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青神情恍惚，又想起什么般拿起那页纸仔细瞧着，万一是刚刚看错了呢？徒弟已经有马了，她先有剑，这很公平啊！
这回轮到燕椿和不解了。
“元青？那日里误会了你徒弟，我瞧他今天去买剑，刚好阁里有把适合他的，就权当我给他的赔礼，不好吗？”他眼神有些困惑，怎么元青突然情绪起伏这么大。
“……好。”她看完了，上面确实是元让蓝喜欢的那把。望着楼外灯火回他。
“那你刚刚……？”
话还没说完，见赵元青转头看他眸含着委屈：“我能用房子换剑吗？我真的很想要，随便一把好一点的就行，或者赊账也行。”
天呐！她还揉了揉鼻子！
又听她接着说：“不是我想占你便宜的，只是从我养徒弟开始，我什么都紧着他的，这次他回来带了匹马，我都没骑过，这剑我会给他的，也谢谢你，只是他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心中难免失落些。不过他高兴也很好的。”
然后他看赵元青熟练地自己把自己哄高兴了，好像这事情说完就过去了般，又开始笑了起来说：“不过真的谢谢你，哇，茂茂你好厉害啊，可以赚这么多钱。不过突然又觉得我徒弟武功不厉害，有点弱，他先有把好剑也挺好的，我可以用拿两把今天下午买的！以数量取胜也不是不行。”赵元青眸彩闪耀。
燕椿和眨了眨眼以缓解心脏和有些不知说什么的喉舌，只觉得五脏化成水般。
他佯装生气同赵元青说：“元青，我怎么会不给你准备呢？天底下我最最偏着你。”又屈身把玉案挪开，凑近了她。
他想：是赵元青让他有什么想法都要同她说的，这不怪他。
于是开口：“元青，我心脏有些疼，你刚刚说完只觉得十分难受，我能抱抱你吗？”
赵元青的心从听到那句给她也准备了顿时春暖花开，眼神带着十足的期盼回问：“真的吗？我也有？在哪里？我刚刚怎么没摸到呀？”
然后极不好意思地飞速转头抬眼看他一眼：“我……我……你别难受。”
燕椿和读出了那一眼的赧然，又有些不甘心，挨着她的肩膀蹭了蹭自己的脸才退开。
“在里面的屋子呢，走时拿给你。”他轻轻说，眼睛因为看到赵元青的微僵而转深。
此刻他仿佛不似平时的少年般娇嫩稚气，反而像个成年男子。实际他本就比赵元青还高半个头左右，身量也并非少年，身体也并非瘦削，而是饱满到成熟的，极尽性感和诱惑的，匀称而完美的。
但少年好在无害，好在柔弱。赵元青面对一个成年男子可能会保持警惕与距离，但一个柔弱的，娇气而任性的少年能做些什么呢？最多不过是同她闹闹脾气，是完全无法伤害她，对她产生威胁的。
这才是穿着袍子的意义，燕椿和垂目想。
他又熟练地换了副表情：“元青，我给你徒弟买剑，也不过是因为你罢了，以后你若喜欢什么，你只管告诉我，我来给你买！谁有的你都要有！”他嘴上说着任性的话，弯着眼睛等赵元青回看他。
赵元青果然回头了：“有剑就行！明日我再来时咱们换个地方，我给你舞剑，白天我练一下。”她眉眼飞扬。
燕椿和加深笑意：“那我明日等你，元青。”
“对了，拍卖会那日，我可以带着我徒弟吗？我和你说个事情哦，但你别问，行吗？”
燕椿和离她太近了，仿佛热气都吐到她脖颈后般，她起身干脆把那个玉案搬回来，给他倒了杯酒。
“行，元青，我听你的。”他连连点头。
“你们承办拍卖会那日，可能会有别的人来捣乱，应该闹的不小，江州可能要乱了。那日如果乱起来，若是真有高手，我要优先保护徒弟的，七叔会在吗？”她神情严肃。
又怕他生气般补充：“但我武功很好的，只要徒弟没事，我会保护你的。你别生气，我徒弟很懂事的，也不会乱添麻烦。他站在我旁边就行。”
燕椿和才不会生气，闹过一次，知道她对他徒弟的态度就好，若再闹就不讨喜了。
更何况赵元青这个说话方式，他已经习以为常。
因此他小声地说：“元青，我不知你为何觉得江州会乱，但我向你保证，江州不会乱的，那日我们都在包厢里，你若是想带着他，咱们便一起。刚好我还没见过他呢。”
赵元青忧愁看他：“茂茂，我知道你很聪明，你人又好，同我交朋友也不嫌我慢。你也很相信江州。但我知道些别的，我不能同你说。”
燕椿和换了神色，抿着嘴回看她，脑子快速一一排除。然后开口问：“是……云州吗？”
“……啊？”然后她抵赖：“猜猜别的地方，淮州什么的。”
把燕椿和气的想咬她，云州有人同她很好，最起码比他认识的久，对她很重要，给她透了些不着四六的消息。
今天街上她领回家那个？
怎么又出来一个？
到底还有几个？
他露出那副瞧着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说赵元青：“这很好推断啊，你怎么不来问我，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包括江州所有的布置和后手。你一听就知道江州会没事的，你不信我！”说罢咬唇扭头不看赵元青，语气动作极为流畅。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赵元青的拍拍。
