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水生火莲、羽鲲展翼

令雪尊者根据那残留的魔气所追寻到的几条线索直指水清天几大客栈,簪星会期间鱼龙混杂,虽说能从中找出些突破,却也十分耗力。

此外,渊泉尊者也有要事在身,分身乏术,除了能从洛苏族调派些人手协助晏淮鹤,其余的事都得靠晏淮鹤亲自一一确认。

待两位尊者离开,原地便只剩下祁桑两人。

“要我帮你么?”祁桑跟着晏淮鹤往屋里走去,在书案前落座。

案上摞着一大堆由苏居岸提供的客栈来往名单,纸张一旁则摆着几颗留影石,乃是这些客栈近一月的留影记录。

晏淮鹤抽出一张纸笺,摊开,而后推出,停在她眼前。

祁桑正一脸不解地看向他,便在下一刻听到重叠的两个字音从他口中缓缓念出——

“昭昭。”

她怔愣许久,眨了眨眼,心下忐忑:“嗯?你怎么突然……”

“白日听那位少庭主如此唤你,便有些好奇,昭昭是你幼年时的小名么?”晏淮鹤淡淡一笑,全然不提另外一个也这般唤她的人。

“也不算小名。”祁桑斟酌了下说辞,垂头看着这张纸笺,他这意思是让她自己写下来么?

她顿了顿,取了一旁的笔,一面在这空白的纸张上写写画画落下两个字,一边解释道:“仙海十四洲有的修者不是会学着凡间风俗,给自己的孩子取一个字用以同辈之间称呼?母亲很早就为我取好了——”

待最后一笔落下,她转了下纸,缓缓推到他眼前,以指尖轻点两下示意。

晏淮鹤垂眸看去,一字一顿地平静念出:“予、昭。”

简单的两个字音在唇间缓缓倾吐,一翕一合,染上些莫名的意味。

“别这么叫我。”祁桑抿了抿唇,低声嘀咕。

“为何?”他将纸笺拿在手中,问她。

为何?

她想不出理由,语气略显变扭道:“哪有什么理由?不想听,就是不想听。”

“那昭昭呢?我也不可如此唤你么?少庭主可以,秦二公子亦可,独独我一人不可?”晏淮鹤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很是淡然,盯着她的双眸却含着笑意,“予昭,这不公平。”

“……”

祁桑的目光在他脸上划过,不经意撞进他含笑的眼眸,心下惶然一跳,将视线猛地移到案上的那堆纸,欲盖弥彰。

她连忙指着案上那些东西,不自然地道:“什么公不公平?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才不会和你一样斤斤计较,死揪着称呼不放……晏淮鹤,你还是将心思放在这事上,没个四五日可看不完。”

言罢,祁桑便将最上层的那本簿册拿下来,随手翻开,开始去看上面的字。

沉默片刻,晏淮鹤依旧没什么动作,只兀自唤了声她的名字:“祁桑。”

“……”祁桑从这本看不进一个字的簿册中抬起头,神情有些无奈地看向他,“怎么了?”

晏淮鹤这个人似乎很喜欢在小事上钻牛角尖,比如昨夜非要从她的口中听到“望松”二字,又比如此时此刻……

“我……不,没什么。”晏淮鹤看着她的眼神一如平静湖面吹皱的涟漪,风止之后,水下的波澜仿佛再也无法平息。

他想,若是抛却一切,自己其实很想将她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自己能找到的地方,远离人群。

要她只看着他,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自己身上。

可他们肩上所背负的远不止自己,早已无法任性地表达出自己的占有。就连自己的心意,也惶恐地不敢告诉她,以至于连他现下这些莫名冒出来的情绪都毫无由头。

是了,毫无由头。

他能以何身份要她只注视着自己?

祁桑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晏淮鹤以指节轻叩案上的留影石,探出一丝神识将那些画面粗略看过一遍,没什么情绪道,“你明日不是要和秦二公子外出游玩?不必留在这里陪我,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吧。”

她听着,只觉他言语上居然有让她立刻离开的意思。

“这些你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看得完?晏淮鹤,你能不能别逞强?昨日你不是还受伤了?生病时怎么推都推不走,清醒时却要将想留下来的人赶走,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不需要我帮你?”祁桑一脸严肃地对他道。

晏淮鹤搁在桌案微微屈起的手指缓慢地摩挲了下掌心,在再三犹豫之下,瞥开眼看向一旁,而后轻声道:“抱歉……”

他说得很慢,又停顿片刻,呼吸声夹杂其间,有些朦胧不清的意味:“还请留下来。”

“这不就得了,纠结那么多干嘛。来,一人一半,分工合作!”祁桑见他松口,坦言真实的想法,脸上不由得扬起笑。

约莫到了月上中天,祁桑放下手头的册子,伸了伸懒腰,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她叫停正埋头案牍的人,站起身道:“今日便先到这里,我先回去了,你也不许再看,好好休息,懂吗?”

