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来铜镜。
“行不行啊,四不像的,乱糟糟的。”
淮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照照,嫌弃就写在了脸上。
“唔......也没有很乱啊......起码都戴对了。”
淮鸦嫌弃瞥了她一眼,小幅度甩头甩手,丁零当啷,甩到林英之身上的时候,他笑了出来。
“你轻点,这些全是我的钱。”
“让我来,让我来,换你了。”
不再用懒散伪装,虽然仍有疲惫,但明显比一开始要松弛了许多。
兴致冲冲捡起手边散落的配饰,他开始装扮林英之。
“我会编花辫,我编给你看,这个盘成小卷可以挂铃铛。”
“厉害,和谁学的?”
“不知道,我一上手就会了。”
“......厉害。”
她的手更细些,淮鸦戴不进的,她都可以戴上。
于是乎,几乎所有的配饰都挂在了林英之身上,配色凌乱,样式也不统一。
“你也没有耳洞啊。”他拿着珥珰,发现戴不上。
“穿过去,别歪。”
他找了两颗珍珠,在她左耳耳垂上了磨了磨,随后一下子银针穿过,珥珰顺利挂上。
“你还知道用珍珠磨?给别人也穿过吗?”
淮鸦明显愣了一下,手停在身前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难道不是天生就会的吗?”
“也许吧。”
刨根究底会毁掉这平和的气氛,她还不想这么做,拿过他手上的珍珠和珥珰:“换我来。”
照着他刚刚的样子,在他右耳耳垂上穿过一针。
“我就买了一对,我们一人一只,怎么样?”她摸着淮鸦的耳垂。
就着她的手指,淮鸦也摸着自己的耳垂,他看着林英之的手默不作声。
很久,久得连呼吸都有点不自然了。
“主人不允许我戴,他不会再允许了,也不会再赏我这些东西了。”
“那你可以来找我,我让你戴。”
他摇着头:“不行,不可以。”
“可以。”
他又摇头,弯了下去,坚决地说着不可以,但是神色难过挣扎:“不行,不行,主人不会再赏我这些了............”
“那就买,再不济就抢。”她扶起淮鸦,“也不是很难得到的东西,他不给你,我给你。”
这话不知道怎么刺激到了淮鸦,他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哆哆嗦嗦弯下去。
林英之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尽力扶住他:“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不、不......不行......我不能要你的东西......不可以......”
他又把自己蜷了起来,用袖子挡住了脸。
“不能要,为什么?是应淮的命令吗?”
她扶不起来了,干脆卸去身上的配饰,靠近淮鸦 但他始终掩埋在袖子里不肯说话,轻轻掀开袖子,只会让他躲得更深。
应淮一定做了什么,让他受到了刺激。
这个晚上暗流涌动,应淮用淮鸦拖住她,她又真的放不下,也真是个难解的题。
淮鸦躲在袖子下,谁也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任何人。
他听到了林英之出门的声音,她走了,不知道去哪,但他还是不想出来。
今夜,他是带了人来的,你一局我一局,很公平的,只要找到世子就好了。
他们都是互相算计,骗来骗去的,自己只要做好该做的就好了。
但是他没做好,他又没做好,为什么呢,他的任务是要拖住林英之的,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可是他就是不想出去,条条框框太多了,他只想找个角落躲起来。
可是这样的话,回去又会被罚的,主人会更生气的。
他不想再回到那个箱子里了。
屋内果然没有人,她不知道去哪了,好像也不知道她离开了多久。
完了。
怔怔地放空自己,却在此时林英之又回来了。
“好一些了吗?”
“......我怎么了吗?”
“你这样,很呆啊。”
她靠近了,指了下他。
低头看了看,除了衣襟不整,也没什么啊。
阴影笼盖,林英之坐在他身旁靠得很近......然后,她抱住了他。
她的手在他背后顺了下头发,然后,轻抚他的背。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干巴巴开口:“你干嘛?”
“哄你。”她放开,“不像吗?别人都是这样哄的。”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又被她抱在怀里,轻轻地,像阵风。
脑袋凑到她颈间,上次的牙印已经消失不见了,又是光滑白皙的肌肤。
鬼使神差地,他又咬了下去,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又咬?”
“嗯......”
“你现在要是捅我一刀我可拦不住,所以别捅。”
“嗯。”他又闷了一声,扔掉了藏在身上的薄刃,用力咬着那处。
“好了好了,再咬又破了。”
这句话好像有力量,推动着他前进。
肌肤再次被咬破,血液又一次从林英之脖子上流下,腥甜的,鲜艳的,挑动着他的意识,勾起了他的兴奋。
“我又咬破了。你也可以咬我。”
“我咬你做什么?”
