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琊走了过去,站在乌市玹的身边。
赫连兰看着自己空荡的手臂,上面还残留他指腹的余温,那双手真好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粉嫩,如同女人家的手,而他躲在乌市玹后面,像只焉了的狐狸。
有锦衣卫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微顿:“这不是之前逃脱的刺杀太师的刺客?”
张御危不发一词,看见站在乌市玹身后的小郎君只觉得碍眼得很,原来已经穿攀了高枝,到高唐王府去了?那天在沈家相遇,可是高唐王的吩咐?你听周知沈家是太子党,他派人监视沈家一是对付太子,二是想另投太子,但他觉得第三种可能性大些,以乌市玹的性子,他虽依附于穆玉王,投靠卫党,却并不会为穆玉王做事,将自己陷于险地,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既如此,宁可猎杀一千绝不可放过一个,不如将他看作对付太子的棋子。
张御危站出队伍道:“如果没有看错,这位女刺客似乎是高唐王府的人,高唐王,你来认认,这是你府里的人吗?”
李琅琊心道张御危不愧为锦衣卫,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李琅琊看着他时,他敏锐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他的眼眸浓黑丰神俊逸,看着她时带着点嘲意,她忽觉肩上一热。
乌市玹将她推了出去,“你说吧。”
他沉重的声音传来。
李琅琊知道,她既不能将刺杀此事扯上王府,也不能将此事扯太子,于是硬着头皮道:“奴才跪见陛下,陛下万多万万岁。”
“起来,说说,”奉元帝看向李琅琊,“他到底要你解释什么?是你包庇了这刺客?”
面对殿上数十道冷如实质的目光,李琅琊的声音却依旧平稳,跳动的灯火投射在她的月白锦袍上,眼里却是几近乖戾的琉璃色,几乎是从画卷中活过来的小郎君,而且他从容不迫的气度更是让人惊艳三分,不像其它奴才那样畏畏缩缩,身上有股天成的傲气。
“奴才是王爷的随身侍从,当日王爷承命圣恩得封高唐王,东宫与穆玉王府各遣了一批宫人过来侍奉王爷,王爷不理俗务,此事便交由奴才全权打理,便从两批人中各挑几位恰俐的人留下了,而这位女刺客正是…正是穆玉王送来的那批人其中之一,当时她在王府留奴才随了王爷的做风,便谨慎些,一一对她们的过往经历、家中人口等信息做了造册,因为这位姑娘生的美,是一批宫奴里面最出众的,所以奴才也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入府的名字是掖珠,陛下可派人回高唐王府取造册以及问问穆玉王府是不是有这么一位奴婢。”
幸好当时为了让夜蛮更隐蔽地入府,特意将穆玉王暗插的奸细拨了出来,顶替掖安的身份。
现在这种局面,夜蛮行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救她只能容后再议,现在只能利用此事将祸水往穆玉王身上引,太子是系统要扶持的男主,而乌市玹是必须走完全剧情的反派,那她可以陷害的只有穆玉王了。
穆玉王面色铁青道:“大胆奴才!本王府中的下人本王心中有数,这后根本就不是本人,先不说高唐王将本王的人偷换了,现在反倒来诬陷本王,本王也是出于兄友弟恭的态度将人送去王府,再说,本王有向理由派人暗杀自己的叔叔,他可是母妃的胞弟,再退一万步来说,本王若真要刺杀奉安侯,会派自己的人?仅仅是为陷害高唐王,那究竟谁更得利,不是皇兄吗?”说罢将目光放在座上万人瞩目的太子身上,目光冰冷且黏腻得如毒蛇一样。
太子并不讳于这目光:“你的意思,孤派她大庭众众之下刺杀奉安侯。孤还没有如此愚不可及。”
“谁知道呢,兴许你狗急跳墙,眼见高唐王夺走你手中不少权力,父皇近日又对本王多加偏爱,你患得患失,疑心病重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暗中找此人换走了本王送去高唐王府的人,派她去刺杀奉安侯,再将此事栽赃到高唐王或者本王身上,你坐享渔翁之利,可你别忘了,所有人都满身淤泥的时候,只有你清清白白,手上不沾一滴鲜血的人才最可疑。”穆玉王欲笑还休,脸上都是得意嘲讽的笑,“兴许你的目标不止是奉安侯,更可能是父皇。”
“你休要信口胡诌!此事与孤毫无半点关系。”太子跪在奉元帝身前,“还请父皇明鉴!”
