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四人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神情,似忌惮似顾虑。
王四低声道:“欸,佾城那位锦城主听说得仙人相助,如今年岁过百还是个年轻姑娘的样子,谁知道是仙术还是妖术。”
马元附和着,脸上神色惊疑:“还有这飞来的奇怪蝴蝶,老天爷,拿火烧都烧不死,就跟在人的肩后!像是吸什么精气和魂火似的,该不会被这蝴蝶跟着几个月,就会一命呜呼吧?要我说,李哥,这什么破珠子你们就别去找了吧?”
“欸欸,我可听说了今早有个仙人姑娘从天而降,砸在地上一点事儿也没有,跟着一个坑蒙拐骗的道士跑了,也不知是不是来解决这件事的。”张福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马元:“那些人昏迷不醒一事不就早就报给快雪城的那什么驻昔河十三城的修士衙门了么?怎么现在才来人?”
“跟快雪城的那些仙人好像还不太一样,仙人哪里会任劳任怨管我们凡人的死活?”张福眼底划过一丝怨恨,闷声道,“欸,凡事也有轻重缓急,这边就只是昏迷而已,钱没少、人没伤,仙人又不能把一个人掰成两三个人来用吧,人手不足很正常。”
“这些邪乎的事还是快些结束吧。”马元咽了口唾沫。
李金此刻又开口问:“那这什么宝珠,哪个人有胆子跟我一起去?”
马元回:“李哥啊,你们知道的,我和老张一个德行,还是不去蹚这浑水了。”
王四嗤笑一声:“瞧你这窝囊样。”
随后,他顿了顿,凑近李金,笑得贪婪:“我跟李哥去,这宝珠你我五五分如何?”
“行,那就王四跟我一起去了?”李金点点头,视线扫过另外两人。
张福看向马元:“那这样的话,元子你既然不去,去我家等着呗,那地方离我家近,我们一起等着?”
马元思索片刻,他这几日都没什么事,前脚的工钱还没结,也不想去给那赊欠工钱的人再干活了。再者说,他也很想知道这珠石的真假,听到这个提议,心下一动,却又有所顾忌。
他踌躇道:“嫂子不会说什么嘛?我这吊儿郎当样,等下又害得你挨骂。”
“怕什么?翠儿被那珠子吓得六神无主,哪还有闲工夫骂我?”张福出言打消她的顾忌。
“那行!”马元应承下来,“那我和老张就等着李哥你们俩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四人便将此事说了个清楚明白,李金拉着王四先行一步,那张福说的地方他们都认识,没必要让人带路。
而马元和张福坐了一会儿后,也起身往外走去,准备离开。
祁桑坐在一旁,动作缓慢地喝完杯中的清水,注意力却在那几个人的对话上,荼漓在她怀里抬起头,轻声“喵”了一句:“桑桑大人,这是线索!我跟着过去!”
闻言,她思索片刻,朝荼漓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个叫做“张福”的人。
荼漓见状,也将视线移过去,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人身上瞧着没什么异常的地方,但若是真如他所言那宝珠相当诡异,必然非凡间该有之物。
他今早才扔的珠子,身上必定会有不同寻常的力量残留——灵气、妖气,亦或是魔气。与十四洲不同,这里灵气稀薄,哪怕只有一点点气息,都十分明显。
可眼前的这人身上实在是太正常,有些正常过头了。
此外,这城中应该飞进来些许不知名的幻蝶,这茶楼之中的人或多或少都沾上些鳞粉,马元他们三人身上也有,唯独这张福身上,像是刻意清理过。
左右听他们讲,那地方离张福家比较近,那么先去张福家看看,再做打算也是可行的。
祁桑往外走去,拉过一位杵在大门口的小厮,问:“这位大哥可是今日都在茶楼中当值的?”
“是,小姐有什么吩咐么?”小厮点点头,脸上露出谄媚的笑。
她拿出半颗金珠,塞给他,同他道:“等会儿会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过来寻我,大哥若是见着了,跟他说酉时过后,明生医馆见。”
“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可这小姐,小的并不认识这位公子啊。”
“嗯……”祁桑思忖片刻,笑道,“佩剑,人群中长得最俊的那个。你同他说,这剩下的半颗金珠他会给你。”
“长得最俊?”小厮半信半疑,但还是拿了金珠,应了下来。
交代完毕,祁桑便让荼漓带着息影珠,先跟上那两人,自己则隐于人群中,远远地跟着,不至教对方发现。
张福住的地方较为偏僻,在城门附近,这一路上没有看见过李金和王四,虽说他们先行一步,但也不会差得太多,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人为了谨慎行事而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祁桑见他们停下后推门而入,便借一棵树隐去身形,靠着树干,等着荼漓跃上房檐,将里头的场景看清楚。
张福招呼着马元在台阶上随随便便坐下,并没有进屋子里去,而他口中所谓的翠翠也没有现身。
她心有疑惑,不由得蹙起眉,隐隐约约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妙。
祁桑给荼漓传音,让它从那半开的窗户跳进去看看。
张福一边和马元说着闲碎琐事,一边警惕着四周,看见从房檐跃下的黑猫后,整个人如临大敌,大叫道:“元子,快!快抓住那只猫,别让这畜生跑进来!”