“剩下的这些我一人便足以应付,明日不必抽时间过来了,我怕累着你。”晏淮鹤搁下手中的笔,温声道。

祁桑点了点头:“我明日本就没打算过来,哦对了,那个学弓一事暂且搁置,明日我肯定没有空闲时间过来。”

她最后又强调了下。

“……”分明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话,晏淮鹤却觉心底的那些情绪又争相钻了出来。

今日碰上秦微之,实在是个错误。

“好。那我送你回——”

晏淮鹤的话说到一半便被祁桑抬手打断,她皱起眉,正色道:“不必了,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倒是你,你都成对方的袭击目标了,这门窗记得设下禁制……”

祁桑叮嘱几句,制住他要跟上来的动作,利落果断地向门外奔去,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人便转过拐角,不见踪影。

他站在门口,手扶在门框上,静静站了良久,才缓缓回过身。

晏淮鹤拿出装有水生火莲的盒子,将火莲拿在手中端详,那一小簇隙火围着莲花花瓣打转。

他的半张脸落入阴影之中,随后伸出手指截住正不亦乐乎地转圈圈的隙火,手心的心魂契忽地滚烫起来,随即那隙火便顺着他的指尖钻入他的体内。

隙火如一丝红线迅速穿过体内的经络,与灵力交织,最后沉入他的识海,来到神魂附近。

白羽般的光团感应到不速之客,似乎犹豫了片刻,而后缓慢地分开一个小小的缝隙,露出里头那缕赤红魂丝。

隙火绕着神魂转过几圈,那被拥在中心的魂丝从沉眠中苏醒,受到隙火感召,竟然挣扎着想从他的神魂中离去,却在飞出一半之时,被白羽般的光团缠住、绞紧。

赤色魂丝的动作顿住,尾部落入光团的掌控,那如羽洁净的神魂倾碾过来,抵住尾部,一寸一寸缠上来,将魂丝拖拽回去。

赤色魂丝承受不住神魂的气息,不住地发颤,失去挣扎的力气,只能被光团吞吃下去,越进越深,在浪花的余韵中失去清醒。

隙火顿了顿,似乎不太能辨认出这交缠神魂之中属于主人的气息,等到赤色魂丝重新被纳入光团之中后,它便彻底失去了方向。

而后,它被光团狠狠拍下了岸,沉在识海里,无声无息化为一缕水雾散去。

刚刚走出闲月轩的祁桑步伐一顿,体内的神魂忽地传来一阵很奇怪的感受,丝丝缕缕的麻痒从尾椎升起,如电般向四肢百骸蔓延。

她试图将这感觉从识海中驱逐,却不得其法,只能望着惊起波澜的识海发愣。

难不成埋伏晏淮鹤的那些魔真的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不应该啊,有清心扣在,火劫境修为的人对她施加幻术也不一定能起作用……

那究竟怎么回事?

就像被毛茸茸的羽毛挠过神魂一般,有些痒,手心也有点发麻。

祁桑蓦然摊开掌心,手上的那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印记正在发烫。

印象中,这印记自从晏淮鹤将可以抑制效用的银戒送给她后就再也没有发烫过,上回还是魇相自顾自摘下他手里的那枚……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回去。

她加快脚下的动作,近乎快跑回栖云轩,等走回屋子便用力合上门,背靠在门扇喘着粗气。

祁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热意不减,仍旧烫得很。

荼漓听到声音,连忙从屋里头跑了出来,大声道:“桑桑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可吓死我了,要不是昨日有那剑修凶巴巴的剑气传信,我都要以为您失踪了!”

闻言,她回过神,看向荼漓,满怀歉意道:“抱歉,昨日事发突然,便没有回来,让你独自在这里担惊受怕。”

“没事没事,桑桑大人平安无事便好。”荼漓摇了摇尾巴,“昨日发生了什么事?是跟我昨日发现的魔气有关么?”

“嗯。晏淮鹤他受伤了,我便留下看顾了他一晚。”虽说后面自己太困了,便睡得昏昏沉沉,没什么意识。

荼漓闻言,义愤填膺道:“什么?!那剑修受伤居然要桑桑大人您亲自照顾,实在可恶!桑桑大人您就是太心软了,才会被那剑修骗!”

昨日剑气传信的气势分明凌厉得很,要不是它机智,怕是要被削去一脑袋的毛!这看着根本就不像重伤的样子。

“不能这么说,晏淮鹤他总处处照顾我,这回换我来,没什么骗不骗的。”祁桑纠正它的说法。

“哦,好叭。”荼漓大概是真看不惯晏淮鹤的作风,它瞧着祁桑身上的衣裳,有些困惑,“桑桑大人,您怎么换了件衣裳?”

祁桑闻言,霍然抬头,她好像将自己的衣服搭在木架上忘记拿回来了……

此时再去拿,是不是太晚了?

那还是明日得空再去找他一趟吧。

希望不要扑空。

她突然注意到桌上的那颗透明玉石,依稀从烛火的照耀下,能看见一线红丝。

祁桑走近几步,伸手拿起这颗没有颜色的星鹊石,凑近细细来瞧,却发现方才的赤红色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低头轻声喃喃:“若是晏淮鹤将我当亲人来看,那我呢?他对我来说,究竟算什么……”

如此说来,晏淮鹤这时不时不高兴的态度难道是因为自己冷落了他?

要是阿娘只搭理祁若瑜,她也是会生气的。

那么以后晏淮鹤不开心的话,她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左右她对哄人这一件事早已信手拈来,阿娘从来没有生过她的气。

这哄人嘛,无外乎亲亲、抱抱、说好话三连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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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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