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北部经常发生雪崩,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冻死的人每年都在增加,我们不得不往南走,但是南边又有大霁和西渠。绒国人少,兵力不足,所以我们才需要乌鸦这样的人在外征战,只要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能让大绒国重新盛起。”
“你们没有对所谓的神兽,有什么样貌记载吗?”
“带翅膀的鹿、长角的老虎、还有长蛇尾的豹,各种说法都有。”应珣朝后靠,明显对他们本国的说法持怀疑态度。
“你不信这个,却信什么国运?”
“哧,什么神兽什么长生肉,没人见过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皇室胡诌出来的,虚无缥缈。但是每年因为寒冷,冻死的和饿死的,是实实在在的人,我还不瞎。”
林英之点了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应珣以为她要反驳,没想到从她眼中看见了赞同。
“你不反驳?”
“为什么要反驳?你说的有道理。”
“既然赞同,不如把荆遥给出去,绒国保你。”
“那不行。”
应珣还要游说,林英之打断:“我要应淮用子母蛊换你,你觉得有可能吗?”
他怔了一下,有些惊讶,他知道他们交易有条件,但不知道条件是子母蛊。
他有些怀疑:“你要子母蛊有什么用?不会是为了淮鸦吧?”
“你猜呢。”
“我劝你也别浪费机会,一个人不能服用两种子蛊,没用的。”他想嘲笑林英之,但是忍住了嘴角。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准备继续和应珣闲聊了。
“等等。”他站起来喊住林英之。
“说。”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也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她等着下文。
“告诉我山客埋在哪?这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告诉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她挑眉:“你也会念旧情?杀青慧的时候,很果断啊。”
应珣也嘲讽回去:“还以为你是什么冷情之人,也会为个男人东奔西跑。”
“我本来就是俗人。梁都郊外,长恨亭往西二十里的土坡底石碓,有碑。”
“多谢。”
“你也会说谢?”
应珣看起来认真了两分,甚至对她拱手抱拳。
“这世上,山客、鬼医还有雾羊,是对我最重要的人。”
“告诉我的意义是?”
“立场之外,请你以后,对他们手下留情。我知道你想杀我,但是我活着对你来说更有价值,你可以利用我,要挟应淮做很多事,彭德王在绒国还是有些分量的。”
应珣没有得到回应,林英之只是看着他却没有表态。
“我猜,你没打算把我换出去,我可是你唯一的筹码,你想玩手阴的。”
林英之歪头看着他,在他说出这些话前,她没认真对待这个人质,但是此刻他却准确猜中了她的打算,不得不说,应珣很聪明,她有些刮目相看。
“我可以配合,怎么样?”
“用你的配合,来换以后的生机?你这么笃定我一定杀得了你的人?不怕我不守约定?”
“对我不亏,对你也不亏,何乐不为?”
“亏了。”
他一愣:“什么亏了?”
“我亏了,你配合不配合,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他反应了一会,忽然意识出来,这是在说他反抗与否都没有用的意思,深入去想,便是瞧不上他。
他追出去两步拉紧了铁链,怒道:“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女人!”
但是林英之已经走远了,换了青灿继续守着。
应珣竟然看出了她没打算换人的想法,这倒是惊到她了,但这是个信号,她要深思。
按照她的行事风格,如果连应珣都猜到了她没打算换人,那应淮会猜不到吗?
深夜回到将军楼,她需要重新打算。
还未推门,她忽然心有所感。
收回手,又走到院外,对身边的将士吩咐道:“去驿站,提醒青灿今夜可能有异动。不要声张。”
“属下遵命。”
吩咐完,她才再次回到院内,推门而入,已经有人斜靠在门上等她。
“有决定了?”
“嗯。来通知你。”还是懒散的腔调,但声音沙哑,与平常不同,似乎还有些疲惫。
屋内点着烛火,但淮鸦仍然有一半脸隐在黑暗中。
她也靠在门上,感觉有些不寻常,问:“这么久,发生了什么?”
“还能发生什么啊,吃吃喝喝躺躺,该砍人砍人呗。呼——”他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靠在了门上。
一种显而易见的疲惫,掩藏在调笑话语背后。
她拉着他来到光线下,果不其然,他面容憔悴却还眼带笑意,很假的笑意,想要维持着什么。
“上次的行动,受罚了吗?”
“罚了啊。”
“罚了什么?”
