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的天，还和六月一样，阴晴不定的，上一秒还晴朗的天，下一秒就下起了暴雨，酷夏的暑热被这阵雨完全冲散，却又在下一刻太阳出来时变成了潮热。
白叶收好伞，走向了回家的高铁站，拿着身份证站在检票口等待检票，老家偏远，虽然通高铁，可只通一段，剩下的八十多公里还得去车站坐大巴，摇个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一想到车上那混杂的气味，白叶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以往晕车的经历涌上心头，倒也没有歇了不回去的心思。
父母死后，刚大学毕业的白叶就独自来了A市，闯荡五年总算是闯出了点名堂，不仅自己开了个店，前不久还买了一栋小公寓，付了首付倒也还有点积蓄，刚好趁着这次老家奔丧回去给父母扫个墓。
离家这么多年，坟头草说不定都几尺高了。心中暗骂自己一声不孝，白叶拉着行李箱上了高铁。
抬头就望见了自己的座位，放好东西白叶坐下去，只抱着自己的干粮和水，打开手机，早上九点十五分，九点半发车，高铁四个半小时能到站，运气好的话今天应该能到村子里。
白叶这么想着，回了几个客户的消息后，就按灭了屏幕。
路程很远，白叶又不想玩手机，刚好昨晚睡得比较晚，于是脑袋一歪，再一醒来离终点站只差十分钟的路程。薅了把头发，连带着瞌睡也驱赶了，站一到，白叶提起行李箱，跟随着人流出站去。
出站后的雨下得更大，竟然没有看到十里不同天的场面，不过隔了那么远，倒也不止十里了，白叶打着顶米白色的伞，站在出站口，等着网约车司机接他去客运站。手机上显示，司机还有三分钟到达。
白叶不讨厌雨，甚至还有点喜欢，比如现在，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就很清脆，很好听。
上了车，司机例行问了一下手机尾号，然后就发动了车子。路程不远，再加上不堵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师傅慢走。”
下了车就有师傅过来询问，扯着白叶的行李箱就把他往车上拖，不想起争执的白叶只确认了一下目的地就顺着大哥的方向去了，不然衣服都得被扯坏。
上学时候的场景，如今到现在都还能看到，也是一种怀念吧。
车子年岁已久，还有一股子混合的怪味，白叶有些想吐，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才勉强好受点，又换了个靠窗的位置打开窗吹着风才狠狠地吐了口气。
“师傅，到白家村的时候麻烦叫我一下，我在那下。”
车上的味道属实不好闻，睁着眼睛白叶怕自己晕车会吐，想闭着眼睛睡会儿，虽然不一定还睡得着。
师傅人不错，爽快的应了声。
旁边一位大爷听到白叶要去白家村，自来熟的和白叶聊了起来。“嘿，小娃儿，你也是白家村的？我咋感觉没见过你。”
白叶看了看大爷，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白叶也不太脸熟，不过看上去应该不是坏人，只好点点头，“我老家那儿的，初中以后就很少回去了，后来他们不在了，我一直在城里，前几天接到婶子的电话，说我二伯去世了，让我回来奔丧。”
大爷恍然大悟，“你是白桥徽家的小叶子？”
白叶回忆了下，印象里好像真不太记得这人了，不过还是点点头，“是的。”
被人这么喊让白叶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怀念，爸妈死后就没人再这么喊过他了。
老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白叶才想起来小时候自己被他家的牛追过，不过这么多年老人更老了，这次也是回去参加他二伯的丧事，特意从城里儿媳妇家回来的。
说了十几分钟，看白叶好像很难受的样子，那大爷就止住了话头，一直到下车的时候才把人喊醒。
“小叶子，到啦，快醒醒。”
到这里，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气息。是在城市里很难闻到的，白叶揉了揉眼睛，拿起行李，向司机和大爷道了谢，然后下了车。
“在城里工作很累吧，瞧你累的。”大爷很慈祥，说话间还挺心疼白叶的。
说实话，白叶的工作挺简单的，身边一群毛茸茸，哪怕有什么不开心了，挼一挼就好了，动物可没人心眼那么多。
白叶回:“还好。”他就是闻着车上的味儿有点晕，本来就难受，有个大哥还忍不住抽了支烟，白叶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压力太大，还是要悠着点。”老人自以为白叶是在安慰人，絮絮叨叨的说着，白叶没回，提着行李箱和老人告了个别就朝着记忆中老家的方向去了。
好几年没回来，如今看了才发现村子的变化也不大，但细微的变化还是有的，一些老房子翻新了，新房子建了起来，风格也不再是以前的那样，那条通往他家的石子路还是老样子，坑坑洼洼，两旁的野草似乎比记忆中更加茂盛。
白叶拖着行李箱，沿着石子路慢慢走着，行李箱的轮子和石子接触，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他还记得小时候，这条路他和父母经常走，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心情或多或少有些沉重。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白叶终于看到了自家破旧的木门。门上腐朽的痕迹已经很严重了，门上铁丝锈迹斑斑，他轻轻的推开了门，生怕用的力大了门就被推倒了。
