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刘参军在城外发现了一架马车,里面是带血的衣物,已送到府上。”晏府,管事呈上一件沾满血迹的白衣,正是林英之换下的。
既然是在城外发现,那说明早在封城门之前他们就离开空原。
晏家主想到此处,面色铁青,抓起衣服就要撕成碎片。
“家主,或许可以修书给二爷,全国通缉。”梅千行提议。
听到梅千行的话,晏家主停下了动作。
他面色阴沉,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信,写不得。轩儿是被流寇所杀,你,去请太守下令,剿灭山匪,给我儿一个交待。”他对着管事下令。
将衣服死死攥在手中,他打发走所有人,单独留下梅千行。
“家主,需要千行做什么?”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找凌霄阁也好,找无面者也好,不管出多少,我要这对师徒的人头。还有,他们师门在哪?”
“秀才峰,叫不在观。”
“去查。府兵任你调遣,给我踏平这个地方。”他抓住梅千行的衣领,面目扭曲,“里面一个活人都不许留。”
“是。”他恭敬后退。
“对了,你在外报过什么名号吗?”闻清语叫住林英之,解释道,“若晏家找不到你,势必会顺着你报过的名号去查。”
“麻烦了,没想到这茬。”她快步进入庙中,问秦影,“晏府会查不在观。”
只说了这一句秦影便听明白了,但他脸色不变,丝毫没有连累他人的愧疚,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不在观已经没人了,他们查不到什么。”他抬眸看着林英之补充道。
她似有不解,但是秦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扯开话题,“英姐,外面的人是你朋友吗?”
“嗯。”
“没听你提起过,该怎么称呼?”
“闻清语。” 她将厚衣服铺在地上。
“哦。”他垂眸,努了下唇,“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往西,试试能不能去西渠。”她想也不想答道。
他盯着摇曳的篝火,目光无神,隔着衣服,摸到了扳指。
林英之要去西渠,他很犹豫。
这一路上他没有见到任何可疑之人来接触自己或者杀自己,不排除是他们忌惮林英之。
若自己一直跟在她身后,一则对方犹豫而不靠近自己,他也接触不到背后之人,查不到他想要的真相,二则若有人下狠手,很可能会连着林英之一起除去。
但是离开她,就会丢了这个便宜师父,自己三言两语就哀求到了她的保护,换了别人,不一定有这份实力和耐心。
他承认自己有些贪心,既想要庇护,又想要探查想要的真相。
可他又无法强求林英之帮自己,踌躇攀上眉眼,他不耐地捋起额前发。
要怎么才能安全地接触到背后之人呢......如果晏氏来追杀他们,他们还得躲来躲去......
......晏氏......
不少女子惨死在晏云轩手上,晏氏即便来追杀也是师出无名,必定会用其他手段,无非是买凶杀人。
若要师出有名行通缉之令,就必定会捏造莫须有的罪名。
想到这,秦影眉头舒展,轻勾嘴角,眼下闪过狡猾之意。
次日午时,林英之看着秦影写的檄文,直白简短。
她面色不解,歪头看向嬉笑的秦影,“你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在他们之前,先把脏水泼出去,让他们有口难言。”他咧开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这有什么用吗?”
“有用也无用。”他嬉笑着不言说。
“但是你为什么要写?”她迟疑。
“我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我得顾着英姐你还有其他被害女子的名声啊!”
林英之还是不解。
“英姐,赌赌看嘛,反正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他没有说谎,他确实在赌,只是他在赌自己。
告诉那伙人,他已经陷入了危险,逼迫背后的人和他相见,但他不能告诉林英之他的目的。
闻言林英之掀起眼帘,她将檄文还给秦影,还甩了一袋钱给他。“你想这么做就做吧。”
他粲然而笑,真挚的模样不知是真是假,“英姐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三日后,檄文出现在凌霄阁。
“空原有地龙,其子好男风,不问情,不求意,只教囚我入囹圄。鞭我身,啖我血,教我秦影不见天日,不能生死!”
“呀!这秦少侠好像是试剑大会第一名的弟子啊~”紫裙女子轻盈路过,斟了杯酒。
“试剑头名......好像是个女子,是不是啊忘忧兄弟!”
“让小生看看!”薛忘忧喝得满脸通红,举起手示意。
眯着眼睛阅读短文,“没错,那小兄弟是叫秦影。不过这内容是真是假?”