此时的琉璃灯颇有些暗,老太监已经重新换了新的,灯烛悬垂在中心,烛焰大而稳定,照得分外明亮,但老太监再去换另一盏的时候,剪刀在原本亮着的烛火上一剪,发出咔嚓一声。
烛火更熄了,而新换好的那盏琉璃宫灯就显得更亮了,却因为光线不够充足的缘故,皇帝雍肿苍老的脸似乎不再显得那么慈祥,一张脸是明的,一张脸却极暗,界限分明。太子看着这样的父皇,甚至没有勇气再抬起脸来。
“本王怎么是信口胡诌呢,没看刚才女刺客与奉安侯怎么打的架,奉安侯也是征战沙场十几年的将军,若不是他与刺客斗得有来有回,怕是刺客已经贯穿了!”穆玉王冷冷地瞪着乌相玄。“此事若是太子所为那才奇怪。”
李琅琊顶着被砍头的风险出声道:“刚才宴会上需陛下最近的就是太子,全程没有离开过,而刺客与奉安侯博斗时明显只是冲着奉安侯去的,刀剑是无眼,若太子当真等定这场刺杀足以成功才会出手吧。可奴才瞧得分明,太子可是一直挡在陛下身前,连皇后也都不能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太子却已经冲在陛下身前,陛下可觉得刚才的太子在演戏?”李琅琊冷声道,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穆玉王怨毒的目光。
“那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将刺杀的罪名栽赃到本王与九弟的头上,傻子都知道,这场刺杀根本不可能成功,太子如此谋算无两的人又看不出来?不过是在借着这个机会与父皇演什么父子情深、忠心耿耿的戏码,反倒显得本王与九弟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本王在父皇身侧,本王也会如此,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何须大惊小怪。”随后笑起来,“你是高唐王府的奴才,竟如此维护太子,要么是你本来就是太子安插的眼线,要么,是高唐王与太子已经苟且。原来这场忠臣护驾的戏码只有本王一个人是恶人,倒破坏了这场好戏。”
李琅琊不慌不忙道:“太子受百姓爱戴,为人仁慈,心胸开阔,受过太子恩泽的人岂止奴才一人?奴才既是高唐王府的奴才,也是隋国的百姓,隋国的一份子,自然希望在奉元帝这样的盛世明君后会出现一个同样贤明的储君,奴才为太子殿下辩护两句完全是发自内心,王爷要怪罪那便怪罪吧。”
坐在上方雍容华贵的皇后终于开口:“犯人不还在殿上吗?不如此事就交由高唐王来审一审,审出个公平公正的结果出来,既不冤了太子,也不枉了穆玉王。”
“可…难道高唐王就没有嫌疑了?”张御危闻言微微一顿。
皇后将一块青玉牌交托太监拿给高唐王,捂着丝帕道:“穆玉王适才不是说过,若他真要刺杀奉安侯,会派自己的人去?所以,在本宫看来,高唐王是最没有嫌疑的人,由他来审此案最为公平。高唐王,此牌你拿在手上,面见它者定当如同面见本宫。对了,太师在行宫养伤,今夜让人摹份此女人画像过去,让他认认是不是行刺他的刺客,如若不是,还是得继续追查。”
李颉英坐于案前并不起身,只是对着帝后的方向微微低头:“按照惯例,此事应由锦衣卫来审,高唐王还执掌禁军,想必诸事繁忙,哪里敢让王爷替我们锦衣卫办事?”
皇后斜睨着他:“锦衣卫有私,尔如何不知?”
这声严厉的呵斥吓得堂中一时寂静。
李颉英面上也没有了笑意:“娘娘这话可就是冤了锦衣卫,锦衣卫这么多年哪项事不都得了陛下的圣意,怎会有私?倒是高唐王,府里的小奴才都铁心维护太子,怕是这才有私吧,万一审出来什么,不都是由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我们哪里知道他的话有没有刻意矫饰过呢,这让臣子们如何信服,怕是将来太子殿下也难以服众,人人都会质疑他的威信。”
皇后美目一凝:“你在威胁本宫?既如此,便乖乖锦衣卫指挥同知协理审查此事,这样,不知李大人可还满意?”
李颉英笑道:“娘娘如此英明,老臣又如何敢有所不满,只是在陛下身边侍奉久了,难免思虑的就会多些,还希望娘娘切莫怪罪才好,毕竟老臣都是希望娘娘与太子威名不减,将来才能服众。”
奉安侯在一旁包扎完毕后又猛喝了一大口酒来止疼,走到夜蛮身前提狠扇了她一巴掌:“胆包天竟敢当众行刺,这事我自己亲自审,审出来该是谁就是谁”。
皇后没什么表情:“那奉安侯一块协理此事。”夜蛮被押了下去,奉安侯回到原座位上继续喝酒,目光紧盯着在原地的李琅琊,使了眼色给崔庵。
皇后对中央的李琅琊道:“为人机敏而且颇有胆识,既钦慕太子风姿,不若明日起入东宫作太子洗马如何?”
李琅琊有些犹豫,却听皇后又道:“高唐王,你今日得了阙公主的赏识,将这小小奴才让给太子,也不过分吧,本宫瞧着她也是颇有眼缘,作为补偿,本宫会派一批手脚干净的宫奴到你的王府里,往后再有人利用王府的奴才玩那些阴私手段,首当其冲的就是本宫的罪过,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送归到内务府,本宫绝不姑息,也是给你的补偿,也是给你的一个交代,希望高唐王日后莫与太子生了嫌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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