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p20 静谧吻(上)

饮金一惊,紧随其后。乐无涯在空中大喊着“琥珀,不要丢下我的琥珀”,听得陵游嗤笑:“你给那小野猫儿起这样好的名字?”

定睛一看,宋有青也跟在后面,带着罗网捆缚住的琥珀。其他弟子意识到潜藏的危机,不敢在枫林里多作停留,纷纷跟着离开。

深夜,篝火在山野中散布。空中悬着纳戒里放出的夜宿楼阁,比古登城所有酒楼拼在一起还大,南边延伸出一方观景台。百花堂弟子在楼阁间飞上飞下,休憩玩闹于篝火之间。

百花堂绝大多数是女子,男子鲜少有。虽说修真界实力为尊,与性别无关。但作为国宗,极高的天赋与打下基础的灵宝资源缺一不可,各大世家也以培养小姐们为主。

楼底下放眼望去尽是白衣女子,或健壮豪迈,或瘦弱婉约,试剑作诗、嬉戏打闹格外自在。男弟子多早早歇在楼阁中,或独自躲着打坐冥想。

唯独观景台雅静无人打搅。四大仙尊齐聚在清净潭边的朱红拱门前。

乐无涯被他们挨个灌了遍灵气,这辈子虽没修炼过,也熟悉灵气入体是什么感觉了。疲惫席卷全身,有气无力地躺在石阶上,倚着青竹栅栏,听地上嬉戏打闹声。

毫无疑问,他们没能解开她身上的噤术。解不开噤术,便无法从她身上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四人争执半天,无法定论暗中出手的到底是树灵还是鬼金羊。

乐无涯则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红枫林内有一株名为千红化泪的神树于昨夜子时成熟。这颗神树是吸引那么多邪修过来的根源,更是弑邪结束后,仙盟要伐取的宝物。

千红化泪刚一成熟,有密密麻麻的藤条自地下钻出,将树护于其中。古籍对其记载寥寥几笔。邪修的事尚未解决,他们不敢贸然招惹藏在里面的树灵。

树灵主动出来与他们作对的可能性很低,不是没有。

听到后来,来来去去只有那几句。

涂鹤一句“听说鬼金羊神智疯癫,做事不按常理,即便看见落单的正派弟子动了手,未必说明要与我们作对。”

陵游一句“他神智不清,会仔细查看哪两个弟子有矛盾后下手,还给这小丫头下噤术?”

饮金小声劝架,平泽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掌间始终聚着一团波光。

“结界里的邪修还没解决,来哪个我们都无心对付。从现在开始,禁止各宗弟子离开驻地,小心观察四周的异常就是。”

陵游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涂鹤催着平泽开口,喂他们一颗定心丸。

“平泽,小结界外的水障还稳固吗?”

平泽困倦的眸子眯开一条缝:“我办事,你放心。”

“三日后,与邪修决一死战。再做其他商议。”指节敲在门柱上,涂鹤起身,将四大首领统一的决议传给其他四十五宗长老。一点星芒散开,带着讯息飞向四面八方。

“可……”陵游欲言又止。

涂鹤向她告辞,饮金紧随其后。

饮金瞥一眼趴在栅栏上的乐无涯:“陵游仙尊与她脾气相合,我就把她留给您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去。乐无涯茫然抬头,迎上陵游灼灼视线。

对方嗤笑一声,扔给她一枚房门令牌。

“你的小猫儿在里面,困就去吧。”

“谢谢仙尊!”乐无涯见她一脸豁达,不迁怒于自己,连忙感激,又新奇地抛了抛令牌,上下打量。牌子用修真界的灵木做成,沉如玄铁,散发出幽幽奇香。

身后,几个白衣女仙好奇地打量着仙尊带回来的凡人。见她没和饮金走,壮着胆子打了招呼。其中一张面孔颇为眼熟。

思年双臂环胸,高挑着黛眉质问,可已没有先前的敌意。

“喂,你刚才是不是在那儿偷看我们?”少女娇气明媚,引来身旁师姐们的附和。

乐无涯眨眨眼睛。

“我?我在低头看风景呢。”

她们笑起来。思年又道:“风景有什么好看。上面那么无聊,你下来一起玩啊。”

思年催她下来,却没有上来带她的意思,显然有意捉弄。悬空的阁楼没有楼梯,每层只有一条三折的回廊,连接南北两个出口。凡人不会飞,根本下不去。

乐无涯丈量一番到地面的距离,找准几根高树杈。她在山里长大,身手比猴子还灵活,有恃无恐。索性走到石阶尽头,真跳下去。

“好啊,那你接准了。”清脆的声音在高处回响,她纵身一跃,朝她们逼近。

思年一惊,反应过来,急召祥云去接。在身影没入树丛前一刻,稳稳把她接住送到地面。

她还真敢跳下来。

思年好好端详起这个凡人,发现她虽狼狈,但五官生得清秀有神,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只讨喜的小老虎。心道她敢从那么高地方跳下来,定是把性命都托给自己了,不由心里喜欢,嘴上逗弄她。

“我还以为你们雪滇国的女孩儿都是胆小如鼠,娇滴滴的呢。”

“胡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哪个女的胆小如鼠还娇滴滴。”

“我叫思年,思乡的思,年华的年,你叫什么名字?”

