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地......处决......”她重复了一遍,忽地发笑:“哈哈哈......”
“温小姐怕不是失常了?来人,请温小姐下马车!”
温芷兰还在笑,程无疾挣扎着拦在她身前,急道:“但我毫发无损!她、她不是私逃......是我带她走的......咳!咳咳咳!”
一个咳嗽,一个笑......郎将叹息着摇了摇头,“所以呢”
“所以......所以......她非去不可吗?”
郎将扫了一眼程无疾的腿,忽然很有耐心,他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也有女儿,只是不像你们这么大,我也不忍心温小姐进诏狱......程公子觉得温大人这样的文官,会反抗中廷卫吗?”
“或者,程公子觉得你如何,重要吗?末将也不想大家难做,只是注定了的事儿,你能跟谁说不?”
他撤开些步子,让马车里头的两人更加看清周围有多少中廷卫士兵。
“别的末将也不说了,二位公子小姐肯定都念过书,知晓大局,你们自己考量吧,最多半柱香的时间。”郎将笑了一声,放下了车帘,远离了几步。
车厢内一时无人说话。
“哈哈哈......我还以为我们死里逃生了......没想到......只逃得了一次......”
程无疾转过身,拖着残腿抱住了温芷兰:“别怕......我会陪你......我会陪你......”
泪水浸湿了衣襟,温芷兰茫然道:“你听到他说的了吗......注定的......进诏狱不过是借口......下了马车我就没命了......”
她开始发抖,蜷缩在程无疾的怀抱中发抖。
“我知道......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今日......怕是我们的祭日......”
他拔下温芷兰的发簪,这一刻,冷静柔和:“芷兰,我们来世再做夫妻,好不好?下辈子,我一定生得康健,你等我,等我用这双腿来找你,好不好?”
他抚上她的脸庞,吻了上去。
这一吻,长久又温和,道尽了情意与苦涩。
“我答应你。来世,我也要让你等上一等,教你知道我的辛苦。”
含着泪她笑着握上程无疾的手:“帮帮我,我害怕。”
郎将在外头赏了片刻月色,复又靠近马车,掀起车帘。
里头的两人相拥在一起,背对着他,没了生息。
郎将默了片刻,大声宣判:“温氏小姐谋害程氏公子,后畏罪自戕。将二人带回......”他想了想,又改口,“温氏小姐挟持程氏公子,于马车内**。”
他招手,立刻有火折子送了上来。
不消片刻,火光冲天,照亮了一圈黑色甲胄。
“中郎将,烧了,咱们怎么交差?”
“你瞎的,这就是交差。咱们不费一兵一卒,比隔壁三百人全灭,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可这一烧,不就成灰了......”
“难不成让人姑娘吊在城墙上?没心肝的,给点体面不会?滚。”
两个时辰前
长袍飘逸,剑气逼人,游鱼道人只身挡在程府众人身前,面对上百黑甲中廷卫。
“徒弟,为师来晚了,没怪师父吧?”游鱼声音低沉,挡在李不言身前。
“师父?真的是你?”李不言喃喃,有些不敢相信。
游鱼偏过头但视线紧盯着中廷卫,让她看清自己,“臭丫头,不是我还能是谁?路上碰到了你兄长和嫂嫂,顺手救了一把。”
听到程无疾的消息,李不言如梦初醒:“我哥哥还好吗!嫂嫂家里发生了什么?”
“为师也不知道,但是看起来不是好事......”
“阁下武功高强,看起来是江湖中人啊,莫非郊外之事乃阁下主使?”马上的郎将打断了师徒二人。
游鱼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我便要为我徒弟讨一个公道!”
“徒弟,你不是一直想看为师的游鱼剑吗,今天耍给你看!”
不再多言,剑花一挽,只见游鱼衣袂翩翩,白色剑影重重,只一眨眼便杀进黑甲士兵中。
郎将眼色一凛,即刻抽出佩刀,下令包围。
李不言的心安了几分,但仍然放松不下,她转头对着呆立的家丁急切道:“你们不要去送死了!快去疏散府中人,快去呀!”
说罢,她不能再管他们了,双手握起惊朔,挥剑加入战局。
惊朔在外,游鱼在内,一方气势磅礴抵挡千军,一方灵巧万变看破所有破绽,两厢配合,天衣无缝。
上百中廷卫,将师徒二人层层包围,却也只能将其包围,无法杀到中心。
一队人得了令,脱离对战,转而进入程府。
“师父!不能让他们进去!”
