铁拷,在巫寸的猝不及防中道:“不想死就跟我走。”将他推给了朱雀卫,“我断后。”
翻手见刀花,她又化成了头狼,獠牙尽显,飞身出帐,青光高闪便是温血死溅。
蛮军终于反应过来有人来劫营。
数十人快速从四面八方集结,准备围追堵截林英之几人。
踩着蛮军的胸膛,林英之踏平了一路,每一次后翻旋转皆有一柄武器飞出,扔回给蛮军。
噗!
玉衡飞插进即将砍到朱雀卫的蛮军后脑,“什么都别管,往前跑。”
她一个撑地拔回玉衡,刀面一翻又是数人倒地。
朱雀卫护送着巫寸依照来时的路返回,待林英之摆脱蛮军时,朱雀卫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中。
她难得感到满意,他们没犹豫。
冲出营地后,一个口哨,铁骑从树后追上了林英之,她抓住缰绳斜挎而上,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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