笸箩里翅膀扇动声、“啾啾”声交织在一起,随着笸箩的转动有鸟儿的爪子从凹口处露了出来,沈洵梵立即伸手把鸟腿抓住,再把笸箩稍稍抬起一丝缝,从凹口处拉了出来,不一会儿,手里就抓出来几只鸟儿。
三人吃着炖好的鸟儿,张郎中笑呵呵的:“你们倒机灵。”
他吃得满嘴油光,脸上都是熨之意,李琅琊开口问道:“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出去了么?”
张郎中咂巴道:“这才好呢,你看这两位那个伤重的,不多说也得将养一个月,瞧你们都是遭人追杀吧,现在大雪封路,不仅可以趁机让他们出来休养,还可以让那群官兵不那么快追上来,岂不一举两得。”
原本坐在一边眉眼无波澜甚至有些索然的乌市玹,不冷不淡地抬起眼:“ 你如何知道是官兵?附近流匪也挺多的吧。”
张郎中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老夫在此外诊病多年,是不是官兵所历一看便知,何况上次替你取箭,那箭分明是官兵统一铸就的,你们不是被官兵追杀,那还能是谁?”说罢恼怒地看他一眼,“我冒险收留了你,没成想还要被怀疑和拷问一番,既不相信老夫,不如当下便走罢,只不过老夫也不是什么善人,你们还是要付清药钱再走。”
乌市玹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笑了,将腰间的玉佩解下递给他:“上好的和田玉,够你生活一辈子了。”
张郎中目光灼灼,咳两声道:“既如此,老夫也不说什么了,只是这大雪封山,几位还是等雪停后再走罢,免得死在半路上。”
李琅琊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那杀戮的味道几乎快要盖过他身上原本清净胜雪的冷香,他的目光如冰渊,令人无法捉摸。
夜晚,屋里已经熄了灯,沈洵梵因为疼痛而无法入眠,但却莫名其妙地心情很好,以前在军营,因为高压的军情和行军打仗,他已经习惯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年底突然自动退守至交界外几百公里,有求和的意思。
后来他便听说突阙送来公主准备和亲,而他也趁此回来打探突阙的真实意图,顺便和朝廷翰旋增加军饷的事。
冬天的军士们没有足够的被褥衣物御寒,还要随时在冰天雪地和突制作战,看着实在辛酸,更何况因为没有足够的军饷,好的战马饿死的也不在少数。
李琅琊也有自己的烦恼,放弃太子,代表自己永远也无法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难道她要回去,只有做一个恶人吗?可这只是本小说,对于她来说也称不上作恶吧。她在黑暗中极轻微地叹了口气,黑暗中有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和鼻子,那双冰凉的手恍若雪,月光下的两人身影交缠同时被拉得老长,有种暧昧,她来不及理清复杂的思绪,一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胸前,细听外面其实是有没完全隐匿的细微响动。
微凉的发丝拂过她的面颊,使他俯下身,他似乎也出了汗,身上那股被雪松气息掩盖的血腥气却更明显了。
她恍然反常,余光看见窗纱被戳破了一个小孔,一支纤长的竹管被人放了进来,薄薄的云烟在月光下有淡淡的一层孤度,蜿蜒着飘散进来,她愈发屏了自己的气息,同时担心沈洵梵没来得及发现异况,误食了迷烟,便转头去看,正好对上他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沉静的眼睛。
看来他早有所觉,而李琅琊转回头,发现乌市玹那原本还算沉和的神情中似乎又隐藏着一丝戾气,他将她禁锢得更紧了些,捂住她口鼻的力道也大了几分。
李琅琊已经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同时内心也安定几分,她用眼神示意他将手松开些,因为他实在箍得她太疼了,好像是别有深意的惩罚,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瞬间她感觉自己会被一只野兽拆骨入腹。
门终于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两道黑影哆嗦着身子进来,同时他们进门的时候身形似乎晃了一下,那把泛着白光的刀紧紧地握着,似乎用眼睛迫切地寻找目标。
屋中是令人不祥的安静,甚至是死寂。
直到血腥味蔓延开,他们的脖子上也抵了一柄冰冷的利器,后进门的两个汉子才惊觉不对。
他们努力地用眼睛辨认来自于黑暗中的野兽,但却只是听见他嗓音凶戾地开口:“谁指使你们来的?”
