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回摘星试炼的目的地在人间,传送如此多的弟子要从凤仪台借道而去。
第二日接近辰时之际,水清天凤仪台的八个方位便各自立着一位尊者。
随着尊者们将灵诀打出,凤仪台上有一道巨大的阵法骤然升起,搭建起连接人间与十四洲的桥梁。
祁桑本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过来的,临了被玉京观复峰的峰主易知行唤去,便慢了些许。
这观复峰峰主易知行乃是唐亦琮的师尊,说是为了弥补他徒弟缺席的过错,给了她一袋人间的盘缠。
她打开一看,袋子里头装了满满当当的金银锭子。
再看看陆吾发下来的铜板,这对比下来,头一回对“陆吾乃是五大仙宗里最穷的”这一传闻深信不疑。
既然给了,断没有不要的道理,她自然地收下,谢过这位峰主,重新跑回队伍中。
十四洲主要以灵石作为通用货币,珠宝金银根本无人在意,可这去人间的任务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多点金银细软多一份安心。
祁桑在队伍的末尾找上岁倚晴和其他几位师姐,倒出大半分给她们,至于易云烨他们……张望好几圈都没有看到人影,便只好作罢。
到了凤仪台,各自依照原先的队伍站成两排,祁桑落在队伍最后,向四处看去。
昨日晏淮鹤安慰完她,亲自将她送回了栖云轩,而后说着突然有些急事,便不见人影了。今早路过闲月轩时也没看见他,不知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正想着,不远处闪过一道灿蓝色流光——是渊泉尊者和晏淮鹤从远处御剑而来。看见来人,她悬起的心堪堪放下。
他们落在凤仪台几步之外,苏居岸低头不知同晏淮鹤交代了什么,只见他认真应过几声后便将视线移到她身上,与她对视一眼后,脸上扬起笑,朝她快步而来,停在了她的身侧。
晏淮鹤收了离厌,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畔耳语,歉疚道:“抱歉,让你久等了。”
“昨日看你那般匆忙,可是有什么事?”祁桑摇了摇头,让他不必在意。。
他怔愣了下,冲她摇摇头,却也没有要解释他迟来缘由的打算。
祁桑眨了眨眼,没有继续追问,只轻声感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去人间,不知此行是否能顺利……”
“放轻松些,权当去人间体验一番。”晏淮鹤回。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阵法,开口问:“那你之前可有去过?”
“嗯,去过几回。”他点点头,斟酌道,“人间民风淳朴,只不过,可能对我们会过分……好奇。”
“好奇?”
晏淮鹤沉吟片刻,缓缓道:“曾有人被两三岁的孩童缠着,要他御剑带着他们飞空玩闹,那时足足二十六个孩子,人间灵力稀薄,他累到在客栈睡了七天,不仅耽搁了任务,因着怎么叫也叫不醒,还把客栈老板吓得半死。”
“这人该不会是……”你。
这个“你”字还没说出口,晏淮鹤就接下话来:“不错,正是师尊,是有一回听顾峰主所讲,师尊并未否认,只是恼羞成怒地和顾峰主打了起来,想来应是无误的。”
这个人居然是筠泽么?
哈哈哈哈——
祁桑心底的紧张一扫而空,等她回去,她一定要当面问一问筠泽,笑话他一回。
凤仪台阵法升空之后,整个阵台便被一道璀璨而恢宏的光束所笼罩。
祁桑拿好手上作为身份凭信的玉石,和晏淮鹤一同抬步迈入阵法。
不远处的清宁尊者和副盟主新雨尊者扬声交代着什么,在诸位弟子整齐的应声后,阵法光芒大作。
恰在此刻,阵法之中窜过一道水蓝色的奇异雷光。
眼前晃过刺眼的白光,如千丈瀑布般冲刷而过,祁桑先是感到一阵不受控制的悬空,四周的灵气霎时间变得稀薄,再睁眼后,身旁已无任何人影,只有一只尖叫着飞过的大雁。
脑海里冒出大片大片的困惑,而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股巨力将她往地上拉扯,整个人便没有任何准备地坠下高空。
修士从天而降的情况,凡间的众人见多了,但整个人重重砸在地上,还砸出一个巨坑,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百姓围成一圈,打量这位出场方式如此特殊的十四洲修者,不禁低声议论。
“这……砸得可真干脆。”
“瞧着应该没什么事吧?这头上、身上都没啥伤口,也没出血,就是扑了一身的灰和沙石而已。”
“看这服饰不像中洲人,应是十四洲来的仙人……可能、可能仙人的爱好便是如此。”
“要扶一扶吗?”
