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阳系八大行星中,除了地球,我们还可以观测到其它的七颗星。其中,天王星和海王星肉眼不可见。”蒋繁宇拿起一根树杈在土上画了一个圈,“这是黄道。水,金,地,火,木,土这六大行星被称为“黄道行星”它们的视运动路径大致沿着黄道带。”
“我们可以通过黄道13星座,来找到黄道带。”蒋繁宇在圈周测依次画了几个星座。
“13星座?”
“嗯。除了我们耳熟能详的12星座,还有一个蛇夫座。”
蒋繁宇画了两个手拉手的火柴小人:
“这是双子座。相对其它星座比较好辨认。双子座由两颗明亮的恒星Castor和Pollux组成,它们是双子座的头部。”
邹洛筝在蒋繁宇的指引下陆陆续续认了几个星座,心里对黄道的位置大概有了掌握。
蒋繁宇时刻观察邹洛筝的反应,等到她眉头松开恍然大悟的一瞬,他把树杈指向夜空一处。
“看那根木杆方向所在的天空,头顶处,有一颗比较亮的星。那是金星。”
邹洛筝看向西南方的天空,在一片隐隐约约的光点中,有一颗星一枝独秀地占据了视野的最中心,衬得夜色更加黯淡。
“金星是黄道行星中明度最高的,因此也最好辨认。”蒋繁宇道,“如果早几个小时,东北的天空能看见火星,12月初的火星离月亮很近,这种现象被称为火星伴月。”
“火星伴月。”邹洛筝重复。
她的焦点随着蒋繁宇的指头从12星座转到了黄道行星,再到一团挨得紧的星群。
“冬季星空有很多的疏散星团,你看月球的上方,有几颗异常明亮的星,是昴星团。”
“昴星团。”邹洛筝重复。
“Matariki。”蒋繁宇的眼眸变得透明,“神的眼睛。”
“真好听。”
名字好听,声音也好听。
“神有很多只眼睛。”邹洛筝的语调似宽慰似哀怜,“这样就能看见更多的芸芸众生。”
邹洛筝把望远镜放在躺椅上,凑到画着黄道的湿土边,她也挑了根树杈,在图上补上了自己看到的行星。
它用黑点代替行星,星越亮,点越大,越深,结果给戳出一股水滩来,把半完成的星空图整个淹了。
“画没了。”邹洛筝欲哭无泪。
“下次还可以再画。”
“下次得用纸画。”
“随你。”
“让一下让一下,我们要拍摄!”
两个人的身子突然被整个曝光在胡乱扫射的镜头下,来人拖着厚重的仪器设备,所过之处草木沙沙作响。
邹洛筝让道一边,随行的几人大步跟在那人后面,却听见“啪”得一声,队伍后头一人被绊倒在地。
“望远镜!”蒋繁宇快速跑上前。
邹洛筝也跟着赶上去,蒋繁宇开了手电一阵摸索把望远镜从一处浅水洼里捞了出来。
邹洛筝当即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那列队伍喊:
“这里有人你们没看到吗?”
队伍依然有序前进,只有前边的一个老大哥吼了一声:
“黑灯瞎火的,你们好歹打个手电啊?!”
蒋繁宇拉住邹洛筝的手腕,摇摇头。
邹洛筝一把挣开,拿过望远镜冲上前拦截了队伍最后的那个人。
“你们撞了我们的设备,这个望远镜整个浸水坑里去了,会影响到清晰度。”
“设备不随身带好怪谁……”
邹洛筝和那人僵持不下,队伍里头突然跑出一个年轻的小哥,他背着十分厚重的包,连说了两声抱歉。
“小妹妹,你让我看看…”
邹洛筝把望远镜递过去。
“行吧,对不起啊小妹妹,确实没看见,你看说个数,我们赔你吧。”
“不用了。”蒋繁宇把望远镜拿回去,想把邹洛筝也拉走,后者的脚像装了吸盘,怎么也拽不动。
“你这个…我们赔你两百成不?你试试看能不能让厂家修好。”
邹洛筝不清楚价格,用唇语示意蒋繁宇。
队伍就停在不远处等着,那个老大哥有些不耐烦地喊着:“欸!小李,还没好吗?
“哦哦,来了来了!”年轻小哥把钱胡乱地塞进邹洛筝口袋,挥挥手就快速走回了队伍里。
“干嘛不追究?”
