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杀人!什么毒烟!等等!”秦影还想再问,那男子已经慌慌张张逃回家。
他无法,双腿一夹马腹,往上城区冲去。
靠近城北,上风口飘来的空气中有一股难言的酸味和房屋燃烧的烟味。
难道这就是毒烟?
他掩住口鼻,心中腾起一阵担忧。
他以为能听见厮杀声,但路边小摊的锅子还烧着,卖字的笔迹也未干涸,没有想象中激烈的打斗声,本是热闹的大街此时安静得有些异常。
“公子!”是范越的呼喊。
这一声响起,从两边楼屋腾地落下几人,拦住了秦影的路。
“发生了什么。”他在马上沉声问道。
“两个时辰前,有反贼忽然暴动,突袭了上城区。大约就在公子出城后不久。”范越恭敬道。
“多少人,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师父呢?为什么没有打斗声?”他一着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大概三四十人,一刻多之前,守备军出动,已经镇压下来了,只是......”范越迟疑片刻,“锁君楼被烧了,几个兄弟潜进去,未发现林姑娘。”
“被烧了?”眉心拧起,他扯下纳来歌头上的银饰,把她交给范越,嘱咐道:“看好此人,别让她跑了也别让她死了。”
“公子!上城区遍地都是尸体!模样凄惨啊!可别叫他们污了您的眼!”意识到秦影要去上城区,范越阻拦。
马蹄高高扬起吓退了几人,他冷静道:“尸体残垣我从小见到大,有什么可怕的!都是人,谁还污得了谁!”
范越仍然挡在马前,急道:“大人嘱咐过的,您现在不便出现在人前!”
秦影沉眼,眉目严肃。
他拿出“错”字令牌,道:“我现在是错文司行走,有何不能露面的。让开!”
范越咽了下口水,秦影居于马上,俯视着自己,话中坚定不容抗拒,俨然一股高位者的威严,和之前见到的秦影判若两人。
他恭敬让到一旁,见秦影毫不犹豫驾马而去,他对手下喝道:“你们!还不跟上!公子出了任何事,都不要活了!”
白日的上城区没有五颜六色的花灯和熙熙攘攘寻欢作乐的青年,只是普通的城区,居住在其中的百姓和谋生的人也会出来互相打个招呼。
而现在的上城区,弥漫着一股淡淡黑烟,远远便有残破的门窗、燃烧的火苗,有一人被长枪插在栏杆上,看起来已无生息。
一些被砍断的肢体分落在地,一滩滩将要凝固的血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卖糖画的老板已经被削去了半个脑袋,有个唱戏的口吐白沫胸前被砍了一刀,有个伙夫打扮的身后中了一箭。
箭矢遍地,也插满了房屋,看来守备军是对着这里放箭了。
从服饰来看,各行各业皆有,不知谁是反贼,谁又是无辜百姓。
到处都是烧毁的房屋。
木质的崩裂声传来,有几处,火还没被完全扑灭,但已成不了气候。
华楼还矗立在中心,外表已经一片漆黑,里面还不知烧成什么样。
马蹄声渐远,他穿行在小巷中,视线所及没有林英之和冯昇的身影。
锁君楼前的空地上,堆了十几具尸体,从服饰上不难看出,有楼里的姑娘。
一具着官服的躯体从尸体堆上滚落,秦影认出,那是长史,胸口被一刀贯穿。
一片黄色的衣角突然钻入他眼中。
他记得,冯昇今日穿的便是黄色的衣物,上面有些银线。
然而这片带银线的黄色布料,却出现在一具烧焦的尸体上。
他扒着掩物,不敢相信。
心突突地跳,紧张在心底腾起。
若是冯昇遇难,那林英之又在何处?
秦影在南扉馆后蹬墙而上进入二楼,他手上虽然有错文司令牌,但是公然救走纳来歌也是事实,在冯昇没有出面前,他不想冒然露面......
若冯昇真的罹难,他们的计谋还有几分可信?
南扉馆也被波及,馆内到处都是打碎的瓷器和桌椅。
他混进人中,想借着这里的位置观察大街。
二楼靠近楼梯,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倌乌宁,后者手臂有血,瘫软在柱上,脸色煞白,显然还没缓过来。
悄悄靠近,他一把将乌宁提起拉到屋内,横刀于颈,在乌宁出声前小声快速说道:“别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看清来人,他认出了是封店那晚和林英之一起的少年,他颤着唇道:“是屠杀!有反贼在上城区屠杀!”
两个时辰前
秦影带着纳来歌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林英之用刀背随手打翻了追捕的官兵,底下的人不知道冯昇的计划,只当是真的失了职,围攻起林英之来。
“各位各位,各位辛苦了!”冯昇着急忙慌赶来,“都停一停,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冯昇挤到兵甲中高举双手,高声解释这是个误会,是大人安排的一场戏,只是时间仓促没有让大家伙知晓。
他不断鞠躬作辑以示歉意,对林英之挤眉弄眼,让她收刀。
官兵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自己人,自己人。”
就在二人准备随他们入楼时,不知从哪一声高呼:“他们是刺客!围起来!”