“我相信你，但我从小到大都是只靠自己的，徒弟是我师父带回来的，他那时候肚子大大的，四肢小小的，是我一手养大的。我那个朋友，就像我另一个师父一样，她把我养大的。”赵元青蹲到他身旁，看着他眼睛认真说道。
“这个事情我同我徒弟都没说，现在说给你听，希望你可以理解我对她的感情和保护。她对我来说，其实有些像我理想中的……”这话有些难以启齿，赵元青还是没能说出。
“这并不是威胁，也不是谁比谁重要的问题，而是——”
燕椿和逮到机会，趁着赵元青努力表达的时候，终于又抱住了她，然后很快分开，尺度拿捏的很好，让赵元青发愣的同时，又不至于流鼻血，不至于跑掉。
他摸了摸她的发：“元青，我昨日是不是吓坏你了？你不必同我讲这些，我应该理解你的。我只是头一回交朋友，没有什么分寸，若你不想说或者难以说的，不说也没关系的。”
“咱们之前就说过的，你不说话，也没关系的。我会努力理解你的想法，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可以多说话。”
“江州的事情，无论你信不信，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没关系的，若你想知道些什么，无论是江、云、淮、沧哪州的事情，你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的。”
他脸上染过红晕，害羞似的小声同又在发呆的赵元青讲：“元青，但你要和我做最好的朋友。”
……赵元青没说话，她忙着在心里责怪自己。
怎么今日刚进门时会突然觉得燕椿和麻烦呢？这样还有一个交好朋友的态度吗？燕椿和只是没安全感了些，他都说了，是头一次交朋友，偶尔没分寸些，赵元青！难道你就不能理解吗？人家还眼巴巴的送了好剑，还是两把！你和徒弟得攒两年！
你自己扪心自问，还有比燕椿和更好的人吗？！！
然后她抬头捋清思路，迅速道歉：“茂茂，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问你江州的事情，你在这边也不容易，要保护自己。只要你不生气就行。”
她取了桌子上的酒各倒一杯，自己举起，另一杯递给燕椿和说道：“茂茂，你要是不介意，以后咱俩不光是最好的朋友，我还拿你当亲人看。”
……啧，做过了吗？
燕椿和心里叹气。
但还是接起酒杯：“元青，咱们之后认识的时间还长，我们都好好努力，成为一对好朋友，好嘛？”昏暗地灯光中，玉面朱唇在灯火中明灭，随着纤柔眼眸闪动，欲语还休。
二人一饮而尽。
他心里还惦记着今日街上的那名男子，便开口问：“元青今日白天应该很忙吧？快坐着去，有好好休息吗？”
赵元青顺着白天的时间顺序总结下来：“去找了徒弟，然后听到城中流言，找了墨七，没见到，找了墨八，见到了，他说没事。然后回来遇见沈机，他来我家坐了会，晚上做了饭，送徒弟。好像是挺忙的。”
“沈机是……？从前没听你提过呢。”燕椿和好奇问道。
“额，一个话很多的大夫，从前治过小圆姐，不过他医术很好，对病人也很负责。”说完感觉他好像在套话，怀疑地看他一眼。
她是知道燕椿和对她的消息一向很灵通的，按理说她该生气，但上回闹的时候她提过但没下文了，现在也不能翻旧账，万一燕椿和又生气了更麻烦。只能默认。
“所以今日才没给我带礼物吗？”燕椿眼中带着苦恼，好像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一样。
……啊……好像怀疑错了。她想。
不过倒也不是没带，而是来了之后一连串事情给忘了。
她干脆又把袖子伸过去：“找找。”
燕椿和朝她嫣然一笑，带着稚气和可爱，急急摸了上去。
这回是个小盒子，木头做的，他拿到后先晃了晃，又朝赵元青一笑才打开，锁扣发出“咔哒”一声。
里面是两颗荔枝，已洗过了，垫在麻布上。
燕椿和惊讶地取出来喊她：“元青？”似在问她为何送这个。
“不知送什么了，禹州来的，给你尝个鲜。”她从燕椿和手上拿过，自己给他剥起来。
白到半透明的果肉逐渐剥脱，有汁水顺着她的手指滴落，燕椿和看她举着带着果壳的荔枝：“尝尝，你拿着下面，不脏手。”
他前压身体，双目含情一直盯着她，俯身用牙齿叼过。那牙齿昏暗下与果肉轻碰，衔接，红润的下唇上面探出带着香涎的舌，那舌太过灵巧，单单一卷，果肉便脱离果壳。但果肉不知是不是太大了，他并没有吞下，反而红唇咬吮着，那唇肉便和果肉贴在一起，红的更艳，白的却黯淡起来，慢慢地，白色部分缓缓不见，然后他看了一眼她，赵元青愣愣伸出手，黑褐色的果核再用贝齿咬着，落到赵元青手上。
这让赵元青觉得有种那荔枝三生有幸被他吃掉的荒诞感。
她久久看他，回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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