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樾洲,清曜城秦府。
秦微之关掉水镜传影后,便有一道由灵力凝成的风刃迅速打了过来,碾碎他手上的玉珏,在手掌心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脸上的笑尽数收敛,脸色沉下来,而后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化为粉末的玉珏从指缝流下,夹带着一丝血色。
秦恕之没说话,便那样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口,与他对峙。
刚回来那一日,秦恕之将涵韵关在卧房并派专人看押后,秦微之还会和他争吵几句。可渐渐地,他明白他们两个人都无法说服彼此,也懒得开口了。
他没有心思去理会手心的伤,一言不发地抬步,绕过眼前的人,正准备离去。
秦恕之忽地叫住他:“怎么?方才传影尚在时,不是还会叫一声大哥么?她不看着,你连敷衍兄长的打算都没有了?”
“……”秦微之顿住步伐,依旧沉默不语。
见他一直不说话,秦恕之皱起眉,转身一把攥住他的衣襟,咬牙问道:“到底是秦氏重要些,还是一个失踪百年的外人重要些?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
“……懂事?”秦微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低低地笑起来,“什么时候竟也轮到大哥你来质问我这句话了?我便是因为太过听话,幼时听父亲母亲的话,太在意这所谓的血脉亲情,才会在分明猜到你是何打算时,还与涵韵一道回来。”
“秦瞻景!”
秦微之拂开他的手,淡淡道:“家主何必发怒?左右趁着爷爷不在梧樾,将我再关个几年也是可以的。”
“……不,关你做什么?祁桑如今身为陆吾弟子,你认为我若是将她的过往告知其他人,她还能在十四洲立足么?”秦恕之长长呼出口气。
秦微之低垂的眼蓦然抬起,他愕然地盯着眼前的兄长,莫名觉得自己似乎已然不认识他了。
纵然秦恕之自幼便讨厌祁桑,可也从不会再外说些什么。
“瞻景,你的弱点太明显了——乖乖留在梧樾吧。”秦恕之说完这句话,便拂袖离去。
真论起来,他比瞻景和涵韵都要先认识祁桑,可仅仅是第一次见面,便心生不喜。
不是因为她身负魔脉,而是她那恣意的性子。像太阳,也像月亮,太耀眼了,若是没有这魔气,会有人不喜欢她么?
好在,她并非无瑕的日月,笼罩着阴影,如此他的嫉妒才能稍稍缓解那么一些。
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抢走了爷爷、瞻景和涵韵,连一开始忌惮于此的母亲也松了口。
会有人不喜欢她么?
尚且年幼的秦恕之暗自点了点头,他会永远永远厌恶她。
-
第二日,云阶月地最大的那座浮空岛上。
睡过头的岁倚晴和祁桑两人正在人群中奋力穿行,试图在清宁尊者说话之前赶到陆吾的队伍之中。
“哦,这次的摘星试炼居然是去人界?说来前段时间不是出现了‘人傀’一案,牵涉三地这人间越发不太平了。”
“‘人傀’?就是拿活人炼制傀儡吧……人界安稳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出现这等事?可知是何人所为?”
“要我说就是仙盟看管不力,上下失心,被玉京那慕小人把持,全然忽视人界变化,才让人趁虚而入。”
“可近年来,不论是妖域还是魔地都安分得很,尤其朝来庭来了个叫晏乐的,听说来头不小,和舒黎魔神关系匪浅。”
“哦,晏乐啊,看上去年纪轻轻,已经是通玄巅峰了,平日里若是有魔族在十四洲闹事,她教训那些魔族比我们修士还狠。这回的‘人傀’一事,不就是由她和玉京的清微上君负责么?”
“若不是妖魔作乱,就是咱自己人行差踏错……”
“呵呵,别急着离间我们,这不是还有渊罅那边的东西蠢蠢欲动?瞅着魔界都大乱起来了,恐怕下一个就是我们。”
“啧……”
“百年前那件事,死了多少人?可千万别再是渊罅又出事了。”
两人耳畔满是众人的谈论声,许是聊到感兴趣的事,这赶路拨开人群的动作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等徐守愈和副盟主王咎各自就位后,她们两个离陆吾还隔着老远的距离。
最后,两人放弃跑去陆吾那边的想法,就近站在了玄苍弟子的后头。
王咎先是客套了两声,将前几日引动雷劫的小失误一笔带过,而后道:“诸位也都看清楚了,此回摘星试炼的地点并非十四洲,而是人间。”
“众所周知,仙盟会时常派遣弟子前往人间巡视情况,解决些为乱人间的祸事,也会将误入人间不小心给百姓们带来麻烦的小妖小魔带回来。”王咎顿了顿,“而今,我们特意从中挑选数十件作为本次摘星试炼的前置关卡,需要由诸位小友费心解决。”
“通过点星赛的小友们需三人一队前往人间完成试炼,试炼分两部分,第一部分便是副盟主所说,而第二部分有些特殊——”
徐守愈顿了顿,道:“参加试炼的弟子们可从第一部分获得线索,自行寻找第二部分的试炼场地,而后需在其中——寻到神器阴阳玄水鉴的一块碎片。”
“阴阳玄水鉴?”
