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学期初除了必要的准备工作,邹洛筝还得操心一个市校交流赛。
那是她大一进去报的一个校武打社团,一年下来,天赋赋值外加习惯性的努力让她一跃成为社团内最资深老练的新手。
——如今作为拥有一年阅历的新人也被委以了带团队的重任。
她套了个简单的深蓝无袖T恤,阳光描摹出她的手臂肌肉轮廓,线条清晰修长。
“全尚颜没来?”
姜岑瑞递给邹洛筝一个签到表:“师姐近期有事,让你来安排训练。”
“哦。”邹洛筝习以为常,迅速集合了已到场人员,带着他们做了几组拉伸运动。
成员自由训练时,邹洛筝翻开全尚颜的朋友圈,置顶的是一张牵手照,近期发了一条旅游九宫格。
全尚颜是她大一社团纳新认识的一个帅气女生,留着深蓝挑染鲫鱼头,穿搭中性风,个子高她一个头,是社团里的大姐大。
她一眼看中邹洛筝,说她骨骼惊奇,气质非凡,一看就是练武的料。邹洛筝后来了解到那年社团招新不景气,报名人寥寥无几。
所以当邹洛筝看见姜岑瑞随口说了一句“校友”时,全尚颜二话不说上去就是火力全开式拉人。
这股劲头倒真和季睿晗有几分相像。
前阵子全尚颜网聊了一个女生,给邹洛筝打了几下随时开溜,背包就走的预防针。
昨天刚和她开了个撂挑子的玩笑,今天IP就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全尚颜。”邹洛筝拨通电话,“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团队还带不带了?”
“我宝贝同意和我见面了,这机会转瞬即逝啊,我得把握住。”电话另一头情绪激动,“我就去这两天,回来一定加倍偿还你,辛苦你这阵子顶一下。”
“恋爱脑。”
“欸,你怎么说我我都认了,只要你好好替我两天。”全尚颜掩着听筒悄声道,“其实我早就想让你接管了,去年同批过来的就属你天赋最好,教又教得最明白。”
“拒绝捧杀。”邹洛筝无奈,“把不负责任说这么冠冕堂皇。”
“哎呦,小筝~”
“别这个语气,你家那位会吃醋。”
电话另头突然传来一道甜腻腻的女声“好了吗?颜颜~”
“好了,宝贝~”全尚颜最后交代道,“交给你了小筝。”
邹洛筝认命上阵,第一天接手,新成员对她的指令显然不敏感,有几人甚至散漫地开始聊天,邹洛筝点了两次,走上前:
“不听我的可以,打赢我。 ”
“好男不跟女斗。”
“怕了?”
“谁怕谁?”
对战一触即发,新成员刚入团不久哪成想会遇到这种场面,个个兴致盎然,精神抖擞,人也不困了,声也不哑了,围着两人坐了一圈。
邹洛筝粗略看了一眼对方的脚步——习惯踮地,下盘不稳。
她快速上前虚晃了几招,对方躲闪不及迅速被近身,出的拳法腿法杂乱无章,邹洛筝轻身闪过,上前一个滑铲,再一个抱摔,几乎是一分钟内结束了战局。
一旁的新成员目瞪口呆,有几个刚把手机从兜里掏出。
不一会儿,掌声呼声响彻整个场馆。
刺头服管,接下来的训练安排顺利很多。邹洛筝拿着一杯水坐到一旁木凳子上休整,恰巧听见一些社团成员的八卦。
“她是新来的吗?以前没见过。”
“她是去年来的成员,和我同一批的,但是学什么都很快,才半个学期就能给全师姐做助教了。”
“我是听说全尚颜特别帅才过来的,但现在一看她也很帅啊。那个手臂肌肉线条超级好看!”
