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漪的身体被水流反复冲击,几次撞在车壁上,痛得眼冒金星。
她溺水了。
意识模糊间,有人将她抱出了地铁。
那人的手臂仿佛雪窖里凿出的冰块,寒气刺骨,却坚实有力。
冰冷的液体远离了身体。
“喂,醒醒!”
那人不停按压着她的胸口。
迷糊间,她唇上似乎擦过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然后许时漪听见那人急切地问:“你喝咖啡了?”
她答了。
意识就此消失。
一片黑暗中,她昏了过去。
-
「群星公寓」位于荒野市的老城区。
公寓五层高,一楼是商铺,楼上是对外出租的单间。
公寓的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姓陈,具体名字不可考。
这位陈女士没儿没女没老公,脾气远近闻名的暴躁。当房东这些年,她的战绩包括但不限于:
抄菜刀将来收保护费的混混砍出三条街。
门口醉鬼喝多了殴打路人吵到她睡觉,她穿着拖鞋下楼,撸起袖子给了醉鬼两个**斗。
租客退租时欠了水电费不交还顺走了电水壶,她买了张硬座票,硬生生坐了一天两夜的火车追到租客的户籍地报警,讨回了六十块水电费、二十九块的水壶钱外加两百块的车票。
……
总之,这条街上没人敢惹她。
房客私下给她取外号“陈喷火暴龙”,简称“陈龙”。
当然,嘴上还是得管叫她“陈姨”。
公寓之所以取名为“群星”,一说是因为她过世的老公叫群星。
还有种说法是陈龙年轻时追港星,墙上贴满了天王们的海报,那简直是群星璀璨。
她的公寓由此得名。
暴雨夜,周遭店铺关得早。
陈龙也早早锁上了大门,回到二楼追十点档。每天两集霸总狗血剧,看完才能睡觉。
她敷着女租客送的面膜,茶几上放着益气补血的红枣枸杞水,盘腿坐在沙发上,正看得津津有味。
冷不防,院里的大铁门咣当一声响。
不是风吹的,那声一听就是人撞的,不知道又是谁喝多了在外面发疯。
电视剧的剧情进入**。
陈龙懒得理,尖着嗓子喊:“门禁了,睡外边吧!”
外面的人还在不停撞门。
陈龙怒了,踹门出去:“要死啊——”
……
池信被雨浸透了,衣服下摆滴着水。
好不容易撞开院里的铁门,下一秒就支撑不住跪在积水中。
他脸色死白,手指掰开嘴巴,弯腰干呕,却只咯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踉跄着跑进一楼大厅。
桌上的水壶里还有半壶白开水,他全部灌下去,跑到门边,一口一口的血接连呕出来,染红了瓷砖和衣服。
他扶着门,急促地喘息。
陈龙披着大红的牡丹坎肩,踩着拖鞋下楼:“暴雨天还在外面鬼混,那就鬼混死在外边好啦!你个背时鬼,麻烦精,找死啊……我靠,你死的活的?”
池信脸色苍白,躺在门边。
满地水渍与泥泞,他身上全是血,衣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陈龙脸上的面膜吓掉了:“死人……救命啊,死人啦——!!!”
池信头发湿漉漉的,扯住她的裤腿:“闭嘴。”
“你是二楼的住户?”陈龙透过血迹辨认出他的面孔,“我给你叫救护车,你要死就死到医院去,真晦气!”
“别叫。”
“不叫救护车你会死吧?”
池信枕着渍湿的头发,双眼无神,喘息道:“……我说了,不许叫。”
他躺着,忽然笑了。
陈龙疑惑地看着他。
池信笑了很久。
起初是无声地笑,之后笑出了声音。
他微蜷起身体,令人心疼。
沾血的上衣紧贴着肌肉,打湿的碎发黏在惨白的侧脸。
可他似乎感受不到雨夜的寒冷和疼痛,笑声开朗,像个开心的孩子。
在陈龙的注视下,他抬手,轻轻抚了下唇角。
-
次日,许时漪醒过来。
病房里全是因为地铁事故被送进来的伤患。
电视新闻正在播报昨夜的险情,和她猜想的一样。
——暴雨导致春湖坝决堤,湖水瞬间倒灌,地下水位上升很快,来不及救援。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无人死亡,除了几个重伤的患者还在抢救,其余都只是轻伤。
许时漪头上绑着绷带,她摸了一下,疼得嘶声。
护士拍掉她的手:“别碰,刚包好的!”
许时漪问:“昨晚是救援队来了吗?”
“什么呀。”护士给她换药,“你没听新闻上说吗?环城南路周边有泄洪管道,列车长最后把车朝后开,退到了环城南路站。站内没水,工作人员配合一起把人救出来的。”
许时漪又摸了摸伤处,第二次被护士打了手:“跟你说了别碰!你撞到头了知不知道?”
许时漪问:“严重吗?”
护士说:“车厢里的积水缓解了一部分冲击力,撞得不重,你别碰就没事。”
护士换完药,去检查别床的病人了。
许时漪强忍着不碰头。
可电视新闻无法说服她的常识。
春湖坝与环城南路中间隔了五六站,正常情况下地铁也要十分钟才能走完,更别说昨夜的隧道里还有水的阻力。
地铁到达环城南路站时无人死亡……这怎么可能?人能在水下憋气那么久?
昨夜水底那一幕冲击着她的认知,一时无法分辨究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还是她的幻觉。
“大夫。”她像小朋友一样,在病床上举手,“我脑袋好像出问题了,你能不能再给我检查一下?”
“只是轻微脑震荡。”护士高冷地说,“不要浪费医疗资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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