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思川悠闲起身道,“我想师叔也不会应邀久留。”
夕阳留下最后一缕余温消失在层层远山,府里开始挂上红色的灯笼,黑暗和十月的冷风阵阵袭来。
叶思川捡起一朵茉莉道:“天黑了,露冷风清对身体不好,你别坐在石板上,该着凉了。”
“我没……啊切——”还没来得及傲娇反驳,郁留云就飞出个喷嚏。他没抬头,只是放鱼粮的手停在空中,鱼粮全掉进池子里,鱼儿翻起的水花沾进了眼睛,他捂着眼睛站起来,头发也被风搂起。
“看,被我说中了吧。”叶思川立马蹙眉,声音温和急促:“兴雨没在身边,你若生病该如何是好,这些鱼是饿不死的。”说着将郁留云乱飞的头发理到他身后。
“我没事。”郁留云眼睛舒服了才放下手,见叶思川左手举在身后,额头只差一拳便要抵到他的下巴。
仰头对眼觉得甚是尴尬,叶思川收手退后道:“那个,我们回去吧,这山上风怪大的哈。”
“啊,是啊,我也困了,那我……回房了。”郁留云眼神躲闪,语气加快道。
二人懵头一迈,方向相反就撞上了,叶思川指着前方笑道:“不好意思啊,我房间在那边。”
“哦,我的在前面。”郁留云眼皮颤动,提着衣摆与叶思川错开,走了几步叶思川被叫住:“你先别走。”
“怎么了?”叶思川走近道,“还有什么事吗?”
郁留云没说话,拍了一下叶思川的左肩,眼神隐晦道:“你肩上有一只螳螂,我捉下了,你走吧。”
“哦……”叶思川溜着眼睛踱步离去。
院墙下,叶思川闲庭信步,时不时拨弄一下华丽灯笼上的彩穗,一脚跳偏踩坏了墙角好好一丛茉莉,他心虚将其扶起,想这庄主这么稀罕这些花,要是踏坏就不好意思了。
花枝扶起又断,叶思川垂下下嘴角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将你插回土里。”
掩土好准备离开,隐约听见院墙另一头传来人声:“哟,姑娘偷闲喂鸽子呢?我俩也饿了,要不也给亲手喂喂?”
声罢又一人道:“你戴上这茉莉花庄主就喜欢你了?你个哑巴难道还觊觎庄主夫人的位置?”
“平日里看见庄主就笑魇如花,怎地对我们两个如此凶狠。”
语罢还传来阵阵□□。
叶思川感觉不妙。跳上墙头隐蔽在柳枝后向前一探:园中池塘石桥上,两个护卫正欺负一惊慌失措的美貌侍女。细细一看,这不正是白日里那个侍女哑哑吗?
欺负这样一个弱女子简直无耻,叶思川很想冲过去好好教训一番,但这是在萃玄山庄,客人打了主人家的人总归是不好的。
他摸起两颗瓦砾朝那两人乱摸的手掌射去,这个力道足以让两人手上见口,两人吃痛停手大喊:“谁?谁多管闲事?”
叶思川赶紧跳下墙头隐蔽,听见两个护卫道:“别闹大被笑话,走吧。”
过了一会儿,叶思川又悄无声息地跳上墙头查看哑哑的情况,她正小声啜泣,或许是哑巴不能发出声音,身体却使劲颤动,伤心欲绝间,她拿下头上的茉莉花丢到桥下,随即左脚踩上桥沿顿住。
不好!她要轻生,叶思川见此就想冲上去阻止,振袖间那女子又放下了脚,擦泪离开,背影单薄孤寂。
叶思川长舒一口气,但怕她还是想不开或者被人欺负,就远远跟着送她回房。
庭院弯弯绕绕,还好树多足以掩藏,行至一朱门高墙下,哑哑停下脚步打开锁走了进去,叶思川借着灯笼光看清了牌匾,不禁疑惑:“释槐园!不是不让随便进吗?这姑娘不怕受罚吗?”
高墙里是占地小半亩的茉莉花田,月下紧挨的花朵染白了大地,花田中间是两层阁楼,有长廊直通。
他忍不住感叹这蓝庄主还真是对茉莉花情有独钟啊!
哑哑已经远去,他犹豫是否跟从,思考一会儿还是翻墙进入长廊,毕竟伤心人总容易在晚上出问题,不能坐视不理。
好在隔得远,周边虫鸣掩盖声响也不会被发现,夜晚耳朵和鼻子是最灵的,在这宽敞壮观的花田中,香味也浓郁起来。
前面阁楼里的亮光浮现,叶思川不准备跟了,但见哑哑进去很久没关门,这么重要的地方要是不关门是会被罚的。
他在山上没关大殿的门导致贡品被野物啃食还被师叔打了两板子呢,于是他决定做好事,替她悄悄关上门。
他看屋内没有人影便小心拉上门框,准备用力时屋内传来温柔的男声:“谁啊,是哑哑吗?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人,听声音不是蓝乔桉,就想赶快走,正当他回头呢,远远望见走廊中间有人来,虽看不清,但看清他是谁就惹麻烦了,索性就进屋闪进屏风躲了起来。
他一脸无奈地捂住脸,心想都干的是些什么蠢事啊!他睁眼看向四周,灯火通明,红绸高挂,屋内装饰陈设古朴奢华但又不失去温馨,处处插满茉莉花,倒向是庄内另一个家庭,不知道是谁住在里面呢?