“玄水鉴的碎片居然在人间么?我说怎么会让这些年轻弟子去往人间,原来是为了找这个?”
“话说,这群小崽子应该都没去过人界,别被人间繁华乱了眼,乐不思蜀,还指望他们能找到阴阳玄水鉴?”
“修为越高,对阴阳玄水鉴的感应就越低,真以为那些大能不着急?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阴阳玄水鉴出自上古尊神,不可用其余的神器去感应?”
“什么神器?你是说放着大裂口不管不顾,然后耗时耗力挨个去试,就为了找一块破损的镜子?”
“要我说,这一百余人能找到半块碎片就已是不错。”
眼见底下又嚷嚷地讨论开来,徐守愈扬手止住众人的声音,将规则接着往下说清楚。
大概就是这通过点星赛的弟子们需要重新组队,三人为一组,可刚好有一人多了出来。
这摘星试炼的组队与一开始的点星赛不同,不能自行决定,而是以抽签选出。
众人挨个上台去取玉石,她们两个身着水蓝长袍,在这玄苍弟子清一色的清翠之色中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两人盯着玄苍弟子好奇的打量,干笑着去去那玉石,而后快步跑回了陆吾那边。
路上,祁桑翻开手上的玉石,轻叩两下,白光一闪,却是——
她讶异地呢喃出声:“空白?”
她和岁倚晴两人面面相觑,岁倚晴那块玉石上写了甲三,看来是分不到同一队了。
在往队伍中一站,又瞥了眼其余几人的,发现玉石上都刻有字符。
负责此事的王咎一一念出玉石上的分序,让抽到同一序号的人站在一起。
甲一、甲二……到丙五、丙六……
祁桑站在原地,眼瞅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大概猜到了自己这空白是什么意思。
这多出来的那个人岂不是就是自己了?
徐守愈笑了笑,扬声道:“那么,有请抽到的玉石上全然空白的小友上台。”
祁桑缓步走回了台上,待她站定,王咎便拿出一本卷起的名单卷轴,道:“从一到三十二,小友随意报两个数,从三十二位协助者里挑选两人一起组队。”
“报两个数?也就是盲选么?”她看着卷起来的卷轴,轻声问了句。
王咎点了点头:“自然。”
祁桑沉吟片刻,随便念了两个数:“那第十二,以及十七……”
“好的。”王咎拿起名录,摊开,一个一个看过去,一边看一边念出声,“十二——陆吾,晏淮鹤。十七——玉京,唐亦琮。”
话语落,祁桑便看见自己手心的玉石上多了两个人的名字。
紧接着,台下便有人大声道:“报!玉京唐亦琮因临时有事,并未前来,还请这位师妹换个人。”
“啊这……”王咎转头往一旁看了一眼,见徐守愈摇了摇头,他苦着脸,“这……实不相瞒,玉石上只能写上三人的名姓,换不了啊。再者说,其他人各有职责,只空出两个人选,若是让其他人补上,这安排就对不上了。”
徐守愈开口:“既如此,便只好劳陆吾的晏小友多多费心些了。”
祁桑不由好奇:“难道没有其它备案吗?”
徐守愈看向负责此事的空山,空山笑了笑,魔界突发意外,人手不够在情理之中。
与他并立的新雨则解释道:“身为修者,应该有应对多变环境的适应力,是以,这也算在考核之内。”
“还真是有个性……”祁桑舒了口气道,“罢了,我都可以。”
有乾元境的人相助,怎么说都是她占了便宜,若是两个乾元境的人一起,那也太不公平了。
新雨又扬声对陆吾那边问:“不知天衢小友意下如何?”
晏淮鹤从台下迈步走上来,应声:“嗯,由我一人全权负责她的安全。”
负责她的安全?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劲。
她低声问道:“就只是负责安全?其余的事……”
晏淮鹤淡淡道:“也就是,若非危及到性命,你只可将我当做参仪七阶修为的人。”
闻言,祁桑疑惑地看向一旁站着的徐守愈几人,见他们都点了点头。
所以,就只是凑数的?
徐守愈朝所有弟子道:“那么,诸位都无异议的话,还请在今夜好好休息一晚,明日辰时凤仪台启程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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