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嘎吱”一声给关了上。
此时房间内就他们两人,陈婠能听见他起伏的呼吸声,她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但她没有先开口。
杨靖将灯烛点燃,放在桌案边的烛台上,才转身说道:“你先洗漱休息吧,我再练会儿字。”
陈婠本以为他会找她商量一下上京城的事情,可是看这样子他现在并不想跟她商量,她心想:罢了,等会儿出来再说吧。
妻子去盥洗室梳洗了,杨靖一边磨着手中的墨一边斟酌,发生这种事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可是却必须要面对。
陈婠在盥洗室磨蹭了半天,终究还是换好衣服出了来。
杨靖仍在磨墨,案桌上的宣纸也还是空白一片,见她出了来,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七妹,我有事儿想同你说。”
陈婠心想终于来了,屋子并不大,除了他练字的书桌就是床跟梳妆台了,她犹豫了一下将梳妆台的凳子搬到了他的桌案对面,还顺手自梳妆台的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盒子,献宝似的放到了他面前。
“说吧。”
她两手叠放在桌案上,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十足了像个无辜听话的乖学生。
杨靖喉头微动,移开了目光,“今日母亲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去京城这一路我早有准备,你好生在家等我便是。”
陈婠还以为他会跟她商量这钱财一事,倒没想到他轻飘飘的一句就揭过了,这怎么可以,她半撑起身子靠近他,“你先打开看看。”
杨靖不明所以,依她所言打开了盒子,却在看到里面的银票那一刻沉了脸,“我说过了你不要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我有准备,不需要你的银钱。”
他这是不打算要她的钱的意思?别人不清楚,陈婠心想她还能不清楚,他那钱袋比脸干净。
“你这是何意?你有准备?我问你你钱准备好了?”
杨靖侧头,“嗯”了一声,不愿直视她的目光,装作去拿笔架上的狼豪。
陈婠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嘴硬说谎,她双手支桌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激烈,“你知不知道去京城有多远?我提前几日就让枝枝去为你做准备了,这是去隔壁的隔壁镇换的,你也不用担心会有谁知道。”
“换的?”杨靖挑眉,明显听到了她嘴误下的关键。
不小心说漏了嘴,陈婠有些心虚,她抿了抿唇,“嗯,是去梧桐镇换了大钱庄的票子,方便你去京城之后兑换。”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杨靖心头一想,梧桐镇是大镇没错,红枫镇也不小,没道理陈婠兑银票还要去那么远,并且是让枝枝去,明显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杨靖站了起来,几步就到了梳妆台准备拉开她的柜子,陈婠赶紧跑去过想拉住他的手,可是已经晚了,小柜子已经被拉开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首饰盒,杨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眯起了眼睛,“七妹,你的嫁妆首饰呢?”
陈婠有些心虚,不过她眼珠一转就有了说法,“前些日子我见它们有些脏了,便让枝枝拿去银楼翻洗,可能要过段日子才能拿回来。”
她自以为这个说法天衣无缝,可是杨靖哪里那么好糊弄,他不禁轻哧出声,“七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
陈婠嘴硬,“怎么可能?夫君何出此言?”
见她还不认,杨靖闭了闭眼睛,索性直接问了出来,“你把嫁妆拿去当了是不是?若是我没猜错,红枫镇熟人过多,你为了顾全我的脸面怕有人认出来,特意让枝枝去梧桐镇当的,是也不是?”
既然他都猜到了,陈婠也没必要再否认了,她眼睛笑眯了起来,像只狡黠的狐狸,“夫君你哪里傻了,我瞧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呢。”
杨靖本来心中充满对自己的愤怒,此时却也发不出什么脾气来。
他这新妇,初见时惊鸿一瞥,他就答应了让王氏去陈家提亲,新婚再见,她又是那样青涩婉转,两厢缱绻让人食髓知味流连忘返,而此时此刻,她的喜怒哀乐是如此清晰分明,在他心中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不接陈婠的话,也不准备练字儿了,只兀自收拾着书桌上的残墨,“我不会用这些银子,你且去将首饰换回来,这是岳父母留给你傍身的。”
感情自己在这说了半天他还是这么固执?陈婠脚一跺,“夫君......”
