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问了一夜,她宁肯受刑等死也不吐露半分情报网的运作,倒是让我有些佩服。”冯昇托着腮对秦影无奈。
“在她房中搜出来一张小像,正反画了两人,是她的兄长小妹。她的经历不假,想必是没受过暗探训练。”
秦影拿着画像仔细端详。
“一个等死的人,心中一定是有绝望的。”秦影一边思考一边梳理,“她若没有解药,何必要苦等,自尽是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一刀子解脱了不好?她在等,等什么?”
“等时间!她在给上线争取逃跑的时间。”冯昇一拳捶手。
“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以此来拖延时间......她的上线在楼里?有些牵强,不管在不在楼里,她都可以自尽,最坏的情况就是官兵秘密处死楼里所有人......”
秦影看向冯昇,“若她有解药,却迟迟不服用,为何?”
冯昇站起接话,“也许她觉得有人能救她,但希望极小。也许是......横竖她回不去西渠,若是受尽苦楚死在大霁,也许她的家人能在西渠以有功者家眷自居,得到庇护。那她便死得其所。”
“那看来不是绝望,而是希望。”秦影一笑,“要毁掉这份希望也容易,放出纳来歌归顺的消息即可。”
“这主意不错。”冯昇笑起,“但是我还有个主意。你去将她救走。”
“啊?”
“她若将你认成自己人,对你没有防备便好套话。若是她不认你是自己人,你当街把她救出,既破了她的希望,又给她新的希望。”
“新的希望......她可能有机会能活着见到家人。她若动摇,就有谈条件的余地。”秦影接话,“好赌啊,赌她认不认识上下线。”
冯昇小眼睛亮起,“真妙!”
他看向林英之,后者接收到目光,转了过来,“我不像逛青楼的人。这个主意,他们不会同意的。”
林英之说的是那些当官的,他们要瞒着太守狎妓一事,至今还没解封上城区。
冯昇和秦影这一计等于把纳来歌暴露出来,那太守因何中毒也必然瞒不住。
秦影踌躇,“这说得也有理......”
冯昇衡量他们话中利弊,思索再三,拿出自己的令牌,坚定道:“他们若同意最好,若不同意,那就不用他们同意!这是错文司令牌,你拿着!出了任何意外用它挡!大不了我在楼里当人质。”
秦影被他的激情惊到,“冯兄这么拼?”
“等不及了,纳来歌撑不了多少时间了,她死了太守也得死,情报网还没侦破,什么都是一团糟。现在就看你能从她嘴里撬出来多少了。”
冯昇拍手起身,给秦影找了顶帽子,遮住面容,再度回到锁君楼。
“你在这里等我,我先去和长史大人谈谈。”冯昇撂下这句,匆匆离去。
城东四区,官兵在这里跟丢了闻清语。
“搜!”几人分散开来,挨家挨户搜寻闻清语的身影。
而被他们大力搜捕的人,正带着斗笠,坐在送菜的牛车上,慢悠悠晃回上城区。
“大人,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纳来歌撑不了多久,太守大人也危在旦夕啊!”冯昇跪在地上,请求长史同意让他们做戏。
长史捏着眉心,太守确实情况不好了,若是不得解药,午后便一命呜呼。
眼前这个错文司的司使提出的办法或许能让纳来歌转变想法,但风险极大,要是纳来歌没有解药,他们便是谋划了一场空。
长史不发话,冯昇不抬头。
二人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冯昇听到上面一声沉重吸气,“去吧,冯大人。”
三楼,纳来歌背上的几道鞭印已经不再出血,她斜趴在案上,神志不清,但是心中的希望和坚持还在支撑她。
她静静等待,这是她最后一个任务。
只有杀了太守,她的哥哥和妹妹才能以英雄家眷的身份在西渠过上好日子,虽然只见过他们的画像,但是从眉眼她就能认出,画上的人就是她的兄弟姐妹。
她喘息着,等待最后的时刻。
外面的脚步声有些杂乱,重重踏在地上,还有些吵闹。
她听见了拔刀的声音,隐约还有那个小眼睛的声音。
哐!
门被一脚踹开,冯昇姿势怪异,脖子上被架了把刀,隐约有血线。
屋内的官兵已经拔刀以待,突然冯昇被一脚踹向那位官兵,二人倒地,她这才看清有一黑衣少年。
他迅速给了冯昇和官兵一人一刀,拉起纳来歌背到背上,快速用绳子将他二人捆至贴合,接着破窗而出。
没有想象中的失重感,她睁开眼,他们在往楼顶爬,或者说那少年在攀爬。
虚弱让她没有力气攀着少年,“你是谁?”
