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还是和以往一样,抽签决定烧香守夜之人。”
实在无礼。
但,奉他为首,听他安排,好像也无可厚非。
第五茗抿了抿唇,似觉窘迫,再度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杯子,抿了一口。
而埭骰埭桡见第五茗没有进一步动作,于是也闭了嘴。
隗晎在一旁见状,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仿佛瞧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等他询问一二,那边,甄道长话刚说完,便立即起身,径直去拿东西。
棺前,那案台上,正放有一支签筒。
他对着棺身拜了拜,双手捧起,先走到第五茗等人面前,道:“签带朱砂,即为中。请吧。”
太过凑巧,甄道长这手中的签筒,偏偏先举在了第五茗面前。
第五茗又不知怎的,如一只被驯服的鹦鹉,乖巧听命,在对方话落后,抽了一根木签。
连埭骰埭桡都觉得此事不妥,齐声大喊道:“茗道长!”
与此同时,离她最近的隗晎,亦晚了一步,起身唤道:“茗道长。”
朱砂明艳,火红如血,安坐在位的那些道长们,面上终于不再掩藏笑意,纷纷展露神色。
甄道长轻笑一声,道:“朱砂签。今夜辛苦你了。”
第五茗愣愣的,后知后觉看着手中的木签。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每每细想下去,脑子里一片混沌。
歘——
埭骰咋咋呼呼,一把抽出了签筒里的所有木签,仔细地一根一根查看,那些木签上什么也没有。
他呢喃道:“怎么会是凑巧呢…”
抬头,他打量着堂内的所有人,不禁将嘴里的话,都一股脑吐了出来,道:“不管如何看,这事都像是作弊了啊。”
隗晎双手蜷握,沉声道:“他们没有做手脚。”
霎时,第五茗回了神,笑呵呵道:“哎呀,没事没事,早守晚守,反正大家都是要轮上一回的。”
“甄道长,你说对吗?”
甄道长一怔,回以笑容,道:“也许吧。”
随后,他把签筒递向了埭骰,哗——,木签全部插入筒内。
他转身,一边放签筒,一边拿起香案上的一只独香,以及一只火折子,对第五茗叮嘱道:“日沉之后,点燃这只香,插入香坛,在此地守到明日破晓,便可离去。”
第五茗点了点头,道:“好的。”
此事落定,屋内人两三结队,离开了灵堂。
埭桡提议道:“我们不走了,陪你在这里守夜吧。”
走至门口的甄道长,嗤笑了一声,揣着双手,慢悠悠踏了出去。
从入府到这一刻,所有事都很奇怪。
其一,齐府明明在花重金求「仙人」入府,可人进来了,却留在这里不管了。
其二,叶清霖显然是知道这里的情况,故而扮作小厮入内,且他目标明确,是要去找叶同喜,却进来这么久了,都没出入过灵堂,实在是不合理。
其三,府门外见道士还挺像道士的,自打来了这灵堂,这群道士宛若商贩,算计颇多。
其四,第五茗的状态太不对劲儿了…
然而这四点,除了隗晎看出来。
埭骰埭桡依旧抓着些旁枝末节。
第五茗时而正常,时而犯浑,让人很是为难。
眼见这碍事的两人也想留下,隗晎面色一冷,直接吩咐道:“你们不用留在这里,随那些人去偏房休息,不见天色破晓,不准到这里来。”
第五茗点点头,十分认同道:“埭骰大哥,埭桡大哥,这里有隗七就足以了,你们去休息吧。”
埭骰不安道:“隗老爷没说要留下来…”
第五茗:“…”
埭桡:“…”
顷刻,埭桡白眼一翻,拖着埭骰走了。
边走,他边低吼道:“什么脑子!!”
“那话还用隗老爷说吗?!!!”
“他们两什么关系,你忘了吗?”
“那日茗道长从谁的房间里出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他们都如此亲密了,怎么会背信弃义,不顾彼此!!!”