他在他们惊惧的目光和颤抖的身体下,露出了锐利肃杀的双眼,而在他侧边的是同样举刀威胁着同伴的李琅琊。
外面的风雪倒是停了,雪花飘落的影子慢慢,有一股风一刮,将屋檐上的两盏陈旧的纸灯笼刮倒在地,灯笼里面是正在燃烧的蜡烛,很快的,它就开始舔舐薄薄的纸,变成小而明亮的火堆,火堆发出的明亮光线映着她的双目。
从他们的角度看来,与他的眼睛极其相似,不禁全身一抖,也仿佛真的看见了什么在夜色中藏匿的怪物,随时要冲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咬掉他们的脑袋。
恐惧终于如同蛆虫一样灵活地钻进了他们的脊线,然后在里面啃蚀着他们所剩无几的血肉,连同血水一起饮尽。
他正想出声,却发现嗓子哑得不像话,嘴仿佛是被水泥封住了似地,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啊!”
他大腿上正在这犹豫的几秒间被刺了一剑,发出的尖叫与疼痛终于将他混沌的恐惧情绪中抽离出来,有了那么几分的清醒:“别杀我…我…我都招。”
乌市玹冰冷的表情有了丝鬼魂的气息,至少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谁让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张郎中!我们只是附近的人牙子,他找我们说家里来了几个穷亲戚,希望卖个好价钱,我们今晚也只是先来验验货。”
乌市玹冷笑;拔刀毫不犹豫地砍了这个人的脖子,刀尖上的鲜血仍然极其温热,当它触碰上另一人冰冷的脖子上,那股来自于死亡的恐惧如同奇怪而隐形的小飞虫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大汉赶紧全盘托出:“张郎中知道你们是官兵要抓拿的要犯,附近的靖远军一直在四处搜寻你们,还在镇中张贴了悬赏告示,张郎中此人最是贪财,而告示中并没有这名女子,他便找来我们,我们是附近暗娼的人子,他让我们先来绑人…他自己则先去找靖远军告密,待会儿便要过来抓拿你们。”
“实话?”乌市玹手指的刀往下一压,那大汉粗短的脖子处瞬间溢出血珠,细密迸开的温热液体如同破胎的烂番茄流出的黏腻汁液。
疼痛却是让眼前大汉再无顾忌的:“实话!若两位大侠饶我一命,我可以带你们抄小路去附近的匪寨,他们最痛恨平日里烧杀抢掠的靖远军,而且他们在当地颇有威望,绝对不敢乱来,平日里做的同时海上生意,拥有几艘大船,你们可以趁机跟着他们的船离开这里。”
乌市玹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得叫人心惊,只沉声道:“带路。”
李琅琊放下刀,那大汉瞬间腿,软,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鲜血如蛛丝网一样拉扯出丝线,他差点被吓晕过去,好在李琅琊一刀将他拍醒。
那大汉强撑着站起来,看见床榻上受伤不能动弹的少年,目光犀利得如同刀子,然后正在以其残忍的手法剜着自己的眼睛,仙气偏头不敢细看,黑暗中有人踹了他一脚,他不受控制地扑到他的床榻边,身后依旧是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背他。”
大汉哆嗦着将背展露给他,沈洵梵则不受控制地踹了他一脚,将那大汉踹出去老远,像滚雪球似的,摔得那大汉鼻青脸肿,简直是惨不忍睹。沈洵梵咬牙道:“不用。”
乌市玹没有情绪道:“别拖累我们,丢掉你那该死的自尊。”
那大汉很是识趣地自己跌跌撞撞跑回来,同时李琅琊似乎听见他极细微的抽泣声,真是敢怒不敢言。
李琅琊叹口气道:“别折腾了,快走吧。”
沈洵梵这才咬牙上了大汉的背,而大汉先引路,李琅琊随后就跟上了。
在黑暗中,乌市玹无声地招来一只乌鹊,似依旧是红宝石色的眼睛,毛发像是浓墨。
那只乌鹊在他手中停留一会儿,接着如同发了狂似地,先是扭断自己的脖子,骨骼发出脆响,接着又自己抬起头飞向夜空。
乌市玹唇角勾起:“真是有趣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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