“她去年刚来的时候还挺瘦的。后来练得特别勤。说来我最怕她这种天赋型选手了。我练了快两年了都没她一学期水平。”
邹洛筝又喝一口水,含在嘴里,一点一点咽下去。
天赋吗?其实不是天赋 ,她想。
她被人指责大逆不道,惹是生非,不近人情,但做得最过的事也无非就是高中军训的时候给了造谣的人一个巴掌,或者像那天……
那天的夕阳特别红,她记得她丢了个望远镜,挨了一笤帚,吵了一架,然后对蒋繁宇缓缓说了一句:
“教我打架吧。”
(2)
“我不打架。”
蒋繁宇认真地看着邹洛筝。
邹洛筝回看一眼,心虚地撇开:“你怎么打那些人的,就怎么教我吧。”
熟悉的执拗劲,蒋繁宇又道:“我不教人打架。”
“我不打架,我也不惹事。”邹洛筝一意横到底,“我就是想学。”
“为什么想学?”
“保护自己没错吧?”她说的话轻飘飘的,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变得更强也有错吗?”
“保护的手段有很多。”蒋繁宇仿佛看见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和眼前人重合在一起,“打架是最不可取的。”
邹洛筝形似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别和我说报警,找妈妈或者告老师这样的话。没什么意思。”
蒋繁宇眉宇微震,邹洛筝最后又争取一遍:“你教吗?你不教我自学。”
还真是……倔得要命。
邹洛筝低着头,像在等答案,也像在逃避答案。头发在奔跑的时候变得乱糟糟的,随意地挂在一边,像个炸掉的毛球。
她的眼睫一眨一眨,规律得像时间沙漏里定时落下的沙粒。
蒋繁宇看了好一会,松口:
“明天,这里见。”
炸掉的毛球转了个方向,变成发着金光的流动海藻:
“教?”
“嗯。”
“你真好说话。”邹洛筝冲他笑笑,露出一侧的梨涡,“拜师费多少?”
“嗯?”
“拜师费啊。几块?”
“四块。”
“一节四块?”邹洛筝瞪眼,“你做慈善啊?”
“我做的慈善还少吗?”
邹洛筝心道也是,又头痛一阵——还债债却越还越多。
隔天邹洛筝提前十多分钟背着她心爱的红色书包闪亮登场。
蒋繁宇到得更早些,他右手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两包子。
“怎么不在家吃完再……”邹洛筝话没说完,包子被递到了眼前。
见眼前人犹豫,蒋繁宇问道:
“吃了吗?”
“吃了。”
“再吃一顿。”蒋繁宇认真解释,“你太瘦了,没肌群。先长十斤肉再说。”
邹洛筝犹豫再三,伸出手,不经意间露出的腕骨格外醒目。
蒋繁宇撤回包子:“你多少斤?”
“八十二。”
他从另一侧兜里又拿出一瓶牛奶,连着先前的包子一起递过去:“先长十五斤。”
邹洛筝接过吃了一会儿,意识到不对劲:“这不会是拜师费吧?”
“先吃。”
“包子多少钱?”
“三块,还有一块路费。”
倒是算的明白。
“没钱别逞强了,可以慢慢还,不急一时。”
“我现在打零工,有余钱。”
蒋繁宇玩笑一句:“不务正业。”
“我学习没落。上次月考我年级前十。”
“还有进步空间。”
“……”
“晚修翘个课。”
“为什么?”
“双子座流星雨。”
“今晚吗?”
“嗯。”
邹洛筝面上一下开心一下忧心:
“我还没翘过课。你翘过?”
“第一次。”
“糟。”邹洛筝道,“我把你带坏了。”
“你本身也不坏。”
夏柳清坐周日晚修的班,第一节一下课,蒋繁宇和邹洛筝就双双提交了周测卷。
“蒋繁宇,不再写会儿?”
“老师,我手有点疼,今晚约了复查。”
“哦哦,读书也别太拼命。”夏柳清应允,“邹洛筝,你呢?”
“老师我胃疼,估计是吃坏了。”
“哎,营养不良就更要注意饮食搭配,快去医院看看。”
“嗯。”
两人不苟言笑地走出教室,到了校门口一秒破功。
“哈哈哈哈哈。我们现在去哪?”
“你这个本地人不知道的地方。”
“凭什么就笃定我不知道?”
蒋繁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鹤林山?”
“……不知道。”
蒋繁宇嘴里溢出一声笑。
“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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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程昊阳看着两人齐逃的背影感慨:“霍,还真是病秧子F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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