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桑闻言,心下一惊,抬头便看见两位意味深长地笑着,匆忙反手握紧岁倚晴的手,轻咳了一声。
“桑桑,你怎么了?”岁倚晴不明就里,全然不知自己的小动作已然被发现,附耳低声地问。
她还在脑海里将有关谢辞玉长老的传闻统统复习了个遍,企图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好猜出这红衣女子是谁。
那女子目光落到交头接耳的两人身上,看着有些紧张的祁桑,笑了声:“这两位小友应该还不认识我。在下凤萧笙,宿曜宗岁时谷谷主,与你们的执法长老谢辞玉交好,借贵宗宝地闭关了三十年整。”
宿曜,与陆吾齐名,为五大仙宗之一。
祁桑没什么太大反应,因为这些仙海十四洲的大人物她实在不怎么了解,听这话意识到不是怪罪于她们,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
岁倚晴与她不同,一听这人的名字眼睛都亮了起来,凑在她耳边,言语间难掩激动的情绪:“凤萧笙欸!居然是凤萧笙前辈!当年盛极一时的岁时星君!”
凤萧笙飒然一笑,道:“哈哈,两位小友与本君很是合缘,正巧昨日月升之际捕获了几束星光,便取两束星光赠予二位小友罢。”
祁桑与岁倚晴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茫然:“星光?”
凤萧笙往前迈近一步,忽地抬手,往虚空轻轻一牵,便有两根极细的光丝在她手中飘荡。
她先是看向岁倚晴,抽出灿金色的那根光丝递给她,意外道:“原来是序礼洲千秋城岁氏一脉。早些年闯荡天下时,曾在贵府上借住过一段时日,若是我没记错,现如今岁氏一脉的族长该是岁窈淑。岁倚晴——该是岁窈淑的侄女罢?”
“是,岁窈淑是我的姑姑。”岁倚晴点头,接过那束光丝,“多谢星君,我、我小时候听闻过您许多的事迹!”
凤萧笙温和地颔首,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这位小友……祁桑……咦,原来如此,是憬月的孩子吧?不错,有那小丫头当年的风范。这柄剑……”凤萧笙手指轻点在祁桑手腕上的玉镯上,七业应声而现,“祁行舟前辈找这剑找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落到她外孙女的手里,怎么不能说是缘分使然。”
祁桑闻言,眨了眨眼,她看向没反应过来的岁倚晴,朝凤萧笙淡淡道:“您认错……”
“欸,月川剑骨是那么容易继承的?本君可不会看错,总不可能是——”
正在此时,七业剑灵懒洋洋地现形,伸了个懒腰打断凤萧笙的话,在半空转圈,疑惑地喊道:“什么祁行舟?找本剑灵作甚?”
祁桑连忙拎住七业剑灵,把它按回了剑身中,在其他人面前稍显尴尬地笑笑,承认道:“您说得对,家母正是憬月剑君。”
“嗯?这是……”凤萧笙对七业剑灵突然的插话并未见怪,只是眼中讶异地细致打量祁桑一番,想了想,却又没说什么。
祁桑听出她言语未尽之意,追问了句:“星君可是有话要说?”
这回,凤萧笙反倒买了个关子,另一根赤红色的光丝从她手中飞离,她故作神秘地道:“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吾等红尘之人,皆在红尘之中,起始归终,因果难分。时机到了,自然知晓。”
起始归终,因果难分——
祁桑看着圈上手腕化为一串细链的星光,在心底将这话默念了一遍,才抬头缓缓道:“我明白了,多谢星君提点。”
“客气什么,本君可什么都没说。”
说完,祁桑便与岁倚晴一同告辞。
下楼时,岁倚晴便难掩好奇地问:“桑桑,你和星君两人打什么哑谜?”
“不清楚。”祁桑摇了摇头,“大概是什么机缘,又或许是什么劫难。”
“啊?这种大事你不问清楚?不会是这次试炼?不成,要不我陪你去万山绝崖?”岁倚晴皱起眉,不太放心道。
“不用了。”祁桑摇了摇头,手搭在她肩上,将人往外推,“在陆吾山脚下,我还能出什么事吗?还是想想你要带些什么东西走,法器、符箓以及丹药都要向上汇报,收拾行李似乎并不着急……那我们先去天水阁,看看桃夭的习性与术法,提前准备。”
“真的不要我陪你?”
祁桑顿了顿,道:“……自然,一座雪山还能奈我何?”