“这小兄弟没必要平白辱自己名声。我看定是这杀千刀的地头蛇,平日里没少作恶,主意都打到试剑头名上了。”一男子提着酒壶也来凑热闹。
“空原?空原的世家......小生我真不能喝了......”薛忘忧推辞着酒壶男子。
“你叫忘忧,却不能喝忘忧,倒是让人笑话!”几个喝酒的男子只当这是酒后谈资,复又开始寻欢作乐。
“鸢妹!”方尔辞冲进张未鸢的房内,带着看完热闹的兴奋。
“你找死啊!敢不敲门就进来。”张未鸢骂了他一句。
他嘿嘿一笑,“我跟二师兄他们去采买,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有话快说。”她白了一眼。
方尔辞神秘兮兮拿出了秦影的檄文,念给她听,期待她的反应。
果然,张未鸢眼神一亮,有种发现隐秘的兴奋,“不会吧,他说的是真的?”
“这我哪知道,但写得有鼻子有眼的。”方尔辞嬉笑两声。
忽觉不对,“不对啊,那他很可怜啊!”
张未鸢晃动自己的首饰,满不在乎道:“我管他可怜不可怜呢,他写这个能怎样,他去把辱他之人杀了,说不定我还高看他两眼呢。”
听到这话,方尔辞拍了下桌,“空原的晏家刚死了儿子,听他们说就七八天前,会不会就是他说的地龙?”
张未鸢像是被呛到,睁大眼睛,“还真有这回事啊?”
“空原有地龙......”梅千行先是愣了一瞬,仔细读了一遍后,疯狂大笑,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拍桌。
他没想到秦影能写出这么个好东西。
污蔑晏云轩喜好男风,又自污,言语暧昧。
笑完,他微眯双眼,目光探究,仿佛从纸上可以看出秦影的目的。
在他眼里,秦影有些小聪明。
他摸不清秦影的目的,若要引起世人的口诛笔伐,以晏氏的手段,完全可以抹去所有死去的女子的痕迹,他们亦不必自证清白,只需一口咬死秦影在污蔑,他便再无他法。
不仅不能对晏氏产生任何实质性影响,还会惹恼晏家主,引来杀身之祸。
毕竟,死人无法开口,曾经留下什么不重要,话语权仍在权贵手中。
他手指轻点桌面,目光飘远。
桌上置了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画了一只青鬼面具。
他拿起令牌把玩,“真是费劲。”
晏家主这厢也看到了秦影的短文,管事站在堂下恭敬低着头,不敢抬眼。
扫完整篇,晏家主闭上眼,呼吸声如野兽般轰鸣,一只手将纸慢慢团在手中,狠狠攥紧,管事的仿佛听见了家主的骨鸣声。
“有多少人看到了这篇檄文?” 在低压中,家主开口询问。
“应是不多的,这篇不知是从谁口中传出的,民间看见了也是不敢讨论的。家主放心。”
“不敢?”晏家主拖长了尾调,“去把东街三间客栈封了,里面的说书人不必活到明日。”
管事咽了团口水,“是。”
“千行传来了什么消息?”
“表公子传来口信,查到秀才峰在佑中地界,但是那不在观,早在半年前就荒废了,听说是里面的人得了疫病,全死了......”管事越说越虚。
家主想要杀光不在观的人泄愤,但是里面的人却早死了,这愤,便无从可泄。
晏家主想到秦影与他大谈特谈门内事宜,怒从心起,猛烈锤桌,“满口胡言乱语的小子!”
“表公子还有口信,请家主息怒,息怒啊。表公子,买了无面令,买那师徒的性命。”
听到这话,晏家主终于感到一丝舒心,缓了口气,复又靠回椅中。
“好,我且等着,看看那所谓的无面者是不是浪得虚名。”
秦影的这篇短文,经过凌霄阁的发酵,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幽暗的密室中,男子在墙上某处敲了三下示意,等待片刻后,墙那头传来一声闷闷的一声。
“说。”
“大人,这是范越从空原传来的消息。”男子将信念给墙那头的人。
末了补充一句,“晏二大人的侄子,前些日子有消息言被山匪所害,鸽子那边也确认了他们二人在空原逗留许久。”
像是在思考,墙那头迟迟未出声,男子也恭敬等候。
“那女子的身份,还有他们去空原做什么,查出来了吗?”
“属下无能。那女子功夫颇高,来历还未曾查明。至于空原,只知他们二人一到空原便和晏府接触颇多。”
“好男风一事可真?”
“范越在空原调查良久,未曾听闻晏府公子有龙阳之癖。”
墙那头又是一阵无声。
“既无此癖好,为何要接触他们,还要关押那孩子?怕是晏二已经确认那孩子的身份了。”
男子一惊,“那殿下岂不危险!”
“不管他是不是殿下,不能让他落到晏二手中。”
“是,属下即可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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