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诺会离开荆遥,但是没说她不能出兵,当然了,她也没承诺离开了不回去。
应淮一定会打荆遥,她和元七要在北绒之前,率先出兵,而仙龙江和应珣就是最好的目标。
林英之一行人浑身是血跑到溪流边,他们突然杀出,杀得应珣的随行兵措手不及。
她站在战马身侧揉了揉眼,而应珣就捆在马上。
“首领,算时间,旻涯快要绕过仙龙江了,我们要去和他们汇合吗?”玄童用清水拧了帕子递给林英之。
她接过擦了下脸,“不,等不及了,他被俘的消息很快会传回去。元七也出兵了,趁着现在各方消息混乱我要去夺封阳,让他有时间回防荆遥。”
“那我替你看着他。”
林英之摇头,“他是个疯子,跟他一起你不安全。”她跨上马,“你和你那两位前同僚商讨一下他们的去向。若他们想对你不利,明哲保身为上。”
她扯过缰绳朝玄童点了下头,就带着应珣消失在小道中,而玄童则需要留下和旻涯接应。
“你们叛逃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干脆直接逃了吧。”她看着林英之的方向,话却是对着身后的青级。
曾经青级在无面者中的地位,就如同凤黯军在北绒军队的地位,因实力高高在上而显得神秘。
原本玄童也是这样觉得,但是现在她却没了那份敬畏,竟觉得他们也没那么遥远,甚至还不如她呢。
她身后有首领和朱雀卫,这些就是她的底气。
那两人沉默了片刻,“青灿还在吗?他应该是唯一一个......”
“被抛弃的青级。他在荆遥。”她转身面对他们,“首领对无面者仁至义尽,你们的决定,她不会干涉,只是别妨碍到她。”
“你就不怕我们拿你回去作人质?”
“我?”玄童一笑,“我不过是个小护卫,拿我回去根本不会对首领有什么影响,更何况拿我我也只会自裁。”
天黑之前,林英之赶到了封阳城外二十里的树林。
一路上不免遇到北绒的巡查兵,没办法,只能动手。
应珣被她用红石铸出来的铁链捆在树上,等待月亮高悬。
“林英之!放开我你这疯女人!”他都能想象道自己的狼狈模样。
林英之抬头看着明月,没有理他。
“哑巴了吗你,你到底想怎样!”
“等。”她转过头,瞧着乱了发髻的人,“闻清语的事,你知道多少?”
应珣愣了一瞬,冷笑一声:“说了半天,不过是为个男人,你也不过如此。”
他的嘲讽,林英之不为所动,她走到应珣身旁,上下扫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很是警惕。
“你想做......”
话没说完,林英之忽然捏住他的脸,快速掰断他一根手指。
骨裂声乍起,直到疼痛袭来,他才后知后觉开始挣扎。
全身唯一能动的就是脑袋,但是此时被林英之捏住了脸按在树上。
要是目光能杀人,他要把她万箭穿心。
“你最好一直这么有骨气......”说着她又捏住了另一跟手指。
“唔唔......”应珣握紧了拳向两旁挣扎,但是似乎无济于事。
接着,另一声骨裂响起。
“唔!”
又响起一声......
她生生掰断应珣左手四指,他痛得脑袋往树上撞,竟被逼得流出了泪,喊不出话。
疼出的眼泪流到林英之手上,但她内心毫无触动,还留了一指,她已经很仁慈了。
“继续吗?”她移开了手,应珣脸上赫然一个红色手印。
“不......够了......别再......”他移开了目光,嘴唇轻颤。
“说。”
“......是万手医......现任的所有乌鸦都出自这个老女人......他们这一脉行诡术,喜欢养各种蛊虫......”
“你很讨厌她?”她转了手腕。
应珣偏过脸,“......我见过......那场面,我不喜欢......”
“什么样的场面?”
“......你有害怕的事吗?这个老女人很会攻击人心......淮鸦受刑的时候,我去过......”
“看见了什么?”
他缓了口气,“我没进去......这老女人调|教乌鸦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场......我只知道他精神很不稳定......那个老女人一直在用一件事逼他服软......他不听,便打到他听话为止......”
她看着应珣闪烁的双眼,沉默不语。
“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忽然发问。
“是什么事?”
