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雾里探花

郁留云眼角的平静扩向眼中,看向叶思川道:“谢谢各位相护,这份人情在下记住了。”

叶思川怕他倒下,双手屈抬滞在半空,靠近回到:“你要谢就谢南兄,还好他及时挡了单纯那一刀。”

郁留云盯着他的双手退后一步,缓声道:“我没事了……”

他赶紧将双手放下收到背后,不自在地踮脚左右转头,眼神却又缓缓落在给尔南检查伤口的郁留云脸上,温和平静,似满地破土上新生的紫花地丁。

那细长的指节扯绕着绷带,谨慎的神光表示在极好地控制力道,试探抬眼那一线就像晨光下沾暖展翅的蝴蝶,充满柔和与生气。

叶思川不禁歪头细看,直到潘辰走过来,他垂眸敛视,又奇怪为何会因此产生晨课走神被抓包的愧羞感。

潘辰捂着胸口道:“这下正式与飞芦杀手打了个照面,后面这样的麻烦怕是不会少了”

“没帮上忙反成拖累,真不好意思前辈。”郁留云以极度客气的语气缓缓道。

“你太过客气了,这不叫拖累,这叫帮衬地活着。”潘辰道。

郁留云难得真心诚意直抒胸臆,也不适应被温情侠义包围,在他心里,非亲非故得其恩惠就是亏欠,不被耳提面命以救命之恩交换利益,实在是拨动了软肋旁的柔肠和心胸中掩埋的热炭,此时将“人情”“恩德”挂在嘴边又好似自己肤浅了。

尔南知他真心相谢又不太自在,揽着他的肩道:“首战告捷,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着桑兴奋不减道:“师叔,我去把走远的马牵回来。”

潘辰阻止:“不必了,你不要走远。”说完吹了声哨子,大家都很疑惑,吹完,乘雷带着其他三匹马走了回来。

叶思川早已上马,郁留云上来后郁留云还是准备扯住剑袋,但顺手一抓却抓了空,原来叶思川没绑,他看着那略微渗血的后背,缓缓放下双手搭在腿上,一声未吭。

这时马突然一动,郁留云没反应过来往后一仰,差点掉下去,叶思川反应及时,扭身抓住他的手拉了回来,脸也撞到了叶思川的肩胛骨上。

叶思川直接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腰腹上,温柔地压了压,认真道:“留云兄将另一只手也搭上来吧,等会回很颠簸。”

郁留云语气不紧不慢,毫无情绪:“我看不必了,你的伤口会被撞到。”

“伤已无碍,我可不能让你掉下马去受更重的伤。”叶思川侧头道。

闻此,郁留云手指颤动了一下,要是真落下马去受伤那真是丢脸,他道:“好……”

他缓慢又犹豫地将另外一只手环上叶思川的腰,声音低沉道:“在此先为会撞到你的伤口抱歉。”

“没事。”叶思川嘴角微舒露出笑容道。

驱马颠簸,郁留云的脸和肩膀经常贴到叶思川的背上,撞得狠了,他会立马道歉:“对不住。”

的确很疼,特别是刚才又打了一仗,但叶思川每次都温声回答:“我没事。”

甚至还会开玩笑:“你头槌都没事。”但郁留云不会接话。

叶思川觉得今夜的郁留云像那初照春阳的冬岭,反射着冷意的光,积雪却蓬松间隔软意,一抖便散。

与飞芦的仙音烛和单纯在华灯明月下一战得胜后,六人就快马加鞭向齐国边境赶路,但长途奔马对于身有内伤的郁留云和潘辰而言,实为不妥,于是就停留在距齐辖郢州边境不远的光州境内修养。

为防止被飞芦的人找到,便租住了山中一孤老的院子。光州在齐国境内又离陈国和周国边境不远,是重兵严守之地,所以农家适龄的男子大多被征召从军。

除了兵役致民少,齐国佛道盛行,入之免赋税、兵役、徭役,所以此处田地多荒,人口寡少。

几个面容姣好的青壮年过于惹眼,所以虽是深山,却不能久留,便买了辆简易的马车在某天早上离去。

潘辰驾车,郁留云和郭兴雨还有着桑在车内,尔南和叶思川骑马在外,此时正走在遍是荒芜田地的路上,秋收季节不见秋收之民,实在凄凉。

叶思川看见外面的景色不免悲叹:“数倾良田,荒芜在侧。重阳将近,本应享秋收之喜,天伦之乐的百姓,却在荒山茅屋中苦熬,担忧着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这真的是高纬想要的天下吗?”

心中一向开朗的郭兴雨也涌起一股讨伐的哀愁和悲愤:“这就是穷兵备战,劳民伤财带来的伤疤。”

叶思川气愤嘲讽:“这等景象,高纬还在宏伟宫殿里弹奏《无愁之曲》!隔五年上琮台祷告上天的皇帝,做出让百姓无忧实腹承诺后又荒淫无道,穷奢极欲,将惶恐不安都转嫁到百姓的身上,实在是德不配位,有违天道。”

潘辰总结道“这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郭兴雨呆看着很不开心道:“这跟师叔说的游历山川看到的美景一点也不一样。”

尔南也很感慨:“濮地的好田地从来不会如此颓败,不同的季节会有该有的色彩。齐帝习惯了宫里富丽堂皇自然看不到这灰败的现实。”