那个男人的声音消失后也没了其他动静,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正当他想着怎么出去时,半掩的大门被人推开,一阵香风过后红绸飘裹住了叶思川,他不敢动弹。
吱呀的关门声罢,此人轻快脚步向旁边房间远去,同时还高兴道:“近日事务繁多,所以来得晚些,我给你带了夜宵,来舒哥,我陪你吃点。”
这声音就是蓝乔桉,那这舒哥就是刚才那个男子了。
拨开红绸一角,蓝乔桉娴熟地从食盒里端出菜肴,火红烛光下,他的双目都跳动着喜悦,热切到毫无庄主的架子。
桌子上方的软榻上端坐着一个蓝色衣衫,长发及腰的男子,此人瘦削又不失温雅气质,没留胡须,高耸的鼻梁上却顶着二指多宽的蒙眼布,让人有掀开一探究竟的神秘。
他双手端放于双膝,好似细听细看眼前的一切动静,他对着眼前黑暗的一切微笑道:“我还以为是哑哑在门外呢。”
“这除了我就她能进,刚才我看见她关门了,许是见我来了就上楼去了。”蓝乔桉道。他始终带着满足的笑意,不掺杂一丝陌生。
“乔桉你事多就不必每日来看我,我吃了午饭,根本不饿。”男人声音温和道。
“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了。”
“难得见你如此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哦,我今日与多年前的救命恩人相会,要不是他,我定不可能还能跟舒哥在一起。”蓝乔桉端出最后一盘菜。
“你还是这样,对你好的人都记在心上。”那个被叫舒哥的男人道。
蓝乔桉捧出一把茉莉放到桌子上,讲起往事:“要说对我最好的当然是你了,若不是能遇上你也没有今天的我。”
“当年我那些同父异母的哥哥们欺负我,就你教我拳脚让我还击,我父亲不疼我,也没人教导我如何处事,还是你给我买书还说教育我将相之术哈哈哈,才使我摆脱自卑,立志成为这一庄之主啊。”
“我叶同舒能遇上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荣幸,没有你,我早已成为街头人人喊打的瞎眼瘸腿乞丐,或者,或者已经化为尘土了。”叶同舒感慨道。
叶思川没想到蓝乔桉还藏有这样一个朋友,听起来关系颇为亲密,听经历,这个蓝庄主也是个重情谊的人嘛,还专门给朋友建个园子。
“唉,陈年旧事,不说也罢。”蓝乔桉拿起花束坐到床边,把着叶同舒的手道,“舒哥,你摸,我今年种的花开得极好,这香味也更好闻了。”
“嗯,香味是很清幽舒心。”叶同舒的鼻子抵着白花闻了又闻。
“等过不久我就摘下做成花茶,熏香和香囊,这样你一年四季都能伴花而眠了。”蓝乔桉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轻拂花朵的人,言语里都是对明天和以后的畅想。
叶同舒笑道:“萃玄山庄的庄主整日里就摆弄这些,你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我就赶出去。”蓝乔桉挑眉道。
“那倒不至于。”叶同舒微微一笑道。
“诶,舒哥,我今日还听得件新鲜事。”蓝乔桉挨得更近些。
叶同舒:“什么?”
“我那个恩人或许会得到一种长生不老药,我跟他说了到时候我要求得两颗,你一颗,我一颗哈哈哈。”蓝乔桉只手向后撑着床道。
“这你也信?”叶同舒取走花束道。
“我想应当是真的,也希望是真的,我愿意不惜代价得到它。”蓝乔桉坚定道。叶思川裹在红布里一脸震惊。
叶同舒道:“长生不老有什么用,活久了看着所爱之人一个个死去,连他们的样子都快忘记了。”说完抬头“看着”面前的烛火。
“只要能与舒哥一起,我想与天地同寿。”蓝乔桉指天道。他离叶同舒的距离把控得很好,靠得很近但很合适。
恍惚了一会,蓝乔桉回神:“好了菜快凉了,把花放下吧。”
叶同舒抚着花道:“俗话说花看半开,酒饮微醉,不急着放下。”
“哦——我知道了,舒哥想喝酒了,我这就去把你最爱的清风醉拿来。”蓝乔桉愉悦道。
“哎,没有,这来来回回得多远啊,坐下吃点就行了。”叶同舒向着前方摆手。
“今日花好月圆,定要清风一醉。” 蓝乔桉提着衣摆已到门口。
叶同舒无奈摇摇头,嘴角却是快意。
趁门大开,叶思川想悄无声息地出去,不料转身时踢到了屏风,叶同舒听到动静问道:“是哑哑吗?”
叶思川加快步伐,叶同舒警惕道:“你不是她,你是谁?到这来干什么?”
语罢,将手中一半花束抛向叶思川的方向,灌注真气的花枝如飞刀刺来,叶思川赶紧翻身躲开,花枝插到柱子上。
叶同舒武功不凡但未下死手,闯入私宅又自知理亏,叶思川站在暗处道:“前辈,我初来乍到误闯了进来,还请见谅。”
“听声你年纪不大,身法也还不错,乔桉来前要关门的也是你?”叶同舒温柔抚着手中的花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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