应珣讥讽一笑:“还有你不知道的......等等!我说!”
他收紧左手完好的手指,赶紧出言:“无非是......什么陈年旧事......似乎是年幼之时引了仇家,杀了父亲,残了兄弟,伤了母亲......皇家中,父子相食也是常有的事,这又算得了什么......”
“是......这样吗......”
闻清语自己提过,只是没有提细节,而且那时的他没有展露什么别的情绪。
原来这件事影响这么大吗?让他记得这么深,执念这么深,深到成了别人折磨他的鞭子。
“水刑又是什么刑罚?”
应珣眯眼,猜测是青慧等人透露:“这你都知道,青慧没死?”
“你自己捅得刀子,不知道吗?”
他冷笑一声:“是了,怎么可能不死......你吃过浮虫,知道五感相闭的滋味,水刑与浮虫类似......”
“受水刑的人,关在棺材里,棺材埋进深水中,无人声、无亮光、无食物,只有水。口中咬着通气的软筋,不会被憋死,只是......”他看了眼林英之,后者神色不明,“只是水棺狭小,只能容纳一人,做不了别的动作......”
“那老女人把他关在水棺里几个月不闻不问,再放出来的时候......”
“说。”
“放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心神失常,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后来听说那老女人又把他关进去了......第二次出来时,就是现在这幅模样了......”
水棺,两次水棺,关着他又不让他死,硬生生把人逼疯。
淮鸦说,他醒来的时候是被冰封着的。
是他放弃了受不了了吗?那属于闻清语的部分,还在吗?
她抬头看明月,此时远方乌云显现,不多时便有遮天蔽月之象。
林间渐渐起风,消散了热气,连同她心底的温度也一起消去。
林英之的突然沉默让应珣有些不自在,他瞥了她一眼 生怕她又突然掰断自己的手指。
“你装什么深沉,还要问什么就赶紧。”
她仰着头,视线向下盯着眼应珣,没有温度的目光,给他一种野狼盯着猎物的错觉。
事情得一件一件做,人也要一个一个杀,排着队,谁也别想跑。
她敛了神色,换了语气:“北绒地广人稀,为什么要执意和大霁开战?”
夜风吹起了应珣两边鬓发,他听到这个问题意外地沉静下来。
“北绒靠近冰原,终年下雪,环境比西渠还差,每年都会饿死、冻死不少人......”
“扩土?”
应珣不置可否:“北绒的气运逐年下降,农不兴,工不利,甚至人数都涨得缓慢。我们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百姓而已。”
“气运?”这个说法让她怔了一瞬,笑出了声,“听起来很合理,但我不信这个。”
“自从北绒的镇国之器被偷走,国师便预言北绒将有大难,为了后代凋零直至被冰雪淹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北绒。”
“镇国之器?可笑。我对你只有私人恩怨,你们和大霁之间如何我不管,也不想多加评判。”
“既无关立场,你为什么不能为北绒效力?大霁能给你的,我们一样能给你,甚至更多!”
天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昏暗,林间的树影摇晃声也更加振耳。
“从心。北绒的人和事,不顺我意。”她抽出布条缠在应珣嘴上。
“等等等等......你想怎么样......你要做什......”
确认他无法挣脱之后,她拍了拍手,给他指了他正对着的方向。
“封阳,你们凤黯军能做的,我也能做。等到天亮,且看你够不够分量让应淮退兵。”
她后退,两步外彻底没入黑暗。
林中只剩下应珣独自被捆缚,周围一片漆黑,连月亮都躲在了厚厚的云层中。
他心中忽然生了惧,开始疯狂扭动发出声音,只是在林的浪潮中,他的吼声不过是呜咽。
林英之大摇大摆靠近封阳城门,从下面可以看见城楼之上的火光,还有巡视的北绒将士。
仙龙江的另一边,元七目光如炬,目视着前方他丢弃的城池,身后大军严阵以待,肃穆专注,只等他一声令下。
而他们,在等雷霆。
今夜必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们就是要趁着天时,夺回仙龙江,将地利掌握在自己手中。
此时,云层中打过一道闷厚的雷,如鼓,又如奔腾的千军万马。
一人动,一军冲。
月黑风高夜,杀人夺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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