郁留云透过窗口看见田地干裂,一堆荒草的景象,异色的瞳孔俱是忧郁,貌似连额上的紫珠也失去了光彩。他低沉冷谈的声音从车内飘了出来:“如画帝业和帝业如画是有区别的。”

愁行不久,前方白雾笼罩,与后路大不相同,路边枯树环绕,荒草丛生,乌鸦和不知名的鸟都奇怪地叫着,像是警告。使劲望去,好像有或蓝或黄或红的一团团飘忽的色彩。

叶思川骑向前几步,马蹄下,前方地上竟出现了纸钱。

“我们闯进了一片坟地,雾里色彩应当是祭奠用的纸扎花。” 叶思川蹙眉道,“此处只有这一条路,雾大,我先去探路,请师叔跟在看得见我的地方。”

“好,你小心。”

没走几步,雾气稠浓,还伴有香烛灰烬的余味,两旁大大小小的坟头山都插满或红或紫或黄的花束。

忽然,白雾里传来阵阵凄惨又尖细的声音:“救命!救命啊!”将原本凄凉诡异的四周衬托地恐怖又寂静。

潘辰警惕勒马道:“好像有女子求救声。”

叶思川狐疑:“我也听见了,可这坟场怎么会有人求救。”

郭兴雨咬着手,害怕道:“该不会是有鬼吧?”着桑翻了个白眼:“你别瞎说,青天白日那来的鬼,就算有,我们又跟她没仇,怕什么。”

叶思川想看清周围的情况,但一臂之外根本不可能,他思索一下后决定道:“我进去看一下。”

“我跟你一起。” 尔南上前道。

叶思川叫停他:“你留下比较好,万一我走失你还能在马车前带路。”

“那好吧叶兄,你自己小心。”尔南话音落下的一刹那,从车里飞出一只黑色的甲虫,跳入雾气稳稳落在叶思川的背上,一起消失在不远处。

叶思川向发声处探去,四周朦胧,为了不一马蹄子踩到别人的坟头上,行得极缓。越往深处路变得平坦,求救声音也渐大。

乘雷踏翻坟前的供品,乌鸦在雾中惊飞,一只撞到他的肩膀后昏掉在地,他随其望去发现地面已不是泥草地,是大块的青石砖。

还未抬头,一阵令人汗毛竖起的阴风吹过,乘雷抬蹄一惊,一声更凄惨的“救命!”声罢就再没出现过求救。

他半睁着眼缓抬起头,地上的雾突然向两边褪去,出现一条笔直的青石路。他抽出醒世以备不测,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感觉就像引人前去。

越往前走雾散得越开,叶思川终于看清前方:一个巨幅白布压顶,又在门口扯开几丈长红布的亭子立在数丈宽的青石广场中间,亭子的后面是大片密林,路的出口在亭子后面,左右的土坟环抱着中间圆形的青石广场。

望着这看似荒唐恐怖的地方,他迟疑一下便向亭子走去,刚才从出现道路开始就消失的求救声又出现了。

“救命!救命啊,谁来帮帮我。”

他确信是从亭子里传来的,他近亭下马,负剑在前,附身挪步,漆黑凌厉的眼睛左右扫视。

走进亭子,一把抓住中间白布大力扯开,见到里面场景他登时捂眼转身,声音紧张急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打招呼就进来的,实在是……”他其实想说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时身后女子开口了,声音极惹人可怜:“公子,快救救我,我被歹人所掳绑在这里,快救救我。”

叶思川平静了下来,不适道:“非礼勿视,那你赶快盖上衣服,我转身为你解绑。”

原来后面的女子衣衫不整,反手扭身坐在地上,一半雪白的胸脯袒露在外,半边长腿随意摆在红布上,极其妖娆。

叶思川自从在寂春山见了那令人羞愧的场景后,今日又刷新了自己的观感,但前面的感觉跟眼前的天差地别,眼前的实在不知谁更失礼。

她怜声又无奈道:“公子,人家都说了被绑住了嘛。”

叶思川捂着额头,觉得自己太愚笨,“哦!”了一声,然后蹲下来拿起白布,扯下一块后闭眼转身向前铺去,正好将女子从脖子到脚给盖上。

见叶思川盖上后还没睁开眼睛,她一转可怜之貌,狡黠一笑,像狐狸偷看落入陷阱的白兔那样从上到下新奇地打量起这面容俊朗,一身正气的男人。

转瞬又换回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道:“公子,可以了,人家手好疼,赶快给我解开吧。”

叶思川一只一只地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披头散发女子的样子:她只用一个金玉珠子点缀且插黑羽装饰的额饰编些许碎发到后面,上挑的双目含着些许惊魂未定,下巴尖尖,鼻子微翘,唇红齿白,整张脸巧施粉黛。

解开后,她在白布下悉悉索索整理好衣服,她起身时,叶思川仍羞于直视。

整理与否衣服并没有什么区别,荷花色暗纹团花上襦露出貌似带着瘀伤的胸口和双肩,素面红裙,感觉只要一拉细腰扎的黑底金丝绣绿缠枝纹腰带,整个身躯都会袒露在外。

叶思川目不斜视,离得很远问:“姑娘,荒山野林还是坟地,你是怎么被绑在这里的?”

女子准备往他身边靠近贴他身上,但叶思川躲开又端正远站,她差点撞到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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