“咱们可是在齐府内,这里又尸傀,我的好哥哥啊,你多动动你的脑子,好吗?!!”
末了,人影都出门不见踪影了,堂内人仍能听见埭骰委屈应道:“好…我知道了。”
余辉早散尽,第五茗活动手脚,向刚刚坐的椅子走去,嘻嘻笑道:“隗七,这齐府诡异,你不怕吗?”
又懵头了?
她真想给自己两棒子!
这问的都是什么话…
她为星君时,尚不知天高地厚,何况他已是一方之主。
一身的本事,除了天道,以及周旋各界主事人,何需怕其他事。
然而,隗晎的回答却叫她神思一凝。
他认真道:“怕。”
“…”
刚坐下,第五茗如刺千针,浑身难受,朝门口的隗晎嬉笑道:“哈哈哈,没什么好怕的,就一具尸体。”
隗晎紧紧盯着棺内人,不搭一言,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第五茗笑了两声,赧然地收了嘴角。
一时之间,由这一字“怕”,两相静默无话。
气氛诡异至极,她只能不停地抿着那杯水。
半晌,她扳算时间,长呼一口气,道:“时辰到了,我去烧香。”
隗晎还僵直着那个姿势,她特意先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再一边去拿香,一边安抚道:“既来之,则安之,你如今很厉害的,当自如一些。”
“这里是灵堂,不及冥界地府万分之一的阴气,你这样紧张,反而让我觉得不适。”
顿了顿,她打开火折子,道:“我目光不错,看人很准,我相信你。”
隗晎一震,自嘲一笑,道:“让茗道长见笑了,我该是自信的。”
此话一出,他走至第五茗身旁,自然如常,伸出手,道:“我来吧。”
第五茗双手缩了缩,轻松道:“不是我想自己做,而是你这身份,不适合给死人烧香,他受不起。”
隗晎放下手,道:“好,那我在旁边陪着你。”
灵堂太过静谧,第五茗觉得有些凉嗖嗖的,点点头,吹燃火折子,找了一个话题,道:“适才,你倒是乖巧,话都没说几句,为什么不从他们嘴里帮我探点东西出来呢?”
隗晎莞尔道:“即便问不明白,茗道长想做什么,我都能避开其他人,带你去。”
“其实…我那句话是认真的,无需问他们,我带你去那几处瞧瞧,你想问他们的事,都能找到答案的,且还不会有隐瞒。”
第五茗顿默片刻,手中的独香与火折子,相距微毫,只差一点,便能燃起来。
她却走神道:“有道理…”
她今晚是怎么了?
怎么不仅问糊涂话?还做马虎事呢?
隗晎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沉思片刻,提出疑虑道:“茗道长,我想向你讨教一些司命上的事,可以吗?”
第五茗踟蹰道:“不要太过分哈。”
独香触火,瞬间燃起。
隗晎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道:“入命者,是否会事不由己?”
第五茗放下火折子,道:“是。”
隗晎心底一凉,面容懊悔,继续道:“入命者,是否会言不过心?”
第五茗一拜,散尽香头明火,道:“是。”
隗晎浑身在抖,忐忑道:“入命者,是否会行有异常?”
香头火灭,第五茗一掌送风,另一手执香,插入香坛,侧头蹙眉道:“你虽只做过一日司命,但这些是再简单不过的命事理论,你应该是知晓的吧,问我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缕血红气色,在她注意力之外,萦绕在香头之上。
隗晎弯身,赶紧握住她手腕,后怕地扯她离开香坛,紧张道:“茗道长,你落座在此后,可觉得自己一反常态?”
第五茗一震,眸中失色。
然而脑子却不允许她细想,稍稍深入一刻,便疼痛得厉害。
幸而,在此之前,隗晎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金辉充盈,护住了她。
她垂下的头,余光扫到刚刚烧下的那一只香…
非是红光,是金辉。
是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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