他移开目光,摸到案几旁坐下,不在意道:“无非就是,打几鞭子,打几棍子,再饿几顿啊,还能怎么样啊?又没到要死的地步,又不会真的要我死。”
他手上没有戴指环或者珠串,他喜欢的首饰都没有。
“真的?”
“有必要骗你吗?”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看着林英之,只是拿着笔在纸上乱画。
撒谎是需要理由的,淮鸦不肯说,林英之不会逼他,她也没法逼他。
“明天城前叫阵,定下三天后交换人质。主人带来子母蛊,你带世子。”他随便画了几朵花。
“交换之后,北绒退兵五十里,给荆遥喘息,之后的攻城,各凭本事。”
“好啊,那就这么定了。”
“好。说完了,要走吗?”她寻着淮鸦的目光。
他又开始沉默,只是一个劲在纸上乱涂,一支笔不够,又拿了一支笔,胡乱涂鸦,硬生生把自己画到生气。
蘸了墨水的笔被甩出去,墨汁四溅。
“这种纸不禁用,会烂。用这种。”她从身后抽了一叠给淮鸦。
赖着不走,要么不想回想多待一阵,要么是他们在城里有行动,她不打算点明他的意图。
“我要出去一阵,大概半个时辰吧,你待在这里,别乱走。”
“你不是才回来?”他满不在乎道。
“想到一件事。我很快回来,回来的时候,别让看见你使坏。”
“在这里有什么好使坏的?”
“最好是。”
她嘱咐完,便出了门。
月还未升高,这个时间百姓还在活动。
寻了城里一间还未打烊的银楼,她带上自己的家当,白花花的银子,不多,但是买首饰应当够了。
“林、林副尉这是何意?”老板被这架势吓得一惊。
“最好看,最亮的首饰,拿来我看看。”
指环、腰饰、禁步、玉珏、臂钏、簪子、珥珰、项圈等等等等,摆了几大盘子,各种材质,各种样式,任她挑选。
“这么多啊,我的钱够吗?”她有些不自信了。
“诶嘿嘿,林副尉开口,那哪能原价啊,可以谈可以谈。”言下之意,就是不够了。
“太多了,你帮我挑。”
老板哈笑着点点头:“林副尉是送谁的?男子女子啊,喜欢戴什么啊?”
“要亮的,最好能泛光。”
老板很有经验,又问:“是用来做什么?赔礼的,送礼的,还是?”
她想了想,如实道:“哄人的。”
又花了她不少钱,不过这老板人还不错,没有报什么离谱的价格,不像那珊瑚串。
当初三十五两的珊瑚串,她能记一辈子。
回到将军楼,回到寝屋,还行,除了地上满是乱涂的纸张,没有什么别的破坏。
淮鸦蜷在坐垫上,闭着眼好似睡着了,木匣子放在案几上,他又立马睁眼。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懒洋洋撑在案上,刚抽出一层,他就愣了一瞬。
镶了白玉的钏、泛着金光的簪、带碎光的珥珰、嵌红玉的颈饰......
木匣有三层,摆在案上,也算琳琅满目。
他随意拿起一件狐疑看了林英之:“你又要收买我什么?”
“收买?”她刚想摇头否认,但看他警惕的样子,又改了话,“是收买。”
“要我做什么?”
“你不如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烛光照耀在宝石上,反射出光线,他的视线被这些光亮吸引,不自觉抚摸了上去。
像是个渴望了很久的人,忽然得到了心中所想,那份欣喜和期望,不像假的。
“这个太小了,我带不进去......这个有铃铛,出任务会被发现......这个,我不会做发髻......这个,我没有耳洞......这个禁步容易掉......”
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反而是对每个物件都挑了毛病出来。
林英之单手撑着下颌,看着他,又要挑刺,又要每个拿起来试试,但是至少比刚见到时要有精神一些。
她猜测,应淮肯定做了什么。
等他说完了各种不好的理由,她直接上手:“小了可以带小指,不喜欢铃铛可以卸掉......”她又接过簪子,“不过束发,我会。”
拆掉原本的发髻,拢起他的头发随意一盘,给他戴了一个玉冠......玉冠歪了,随后掉了,正好掉在他自己手上。
他低头看着冠,又忽然抬头:“你好笨啊,这个都不会。”
林英之学他耸了耸肩,不在意:“自己束和给别人束还是不一样的。既然戴了,就都试试吧。”
也不管他说什么,只让他当个人偶,买了什么,全都装点在他身上,而淮鸦也很配合得一动不动,等着林英之瞎弄。
“勾到头发了......这个戴反了吧......”
“反了?哦,怪不得戴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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