“七妹,你无需再说,我不收母亲的,你的也一样。”
他将未用的宣纸又整齐的叠放进了书桌下面的柜子,久久没听见她的回音,他抬头看过去,却见陈婠杵在梳妆台前,眼泪包包。
父母兄弟没人能抵挡她的眼泪攻势,陈婠决定换个法子,她眼睛一眨,顷刻便泪盈于睫,委委屈屈望着他。
杨靖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关上柜门踱至她面前,伸手掸掉她粉腮上的泪珠儿,温声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外读书这么些年,无碍的。”
陈婠见他神色软了下来,心知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于是继续:“夫君,我知你的想法,你想靠着自己的本事一路上京是不是?”
见杨靖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可是正如母亲所说,这一路山高水长的,你得吃多少的苦?即便夫君不怕苦,可是我怕呀,咱们既然成了夫妻,那就是一体,若你不收,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家人?”
“......”
“自然不是。”
“既然是一家人,你何必见外如此?况且若是你收下这银子,我们也能把心宽下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话让杨靖沉默了,陈婠说的他不是没有想过,他也不是那样古板的人,觉得用妻子的嫁妆钱就怎么怎么了,只是他确实担心,以后他不在,家里若是有个什么急事,一家老小总不能去找几十公里外的陈家帮忙吧。
陈婠也看出来了他的担忧,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在她的面颊徘徊。
“我知道,夫君是想给家里多留一点银钱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夫君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留在村里,比你出门遇上麻烦的情况少多了,况且有母亲跟王叔的指点,我跟枝枝做事,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她的脸很软,还有些红,指尖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心神微荡。
他不得不承认陈婠跟他母亲是完全不一样的女人,王氏平日里总是让他好好念书,其他事情一概不让他碰,仿佛他的生命就是用来科举入仕为杨家翻案。
就像这银钱一事,若是未娶妻,他不肯收她只会强硬的逼他,不然就是以身体不适来要挟,她对他并非不好,相反是所有希望都压在他的身上,这让他觉得沉重无比,就连新婚也不敢多加休息。
陈婠却不,她聪慧狡黠不咄咄逼人,凡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像一股涓涓细流,小心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还有一点就是杨靖不喜欠人恩惠,因为他是得人恩惠十倍百倍奉还的性子,可他也不爱做亏本的买卖,索性就一概拒绝,但是这是他的妻子......
“七妹......”
“嗯?”
“你说得对,是我狭隘了。”
陈婠眉眼弯弯,“夫君这是愿意收下了?”
“嗯。”在她身上,他愿意做亏本买卖。
杨靖不舍的将手自她手中抽了出来,重新拿出笔墨纸砚,顷刻间写了一张字据递给陈婠。
“虽说咱们是一家人,可是到底是你的嫁妆,岳父岳母那里需要交代,我立了张字据,等我以后手头宽裕了,必将那些饰品尽数还你,若我有违此言,你可凭此字据去官府告发我。”
陈婠从没想过还要他立个字据,即使以后两人有个什么,她做这些事情也是自愿的,并未想过还要什么回报,可是看杨靖认真的神色,知晓他自尊心强,她还是将字据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折好放入首饰盒中。
“行吧,那我就先替你收在这里。”
杨靖见她看都没看就收了起来,心知她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心里有一个角落变得软软的。
“七妹......”
“嗯?”
“母亲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什么?”
“我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
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陈婠就是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了,何况她在他面前向来脸薄,只好说点别的转移话题。
“夫君,你准备何时出发?”
杨靖如实说道:“此去京城,顺利的话可能要两个多月,为了以防意外,当然是出发越早越好。”
道理陈婠都明白,可是一想到杨靖马上就要出发,这一才回来就马上又要走,她心中突然就有些不舍。
她是向来不愿隐藏情绪的,想着他马上就要出发,也许就是明日了,她猛地一头扎进他怀里,伸手搂上了他的腰,声音闷闷的。
“你说得很对,那明日出发吧。”
见她这赖皮样儿,杨靖不禁轻笑出声,“也不急这一日,我看主屋有些漏雨,王叔腿脚不便,等我明日重新盖过再走不迟。”
陈婠闷闷的点头。
杨靖感受着胸口的异动,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暗哑,“七妹......你别蹭......”
陈婠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只他不让她偏要,她解气似的将小脑袋朝他胸口使劲儿的蹭。
她蓬松柔软的发丝带着特有的冷香侵袭颌间颈项,杨靖惩罚似的将她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她“啊”的尖叫出声,随即便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堵住了唇,除了细细的呜咽再也发不出其他声音。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