“不知啊……能扶么?”
祁桑脑袋嗡嗡作响,从坑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这一圈的人,一时没能摸清现下的状况。
看样子,那时的传送法阵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人身上并无灵力,那她也确实来到了人间。
只是晏淮鹤他人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和围着的人面面相觑,眼底有些茫然。
祁桑还未回过神,理清自己现下的处境,右手忽然被人一把握住。
她下意识看过去,是一个满脸期待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抓着她,激动地问:“这位……仙人,您可会算命?能不能帮我算算我赚的这些钱要何时才能再建一整座城?报酬不是问题!我可以付。”
她的话还未说完,右手边的另一人又忙着开口:“仙人!仙人请您算算我的寿数,我还能活多久啊……”
“仙人,有没有灵丹妙药,最好延年益寿,长命两百岁那种……”
“能不能教我们长生之法啊?仙人……仙人你是从哪儿飞下来的?是天上吗?”
“仙人姐姐,你会飞么?我想飞到空中玩!”
“仙人仙人,我想要长高!”
“仙人姐姐,我想要吃不完的糖葫芦、油饼、糕点……还有数不清的朋友!仙人姐姐,你、你能帮我实现么?”
这些声音一波杂乱过一波,吵得她更加不知所措。祁桑僵在原地,看着这些人,大脑一片空白。
在她差点被人群的声音淹没之前,突然有一柄碧玉扇拨开人群,是个身着蓝白道袍的年轻男子。
那人扬声道:“咳咳,诸位,请听鄙人一言!”
这声铿锵有力,如平地惊雷般压过所有人的话,引得大家暂且停下话语,纷纷看向他。
他笑着,从容地撒开玉扇:“各位全部挤在一处,将这街道堵得水泄不通,仙人自是不愿因自己而扰乱凡间秩序,我们且去近处的酒楼,坐下来一一说清楚,可否?”
“酒楼?前面的醉仙楼么?”
“说这话,还穿着坑蒙拐骗算命骗子的衣裳,你又是哪个?”
“是啊,你算什么人?”
“欸,余某人可没有行此坑蒙拐骗的不义之举,只是偶然路过,顺便替大家出个主意而已。”他笑了笑,目光对上满是怀疑的众人,自然道。
随后,这些紧紧挤在一起的人居然真的开始往酒楼那边走去。
“行啊,那便请仙人随我们一道去醉仙楼。”
“我要第一个问!”
“起开,一边去,分明是我先发现仙人的!”
“谁也不要和我抢!”
人群又开始走动,祁桑见那人怡然自得地靠近她,然后,抓住她的手臂,低声道:“听我说,三、二、一,跑——”
话音落,但见他一把拉住她,瞅准人群的缝隙,脚尖轻点,三两下便带她越过人群,轻车熟路地直奔没什么人的偏僻巷子。
绕过好几个转角,又翻过一处矮墙,这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靠着墙角大口喘气。
祁桑一路上并未挣脱,只是有些困惑,自己是否在哪里见过他,而且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特别。
他缓了缓,开口道:“姑娘,无事了。姑娘?姑娘……”
祁桑闻言,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番,警惕地问:“阁下是……”
“在下余陵生,不过人间一没什么名气的散修,姑娘若不介意,可唤我一声余道友。”余陵生拱了拱手,他的发色并非全然乌黑,而是透着蓝的墨色。
姓余?余陵生?
-
云阶月地,数十道水镜之前,闲下来的尊者正随意地坐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着。
渊泉尊者笑着:“我说吧,他们一进城就会忘了任务。”
“毕竟都还是孩子。”
“怎么回事?那地方有点邪门,看不太清楚。”有人指着祁桑所在的那个水镜道。
“是陆吾那个?刚开始就硬生生从半空摔下去,这运气倒也无人能出其右。”
“欸,他们两人一组,一个城东一个城北,有意思。不过晏二公子年纪轻轻便已是乾元境修为,后生可畏啊,渊泉你可千万别被后辈赶上了。”
渊泉笑了笑:“赶上还不好?要是兔崽子们都有乘易境的修为,我可是乐得轻松。”
“这位陆吾的新弟子瞧着也不比天衢差,怕是还略胜一筹。”
一人盯着莫名出现的余陵生道:“你们看看,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啊——”
柏渚出声取笑道:“怪哉怪哉,我云阶月地数万修士你认识几个?人间街头上的人你倒是眼熟。”
“这你就别斤斤计较了,我是真觉着眼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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