“好吧好吧,总之有剑令在身,遇上什么危险,可千万不要硬撑。桑桑,你清楚怎么用吧?”岁倚晴一边说着,一边把剑令唤出,想要为她示范一下用法。
祁桑见状,忙抓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笑了笑道:“我知道怎么用啦,你就别太担心我了。”
“等等!”岁倚晴想起什么,“你快点老实交代,你和鼎鼎有名的羲明尊者——憬月剑君有什么关系!”
祁桑坦然回:“就是星君所说那般。”
“啊?不对啊,月川一脉不都在玉京吗?这么说来,月川剑君还是你的舅父……”
她反问道:“你觉得祁若瑜靠谱吗?”
“……”岁倚晴迟疑片刻,才认真地摇头。
祁桑回:“这不就成了,我来陆吾,就是因为玉京不适合我。再者说,祁若瑜比师尊还要离经叛道……”
“原来如此!”岁倚晴从祁桑一言难尽的眼神中读懂什么,恍然大悟,便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
两人走到石渠阁外,岁倚晴忽地往一旁看去,意外出声:“欸?那不是大师兄和晏师兄?”
岁倚晴先开口打招呼:“好巧啊,两位师兄!话说你们也是来取任务的?”
“大师兄好。”祁桑与晏淮鹤视线交错,愣住片刻,随后淡淡叫了声,“晏淮……师兄好。”
在人前不叫师兄似乎有些不合规矩,算了。
“原来是岁师妹和祁师妹,你们刚从许长老那里出来?”沈时微一派温和,笑道,“我们不是来取竹简的,听几位弟子说,凤萧笙前辈来了石渠阁?”
岁倚晴点了点头:“对啊,凤萧笙前辈和许长老正在叙旧。凤前辈人可好了,各赠了一串星链给我们!”
岁倚晴握住祁桑的手向上抬,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晃了晃,由光丝编织而成的、两串颜色殊异的星链交相辉映。
“这样啊……”
沈时微眨了眨眼,想起些什么,低声问一旁的晏淮鹤:“晏淮鹤,我记得上回凤萧笙前辈拜访执法长老时,你也在?她那回有这么好说话吗?”
晏淮鹤将落到祁桑身上的视线收回,思索片刻,淡淡回道:“凤前辈作风自成一派,令人印象深刻。”
“果然。”沈时微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不耽搁两位师妹的时间了,我们先行一步。”
岁倚晴点头:“哦哦,两位师兄再见。”
“等等,祁桑,你的竹简给我。”晏淮鹤不知为何,突然停下叫住她。
祁桑抬头,不明就里,从怀中摸出竹简递给他。
“万山绝崖……”晏淮鹤轻声念出上面的字,而后又将竹简还回来,叮嘱了句,“明日记得早起,我有事要同你交代。”
“什么事?”明日不是沐休?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问清楚,晏淮鹤便转身御剑而去,只留下祁桑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她朝岁倚晴叹了口气:“看样子,明日下山之事,我是又去不了了。”
“桑桑,晏师兄对你真严格,这就是剑尊座下亲传弟子的压力?太惨了,我们要抗议——”岁倚晴皱眉,义愤填膺道。
什么剑尊座下的压力?她这些日子连筠泽的衣角都没看见一片。只是晏淮鹤他向来待在仰灵峰,每日都将心思放在修炼一事上,自然而然对她的要求也是如此。
早知道她该提前和晏淮鹤说清楚。
祁桑长叹一声:“欸,谁让我落下了整整半年的课业……”
除了最基础的课业与考核,每隔半月她还要到悯苍峰去寻奕初妤峰主确认身上的封印是否稳定。
但好歹这一个月里,没有第一个月那般累死累活,已经算很好了。
第二日,听竹轩。
晏淮鹤递给她一本札记,道:“后日,我要与沈时微一道前往宿曜,估摸着需两个月才能回山,这段时间里你便跟着妩黛她们几人练习基础剑诀即可。”
“两个月?我知道了。”祁桑点点头,随意翻了下那本简札,上面全是晏淮鹤自己的修炼心得,字迹工整。
他接着道:“另外,此次试炼任务不必着急。下月十五乃是滕六最为虚弱之际,雪会停个几日,你此时再上山,不至于大雪封路,寸步难行。”
大雪封路……
大雪……
祁桑拿住简札的手指蜷了下,垂下眸子,神色莫名,只听得晏淮鹤的声音在耳畔盘旋,心底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你身体内的灵力稀薄,如今魔脉被封,无法动用之前的修为,单靠七业相助,对上腾六也有得折腾。”晏淮鹤停下看她,疑惑,“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藏下眼底的异样,道:“啊?我、我没事。”
他静静盯了她一会儿,问:“……当真?”
“应该……”祁桑转了转脑袋,看向一边,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但过了这么久应该没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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