“乐无涯,鼓乐喧天的乐,风月无涯的无涯。”

“名字也好听,比咱们山下的打扫童子有趣多了。”她们笑起来。

乐无涯自然不满自己被拿来跟打扫童子做比较。可想到他们修真界的打扫童子起码也有灵骨,反驳不出话来。被她们推着去湖里戏水……

弟子们放松玩闹的景色映入眼帘,陵游大叹一声,去拍平泽的渔神鉴。

“你怎还不走?”

渔神鉴晃了晃,平泽眼皮子耷拉,扫视一圈,才发现涂鹤与饮金早就离去。

“马上。”

“罢了,不如留在这儿陪我喝两杯。”陵游坐下,倒上两杯花雕酒。

平泽瞥她一眼:“也可。”

平泽指尖抬动,杯中酒水化作细柱飞入她唇间。尝到清甜香味,难得主动开口。

“涂鹤更在意计划以内的事。”

西洲山岭绵延阻隔,地广人稀,向来各国各宗各自为政。此地最利于邪修藏身,因此觊觎这块宝地的越来越多。如今西洲地界上的邪修数量,远远超过其他四洲。

这次组织仙盟弑邪的计划,根本目的是震慑天下邪修,使他们不敢轻易踏入西洲地界。

只要达到目的,其他都不重要。鬼金羊这样的大魔头,一开始也不是他们的目的。

四大魔头的老巢在鬼城,与北洲毗邻。若真和鬼金羊斗个你死我活,使各宗元气大伤,反而灭自己威风,给北洲做了嫁衣。五洲之间暗暗较劲,不帮没必要的忙。

陵游啧一声,没再说什么。

若换做她,只一个字——杀。管什么西洲北洲,鬼金羊又如何,只要是邪修,她照杀不误。

靠近小结界的一片断崖前,饮金回到聚宝门的驻地。门内宗规求静,弟子们早早休息。断崖尽头立着道颀长身影,是他的关门弟子,温氏后人。

“云良。”饮金走到他身旁,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月出东山,被小结界上方层层水幕遮掩,晕出一片琉璃光华,映在苍老浑浊的眸子上。

温云良早早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见他。

“师尊,我白天太过冲动——”

饮金沉吟半声,打断他的道歉。

“你不是一直想和他比试一场吗?正好遂了愿,何必后悔。”

袖子下握紧的拳头微松。

“……是。”

饮金微微一笑,偏头视线带着探究:“如何?”

温云良毫不避讳,有些烦闷:“单论剑法,造诣已在我之上。”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老者无奈地敲敲拐杖,话音悠长。

“只有剑法造诣在你之上,为何气馁?唉……你总是太悲观,太急躁,反而会适得其反。就像白天那个小丫头,你逼得她太急,她反而记恨你。”

他提起白天的凡人小姑娘,尽管没有问过事情经过,但心中已有分寸。不咸不淡地提起来。

温云良果然不服气,冷冷道:“难道放任她跟在西河国人身后摇尾乞怜吗?宋有青表面再善良,也是西河王养大的狼,迟早要和我们作对。”

“不要太在意这些,要看当下。”老者转过身去,皱眉幽幽叹气,一步步往回走,“你太在意修真界外的事,越是在意,越看不到长远的未来。温氏给你的压力太大,反而会蒙蔽你……云良,你明白吗。”

饮金顿住,回头看他最后一眼。

青年冷峻的侧脸在瀑布下,渡了层浅浅的银边,墨玉般的瞳底满是不甘与执拗……

陵游与平泽对饮到深夜。

直到陵游摆手,吞下三枚解酒丸:“你这个直肠子,酒进你嘴里,跟倒进海里有什么区别?不喝了!不喝了!”

平泽空洞的眼中浮现几分眸光,难得有了情绪。

“好,下次。”

渔神鉴从大拱门飞出,踩浪飞回镇海宗的驻扎营地。陵游懒洋洋躺下,眼里倒影出繁星。

观景台下,白衣仙子们陆陆续续飞入楼阁。思年是个急性子,围剿邪修时,因宋有青为了一个凡人浪费时间而生气。现在得空玩耍,又把之前的不满抛之脑后。

乐无涯被她放回阁楼时,止不住地打着呵欠。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白衣,脏兮兮的旧衣服被换掉。

“你在哪间宿室?”思年问。

乐无涯掏出怀里令牌看了眼:“九层,十三间。”

“我就知道,空着的都是好房间。被你捡便宜了。”

“有多好?”

“平时都是师姑师姨们住的宽敞宿室,玉雕床房,灵气丰蕴……当然,你也感受不到灵气。”

乐无涯挑眉,把令牌递给她:“那咱们换换?”

“我可不要!大师哥也在九层,被他发现不仅换回来,还要受罚。”思年格外眼馋,指腹摸过令牌上的数字,把手抽回去,还是十分有骨气地拒绝了。

令牌边缘的花纹在月色下反着光。乐无涯眯起眼,想努力鉴赏这枚令牌的宝贝之处,并没有结果。独自往空荡荡的九层深处走。

十一,十二,十三……

她一间间数过去,一阵浓郁的酒香钻进鼻腔,沁人心脾。停下脚步,发现这股香气从她隔壁的房间飘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九层似乎没什么人居住。

乐无涯嗅出这香味近似桃花酿,熏人中带着一丝熟悉。她脑海中只想起宋有青一瞬,便打消了疑虑。

她实在想象不出宋有青独自在屋内喝得酩酊大醉的模样。

应当不是他。不要打搅为好。

她打算回房,鸭青木门微微晃动,无声张开一条缝隙。一只玉白的手臂抵在门边,手背山玉似的颓下来。

温润的嗓音微微泛哑,将她叫住。

“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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