“他们说得对,设备得随身带着,坏了真怪不了别人。”
“但那种态度就是让人……”
“没事。”蒋繁宇把望远镜细细擦了一遍,“本身也旧了,换一个就行。”
蒋繁宇的眼里布着一丝细密的哀伤。邹洛筝想起花店转让的那天,余敏笑着带走店内的一束风信子,眼底雾蒙蒙的像落了一场小雨。
“我来找人修吧。”
那一点微妙的情绪转瞬而逝,蒋繁宇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淡的样子:
“我来就行。”
“我来。”
蒋繁宇被邹洛筝倔笑:“我修和你修有什么区别吗?”
“是我没放好导致摔了的,我的责任。”
“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我看到了既没提醒你,也没阻止你,原则上来讲,我的错更多。”他的声音变得柔和,“别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如果没修好,你会把它扔了吗?还是放起来?”
“放起来。”
“ 你看。”邹洛筝不依不饶,“因为这个很重要,所以你会选择放起来,因为这个很重要,所以必须要修好。所以我修。”
“没修好换一个就行。”
“不要给自己设想退路。可以修好的。”
“这么执着。”
“嗯。”
两人目光对峙了几秒,蒋繁宇败下阵来。
“家里有小孩吗?”
“没小孩,有也不会让他们进我屋子。”
“有老人吗?”
“没。都死光了。”
蒋繁宇心里咯噔一响,别开视线:
“修不好就算了。”
“能修好。”
(2)
月考后的那场露营,没等到流星雨,也没完整看完一片星空。
四个人匆匆定了一年之约,就又各自回归到琐碎繁忙的生活里。
邹洛筝打开积灰的日记本,把那一晚缩成小小的几排诗歌。
江佑珉来找她看下个月的生日蛋糕图片,她才恍然想起那天没看见也没拍下来的流星雨。
蒋繁宇把房间厚厚的一沓资料理到一边,开始整理下个月集训要用的行李。
电话铃响了,他把随手的旅行纪念本放到一旁。
“蒋繁宇,近期什么时候有流星雨?”
“近两周内,会有双子座流星雨。”
电话另一头没了声。
“怎么了?”
“那个……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我想拍流星雨照片。”
“你想我帮你拍?”
“我自己拍就好。你平常都在哪观察呢?我到时候去蹲点。”
“你会拍吗?”
“会吧。不就是手机咔嚓一下?”
蒋繁宇叹口气:“我来吧。”
“不行不行,我得有参与感。”
倔。
蒋繁宇心里略过一个字。
“那一起。”
三个字脱口而出,电话两头都陷入了沉默。
蒋繁宇试图找补:
“我随……”
“行!那一起。”
“……”蒋繁宇愣在原地,“你知道双子座流星雨……
“知道什么?”
“没,没什么。”
“蒋繁宇,有话不能明说吗?”
“……你知道流星雨的寓意吗?”
“知道啊。”邹洛筝心道:不就是好运,吉祥,美好祝愿之类的。
“你要拍了送人?”
“嗯。第一次送,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这个会显得没心意吗?”
“不会。”蒋繁宇把一本观星手册从书架里抽出,“怎么不让那个人陪你。”
“这个是秘密,怎么能让他提前知道。你方便吗?不方便就算了,告诉我时间地点就行。”
“不会。”蒋繁宇翻到目录。
“那我等你消息。”
“好。”
对应页码的最后几个字写着——双子座流星雨的
他翻到下一页——
寓意: 两个相爱的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蒋繁宇把手册合上。
指针恰好滑到九点一刻,他的入睡铃响了起来。
还早。他想。
蒋繁宇把资料铺开,打开关上的笔盒。
时针从9移到10,被反复圈划的题干下是一大片空白,他连续按了几下自动笔,把几缕微卷的额发抓过头顶。
“一定是疯了。”
他瘫回床上。
“问那些话,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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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文化娱乐区建在半山腰,四人组决定稍作休整再集合。
蒋繁宇走走逛逛看到一家名为“沉塘”的纪念小店,他拨开门帘的瞬间,珠子与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犹如石子坠入潭面的声响,他直觉他来对了。
“你们这有纪念章吗?”
“有的,在那里,在本店任意消费满十八元就可以免费盖章。”看台小姐指向角落的一处玻璃桌,上面还有序堆叠着大大小小的纪念本。
“全套吗?”
“啊,这个…有些还需补货,你可以下次再来。”
蒋繁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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