“尝尝我的味道。”
“我可没有嗜血的爱好......嘶,你故意的吗?”林英之推开了淮鸦,摸着他的咬痕。
他没做什么,他只是舔掉了流下来的血。
“我就是、舔掉了。”
林英之叹了口气,把他按在坐垫上:“躺着,到天亮。”
“你会陪我吗?”
“你想我陪你?”
“......”
“睡吧,睡醒了想走就自己走。”
“我天亮之前走。”
“好。”
烛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熄灭的,他们几乎是躺在配饰上面,稍微动一动就是哗啦响。
林英之没有睡着,她只是闭着眼休息,顺便思考一下她要怎么利用好应珣这个人质。
她越发觉得,其实应淮也做好了她不还应珣的准备,只是不确定他会做到什么程度。
今夜来的人里,她知道有一个孝则,这个人的听力太好了,也是个麻烦,得找个时机杀了。
他们在哪些地方停留,明早起来得......
黑暗中,淮鸦的靠近打断了她的思绪。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颈间,像是一阵风吹起野草,有些痒。
又靠近些,她要以为他又想咬一口。
“我不喜欢......”
突兀的一句气音,没有上文也没有下文。
微微偏头,他呼吸均匀,眉眼微蹙,睫羽轻颤,好似做噩梦。
她伸出手,替淮鸦抚平眉头,却抚不平他的不安稳。
他若是不好过,她也没法好过。
默默叹了口气。
淮鸦果然在天亮之前离开了,只是离开前他把地上散落的珠宝配饰一一捡了起来,重新放回木匣。
连带着那只沾血的珥珰。
她也摘下了她那只,收在一起。
那些笔纸她没管,自然有人来收拾,她打开衣柜,在壁门上摸索到一处,按下。
登时,在不起眼的墙面,出现一道暗门。
进入暗门,里面是狭窄的通道。
不多时,将军楼内某一扇门打开,林英之的身影出现。
自从淮鸦上一次来,她便让萧默连夜在将军楼内挤了一个房间出来,连了一个通道到她的寝居。
除了一扇靠近屋顶的小窗户,整个房间没有别的通道。
她来时,应珣还昏迷着。
“昨天有人来探将军楼,有人发现你吗?”
青灿起身回答:“我这里没有异常。”
“好,再过几天,你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是。”
离开将军楼,她又去了驿站。
昨夜派人来驿站,只是为了引孝则去驿站,而昨夜在驿站的人,是萧默。
“林副尉,昨夜来巡查的人,是你派来的吗?”
“不是,北绒人潜进来了。封死小角门,搜城。”
萧默大惊:“是凤黯军?”
“是,来了四个,回了四个。”
惊讶过后,又是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小角门,我安排的。”
“林副尉!你可知道这是......”萧默忽然意识到自己大声了,生怕传出去,低怒道:“你这是在拿整个城冒险!”
“所以现在需要你补救。”
萧默盯着她,怒不可遏,但是又问:“怎么补救?”
“找,全城的食坊,有没有毒药之类的,一晚上,他们要找人,去不了太多地方,以驿站和将军楼为中心往外散。”
“你说的是真的?”
“不确定,只是为了万无一失。”
萧默咬牙,靠近她低声道:“你的所作所为,我会悉数上报元将军。”
“可以。”
午后,北绒按照约定,在城门前叫阵,双方约定,三日后,在荆遥三十里处,归还人质。
而萧默还在思考,林英之就已经一口应下。
将士面前不好发作,两人撤到无人处,萧默厉声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了什么蛊不蛊的要把应珣换出去!这简直是胡闹!”
“不是胡闹。”
“那你在做什么!”
“突破。”
“你把应珣给出去北绒立马就会攻城!这根本不是突破,是送死!”
“给不给应珣,北绒都会攻城。我现在只是拖延时间,若是拖到应淮的底线,他不会顾及自己人的性命的。”
萧默不相信:“这只是你的猜测,城中的粮食还够,就算是耗我们也耗得起......”
“耗不起。”
“你说什么!”萧默快要忍无可忍了。
“他们在泰河上游,只要投毒,荆遥必起瘟疫。现在只是没到那一步。”
看着林英之淡然的样子,萧默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你这么笃定,你收到了什么消息?”
但她摇头:“没有消息,我只是猜应淮可能会这么做。”
“林副尉你未免太自大了些,北绒攻城从来没有屠城的先例,若是投毒,即便攻下荆遥,北绒自己也有染疫病的风险。”
“赌敌人的仁慈?”她摇头,“我习惯往坏了做决定。”
萧默翕张着嘴反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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