林英之抓住冯昇后领猛退一步将他提回来。
所有的官兵听到这一声令下,不再有疑,提起大刀尖枪对准二人,外围的人快速移动将他们围在中心。
冯昇恼怒,“什么刺客!胡言乱语!我是错文司的司使!你!你去问大人,我......”
“司使勾结暗探,意图毒害太守!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走西渠暗探,所有人都是证人!围起来!”包围圈外的参将高举大刀,声音洪亮。
长史本还在苦恼太守一事如何处理,既要救人,又不能让他被妓女毒害一事曝露出去。
冯昇提出的一计倒是让他醍醐灌顶。
原先不知道纳来歌为何要毒害太守,没想到她竟然是西渠暗探。
既然冯昇要做戏,那他就假戏真做:
冯昇在青楼勾结暗探,太守大人前去查案却无辜被毒害,只要杀了冯昇,就能死无对证,再布下陷阱,只等拿到解药,就可杀了纳来歌。
而太守和长史,破获西渠暗探一案,大功一件。
“妈的!诓我!”冯昇大怒。
他立马对林英之小声道:“我没有跟他们说过纳来歌是暗探,该死的。”
参将凝了眼,“捉拿逆贼!”
林英之叹了口气,和冯昇背靠背。
现在的事态又与计划偏差了,入目的官兵少说也有上百人,整个上城区的兵力还不知有多少。
她不光要突破这些官兵,还要保护冯昇不死,否则她还是找不到玉衡。
“上!”参将一声令下。
长□□向二人,林英之推开冯昇,左手抓枪卡在臂下,腰部迸发力量,将长枪那头之人生生提起,以自己为中心,绕起大回环。
内圈之人生怕甩到自己,纷纷后退。
冯昇这头用着自己的短剑,艰难抵挡大刀。
可一人之力如何抵得过训练有素且着甲衣的官兵,不出几回,他身上已然见血。
腿上突然被扎一枪,他一下半跪在地,抬头便是黑甲。
噗呲!
长□□进面前官兵侧身,巨大的冲力携着他的身躯带倒数人。
“姑娘好力道!不愧是试剑第一!”冯昇面显惧意,但嘴上仍然强撑。
面对数杆长枪,她压低重心,在地面快速翻滚,卡着长枪的角度砍向官兵下盘,窜到冯昇身边。
在冯昇背上翻腿而过,长刀在手挽花飞突,直取数人命门。
猩红从喉间飞射,数名官兵捂着脖子抽搐倒下。
圈外参将面容逐渐凝起,“怕什么!给我上!”
同一时间,某处窗边,正在看风景的男子,眨眼间,便被抹了脖子。
温热的鲜血喷洒于木窗,缓缓滴下。
身后的小厮暗着脸,他的上半身全是猩红,整个右手被鲜血浸染。
小厮看了眼还在抽搐的男主人,神情冷漠。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
透过木窗,外界已经传来阵阵熏鼻的烟味,还有滚滚浓烟。
又一杆长枪从包围圈冲出,直刺参将面门。
吁吁吁——
参将瞬起鸡皮疙瘩,登时从马上跌下。
马儿受惊,前蹄高高扬起。
参将冒着冷汗被众人扶起,此时一股酸涩之味传来,像醋又没那么刺鼻。
“东边起火了!有反贼!有反贼!”一官兵驾着马从东部大街疾驰而来,口中高喊着有反贼。
林英之刚将身旁一兵飞踹出去,就见锁君楼正前方的街道尽头,一处楼馆燃起浓浓黑烟,伴随着黑烟的还有难闻的酸味。
这时,西边不远处的楼馆里传来激烈的呼喊声,接着一女子尖叫着被人从窗中扔下!
“怎么回事!哪来的反贼!”参将也懵了神。
“这烟有问题!”林英之高喊,提醒参将,“你若还想对付我们就是自寻死路!”
话音刚落,尖叫声和呼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又有三家起了火,火势冲天!
整个上城区开始骚动。
参将凝了神,看了眼林英之又望了眼远处的火势,恢复镇定。
“列队!保护百姓!击杀反贼!”
“每个方向列队五十人!”
“保护长史大人!”
参将重新上马,稳声高喊,原本围攻林英之的官兵重新集结,又再度四散开。
这时,整个上城区都弥漫着酸涩之气。
不少官兵面色古怪,有些忍不住的已经开始当场呕吐。
参将经过他们时,停顿了一息,想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不消片刻,二人身边竟然再无官兵。
这戏剧般的一幕。
冯昇转身就要进楼,却见林英之驻足在原地。
“姑娘?姑娘不去救人?”
“救人?”她转头,似是有些不解,“这与我无关。”
与她无关,便旁观吗?
冯昇显然被她的回答诧到,“这......确实与你无关,但是姑娘若有余力,还请帮着救救这些百姓。”
冯昇对她抱了一拳,也不再管她。
“你的玉衡我会给你找到!”只留下这一句便冲回锁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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