“啊?”马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看见一只懒懒散散伸懒腰的黑猫,“这猫看起来还蛮乖的,怎么了?你之前不是最喜欢这些小动物了?”
可张福已然什么都听不进去,双目通红,迅速跳起来抄起一旁的木架子就往荼漓身上扔去。
一时之间,噼里啪啦的声音迭起,就这样屋里所谓的翠翠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祁桑脑中闪过些什么,却仍旧缺少些头绪。
一个贪婪但胆小的人捡到价值连城的珠石,却因那珠石意外开裂出人脸般的裂痕而将珠石全部扔了,这样离奇的事会在发生第二日便同所谓的兄弟们讲得清清楚楚么?而且是,在他本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时。
常理来说,要么就此忘记此事,要么告诫其余人不要去这捡到珠子的地方。实在是不应该在言语中怂恿他人前去冒险……除非,这件事对他有利。
张福方才警惕四周的神情不似作假,但却不是因为发现了荼漓,更多的是草木皆兵,目光屡次往屋内去瞥,生怕一个不注意,跟他一并回来的马元就会发现什么。
还能发现什么?大概就是他藏在屋里头的什么东西……
她想起自己遇上的那位叫做“余陵生”的人,那张明神符有驱邪避凶之效,这人既然能够云淡风轻地拿着,想必不是什么小妖小怪……那么,他没什么问题么?
她并不觉得。这人出现的时机太巧合,周身的气息也让她感到不适。
这昔河十三城的清隆城之中所发生的事,恐怕远非表面上这简单的、令人昏睡的幻蝶一事,绝对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荼漓正动作轻轻松松地躲着这人毫无章法的乱抡,却在玩得开心之刻,得了桑桑大人的命令,便认真起来。
它从地上跃起,借着这木架子往半空中跳,在两人之间穿过,眨眼间便靠近了那个半开的窗子。
跳上一旁的农具后,它仰起头看了眼屋里头的场景。
先是一道很奇怪的符文闪过,或许是它身上的息影珠起效果,那阵法没有发现它,旋即便暗了下去。
没有了阻碍,它好奇地往里头张望,入目的先是地上斑驳的血迹,横七竖八躺着鸡、老鼠、猫等小动物的尸体,再往床上看去——
床上垂着轻纱,只有盘虬而上、如玉如枝的青红色藤蔓从中露出来,完全看不清里头的样貌,但从隐隐约约的影子来看,里头那东西不像人。
荼漓瞧着的第二眼,本想跳进去仔细看个清楚,这人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很厉害的树妖,更何况,它身上还有这半神器,里头的树妖能不能发现它都是一回事。
可就在它想要跳进去看个清楚时,身后追上来打它的张福已经挥起铲子高高举起对着它拍下来。同一时刻,心底响起桑桑大人的传音,让它迅速离开那个地方。
荼漓反应迅速,近乎是刹那间发生的事,在它从农具上跳下、往外跑去的那一刻,一根青玉色的藤蔓飞快地窜出,直直洞穿了张福的肩膀,而后如蟒般绞上了马元的手臂。
鲜血如注,那藤蔓饮血后,鼓动起来,末端裂开密密麻麻的珠子,入地后居然凭空生长起人面树身的枝条。
恰在此刻,随之而至的七业剑及时张开结界,灵气凝成的剑气在瞬息间斩断了这枝条,将藤蔓逼回屋内。
祁桑飞身落在地上,荼漓适时跃起,乖巧地趴在她的肩头,她抬手成诀,一边帮两人止血,一边将他们捆了起来往身后扔去。
这种如玉如枝的东西,出自渊罅,正是常丘茫海一地服常海琅玕族的低阶怪物——祟楹。
也就是说,人间繁华之地,居然存在着没被发现的渊罅裂口,才致祟楹溜了出来,附在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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