游鱼剑指前方,目光后移,腾空翻起,踩在惊朔剑刃上,借力冲杀向黑甲士兵。
为首的郎将眼看自己人竟然被区区二人绊住,脸色越发沉重。
“调一队人去程府后门,见人就杀。再调一队弓箭手来。”
“是!”
他们的行动没有避讳李不言和游鱼,当一队人列队离开时,李不言当即意识到他们准备围堵程府后门。
“师父!您能挡住吗!他们要去后门!”
“为师你还不放心?去吧,我一人足矣!”说罢,剑若偏鸿,宛如一条水里的鱼,所过之处皆是杀招。
在游鱼的掩护下,李不言成功冲出包围,回到程府。
没了主家,府内下人混乱一片,即使她说了让他们快跑,仍然有不少人纠结观望,还有的因为细软的问题大打出手。
主厅和客厅一片狼藉,不知道情况的仆役像是无头苍蝇。
“厨房的杂房的园林的......能通知到的人都去通知!不要再花时间敛财了!再晚就没命了!”李不言一边跑一边高喊。
看见小姐在,下人们似乎有了主心骨,跟着往后门聚集。
程府后门在另一条街上,中廷卫想要围堵得绕道,这给了李不言时间。
她挡着门,四下张望,给家丁侍女指了方向,但是令她想不到的是,中廷卫的脚步声这么快就从街上传来。
进入眼前的,是弓箭手。
“快躲起来!快回来!不要在空地上!”她的话才喊出去,弓箭手已经在不远处列队,拉弓上箭。
嗖嗖!
黑色的弓箭瞬间迎面而来。
带着死亡的气息,一批又一批下人,在她面前中箭到地。
眼睁睁看着以往熟悉的府内人,惊恐扭曲,了无生息,这场面持续不断地冲击着李不言的心神。
“不——你们这些杀人犯!”
她哭喊着,大叫着,冲到街口,挥舞着惊朔,企图以一己之力抵挡满天箭矢。
游鱼身上满是刀剑的痕迹,赶来时,李不言身上插着三根箭与前面的弓箭队对峙,而她身后是一片血海。
“师父......我护不住......我护不住......”
见到游鱼的刹那,泪水夺眶而出,所有的委屈和愤懑一同冲击着她的心神,一口黑血霎时喷涌而出,而这个时候,弓箭队再次拉弓。
游鱼砍断她身上的箭,拉起人准备逃跑。
嗖!
不出所料,黑色箭矢从后方袭来。
游鱼护在李不言身前,一边退一边挽出数个剑花,抵挡箭网。
一支箭越过游鱼剑直插入胸口。
这支仿佛打开了缺口,游鱼的动作慢了下来,又一支箭插入了大腿。
砍断箭身,他面色不变,带着李不言往另一个方向逃跑。
天意弄人,围杀程府的中廷卫郎将已经带人从街道的另一边绕了过来。
前后堵截。
“师父......我跑不了了......你走吧......”李不言面色惨白,血色尽失。
游鱼沉着冷静,速度不减,“傻丫头,为师说了要你给我养老的,怎么能让你先走一步?”
李不言已经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她第一次觉得惊朔这么重,她都快背不动了。
白色的剑影让她眼花缭乱,师父的拉扯让她难以维持平衡......忽地一阵腾空,她感觉自己被扔到了马背上......
接着是师父的胸膛保护着自己的后背......
“师父......”
陷入昏迷前,她只觉得师父牢牢锢着她,安心到好像精神都放松了下来......
若是就这样去了,她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朦胧间,她感觉自己在下坠......娘亲和爹爹在底下接着她......
一切都像做梦一般......她又是高高兴兴的大小姐......
忽然有人扯住了她的衣领......
转头,是师父在扯她的衣领,不让她下坠。
一阵惊天动地的疼痛从身体上撕开,痛得她瞬间清醒。
“啊!好痛!师父,好痛!”
游鱼喘着气,双手满是鲜血,他白着脸,专注道:“徒弟,忍一下......这箭上有倒钩......师父在给你切开......”
他们躲在草丛中,李不言的衣服只是撕开了一角,刚好够游鱼拔箭。
他切开伤口两侧的肉,小心翼翼地将箭矢拔出。
李不言只是喊了一声,便死死咬着自己,阻隔喊叫。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沉,她的伤口全都包扎了起来。
但她还是咬着自己,小幅度抖着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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