“没用。”秦影压低了声线,声音中藏了些怒意。
这声责怪让她愣了神。
他们爬到了楼顶,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跑。
“我不认识你。”她说着就要解开绳子。
“闭嘴!你竟然向大霁人屈服!”他拍开女人的手,接着责问她。
纳来歌被他问住了,眼中有些许迷茫。
他已经爬到了楼顶,提了下女人,他开始助跑。
跑至无路处,他一脚踏下猛然起跳,对面是另一栋茶楼。
轰然破窗,秦影拔刀转身,刀尖在地面擦出火花,他对着窗户向后滑行。
木屑基本都被秦影阻隔,屋内还有一中年男人在用饭,被秦影的突然破窗吓到失语。
纳来歌听见外面有兵队集结的声音。
“不用管我,带着我,跑不远。”她急忙道,“我死了没关系,让我的家人过得好就好。”
“你还有价值。”快速说完,他横着刀,一路向下,冲到街口,身后已经有叫喊声。
他没有回头,朝着定好的路线一路狂奔,在小巷口中发现了等待的林英之和她身旁的马。
几乎是飞身上马,没有任何停留,“架!”
林英之戴着斗笠,拔刀面向追击者。
街道在疯狂后移,冷风打在纳来歌裸露的肌肤上,刺骨的疼。
“她是谁,她怎么办?”
“她是后手。”无情的话传来。
马儿载着二人一路往城外山坡而去,颠簸让纳来歌胃里翻腾。
她本就有些神志不清,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好像戏曲,一幕一幕,目不暇接。
“呕!”她在马上吐了出来。
跌坐在地,纳来歌将胃里所有的食物都吐了个精光,才好受些。
他们已经跑到了城外山坡,远离新河。
她无力靠着树,抱着自己,喃喃道:“原来您如此年轻......”
“大人早就安全了,我只是派来监视你的。”他顺着马毛,低沉道。
“为什么救我?”她不相信他们竟然会救她回去。
“你背叛了王庭。大霁人确信大人就藏身在楼中,要屠尽楼中人。”秦影拔出了刀,刀身泛着寒光,逐步靠近纳来歌。
“不!”她挣扎起身,“我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他们骗您的,您中计了!我根本就没见过大人,不可能说的!您相信我!”
秦影顿住了脚步,眼神却如毒蛇吐信,辨别她话中真假。
“要么回王庭,要么在这里死,你自己选。”秦影收刀,抱着双手。
纳来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目光有些涣散。
秦影面上冷漠,但滚动的喉结昭示了他内心的慌张。
“若是回西渠,我可以和我的家人团聚吗?”她问。
秦影默了片刻,他飞快思考要怎么回这句。
“你若没有背叛西渠,王庭自会让你们一家团聚。”
纳来歌垂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一线光亮透过云层,阴暗和光明交织好似她翻腾的内心。
她解开了一直挂在发间的银饰,银链上有几片坠子,她扯下坠子扔进口中,似是咀嚼了几下,而后吐出银壳。
见状秦影挑眉,真是隐蔽,药粉竟然藏在她首饰中,如此一来,打造这些首饰的银店或许也是他们中的一环。
他转身装作不经意,“东西都毁掉了吗?”
“那本诗歌还没来得及销毁。”
“愚蠢!”秦影大怒,“这种东西不毁掉等着大霁搜出来吗!你想害死大人吗!”
纳来歌被这一怒吼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没有信,他们不知道信息的,信我都烧了。”
信,诗歌集。
看来诗歌集是字库,信才是关键。
“忘情水也处理干净了?”
“那老不死全喝了。花已经换过了,大霁人找不到的。”
她提到了花。
花,花坊,忘情水。
看秦影没有说话,纳来歌以为自己又惹怒了这位大人,她顿在原地不敢说话。
但余光瞥见了什么,她怔怔望着城中方向,眼中透着迷茫,她指着新河问,“这是大人的行动吗?”
秦影转头顺着她的方向,新河的上方竟然有一缕缕黑烟,不断上飘,远处隐约可见火光。
他惊了眼,瞬间站直了身躯。
这是怎么回事?冯昇的计划中没有提到这一环。
难道发生了变故。
要在这里等待吗,还是回城?
他不是个甘愿等在原地的人。
不能将纳来歌独自留在城外,他沉了眉眼,干脆撕去了伪装,掏出绳索捆了纳来歌双手,将她提上马。
“您这是做什么!”被秦影扯过手,她瞬间明白,她才是中计的人。
她眼中有火,高声怒道:“你是大霁人!狡猾的骗子!你竟然欺骗我!”
她趴在马背上,手肘不断击打马身,扰乱秦影的行动。
秦影跨步上马,一记手刀敲在她后颈,扯过缰绳焦急入城。
马蹄声急促飞掠过城门,街上是慌乱逃窜的百姓,有人身上还带着血。
急停!他拦住一男子大声询问,“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杀人了!那边打起来了!都是毒烟!”男人惊恐指着北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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