还好，那扇门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显然很久没有人打理了。白叶放下行李，随便清理了一下挡路的大杂草，打开其他房间看了看，多半是住不了人了。
就在他愁着今晚住哪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叶子，你回来啦？”白叶抬头，看到是村里的张婶，她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脸上带着关切的笑容，却挡不住那发红的眼眶。
看来二伯去世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张婶，是我。”白叶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太阳有些大，白叶抬手挡了挡，“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张婶四处望了望，入目都是杂草，甚至这几天下过雨，有的地方都是青苔。
张婶叹了口气，对白叶道:“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家里怕是住不了人了，你要是不嫌弃，去我那对付几晚，反正你多半住不了几天就回城里了吧。
那倒确实，白叶是纯纯回来奔丧的，这几年从来没回来过，顶多打个电话，一是工作太忙，二是回来没什么亲人，还不如在城里和店里的猫猫狗狗作伴。
又看了一眼家里，白叶也没怎么推辞，要真在这住一晚，第二天保不准一身红疹子，于是就顺势答应了。
“谢谢张婶，那我就打扰了。”
张婶摆了摆手，“我可是你婶子，跟我还客气啥。对了，你二伯的丧事，村里人都来帮忙，你也别太难过了。”
白叶点了点头，“我知道。”他还真没多难过，不是他冷血，只是从小就没怎么亲过，父母在的时候还偶尔往来，他们不在后自己也很少回来，逢年过节打电话也只是给张婶打一个，没多大交情。
张婶又和白叶聊了几句，然后就约着人往他家去了。他二伯的棺材还停在家里，担心白叶害怕，还特意找了间离客厅远的房间。
不害怕是假的，但也还好。
晚上，张婶给他简单地做了点吃的，然后就叮嘱他早点睡。第二天一早，白叶穿上了白色的丧服，跟着张婶一起在二伯的灵前磕了头，心中默默地祈祷二伯能够安息。
丧礼结束后，白叶没有急着回城。他想在村里再多待一天，买了第二天下午的票，准备去镇上住一晚再坐高铁回去。
于是回城的前一天，白叶先是去了父母的墓前，准备给二老拔拔坟头草，结果去了才发现，自己连拔草的机会都没有，坟头干干净净，甚至还有清明节挂的纸钱。
白叶无奈，只给二老上了柱香烧了点纸钱，一边烧一边道:“爸，妈，抱歉这么多年没回来看你们，实在是没闯出名堂不好意思回来。”
“不过你们在下面也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开了店还买了房，也是有家的人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起身道别后鬼使神差的去了小时候经常去的湖边，那里算是他的秘密基地，以前心情不好就喜欢去那里看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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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没有之前的清澈了，倒也还闪着波光，面积也减小了很多，靠近岸边的水源很浑浊，还散发着淡淡的臭味，好像完全没有了活水的供应。
旁边的芦苇随着风轻轻的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这个时候的芦苇已经开始泛黄枯萎了，底下也全是淤泥。
曾经嬉戏的水鸟也不见了，整个湖泛出一股死气来，白叶有些失望，转身想回去了。
“窸窸窣窣——”
白叶没管突然传来的声音，下一刻声音却越来越大，想着多半是野鸭子什么的在芦苇丛里找食物。
“呜呜……”
“救……救命……”
好似少年般的声音传进白叶耳朵里，白叶脚步一顿，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看。
这里怎么会有人的声音？
“谁在那里？”白叶猫着腰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那里，下一刻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呜，哥哥……”
白叶确认了，应该是有个小孩卡在芦苇从里了，快步上前轻轻的扒开芦苇，果然看到了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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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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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捡到一条小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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