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燥热的时段过去，时间来到下午。
太阳归西，林森几人背靠的建筑投下一块阴凉地，恰好将几人纳入，另一头，阳光依旧暴晒一切，来来往往的人兴致依旧不减。
他们的摊子一直有人上前询问，虽然东西并不多实用，但还是换到了几件新鲜的小玩意儿。
可以吹泡泡的绿叶，风吹起来叮叮响的果核挂坠，还有一串五颜六色的石头手串，不过都和林森无关，他的背篓在摊子最外面，乍一眼没什么特别，问都没人来问他一句。
倒也是遂了他的意。
“不去逛逛？”大概是坐的无聊，大河站起来，凑到林森旁边随口问道。
闻言，林森侧头看着大河，不说话，大河嘿嘿笑了两声，叹口气，“不准离开队伍那是说起其他人听的，你别跟我说你们真打算老实在这儿守着这堆东西，直到我开口放你们走”
大河没好气瞥一眼林森旁边山，继续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别给我惹上麻烦就行。”
大河前面一长串林森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懂后面半截，但也足够他意外的，抱着胳膊直直看着男人。
“看什么？”大河一瞪眼，“你以为我不知道？”
还真不知道，林森暗暗诽谤一句，面上依旧老实，摇头拒绝了大河的提议。
“为什么？”大河不解，他以为林森已经迫不及待了。
“晒。”林森淡淡道，大河一口气没上来，瞪了林森好一阵儿，默默晃荡回了原位，一旁石水不知道看见什么好笑的，哧哧笑了好几声。
林森莫名其妙地看着石水。
“没事儿没事儿。”石水摆摆手，憋着笑把脑袋偏向另一侧，林森盯着对方不时抖动的肩膀看了半晌，木着脸收回目光。
怎么感觉一个个的到交换地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林森想，忽然被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思绪。
“你们部落真有意思。”说话的是起先主动给林森挪位置的男人，也是旁边盐山部落的人，个子和身材在猎人中都是中等，笑起来有几分憨厚。
“嗯。”没有感受到对方的恶意，林森简单回复，他并不意外对方说话的话，两个部落紧挨着，他们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说的话免不着被听见。
“你是第一次来见换日？”男人好像感受不出林森的冷淡，又问。
“嗯。”林森回答。
“难怪。”猎人笑了，“我看你的族人都去介绍自己的东西了，就你没动，肯定是第一次过来。”
“不用不好意思，你们部落的东西我之前都没见过，很有意思。”
“交换日每年都只有一次呢，要是交换不到想要的东西就要等明年了。”
男人和善地说着，见林森态度冷淡，只当林森是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不甚在意地转过头，也不管林森回不回复，搞得林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动了动嘴皮子，见盐山部落的猎人又和其他人搭上话，默默把话咽回去，目光不自觉落在盐山部落的摊子上。
和他们的类似，盐山部落大多是一些兽皮，骨头，以及藤蔓，木头制成的小东西，但数量只有他们的一半，另一半，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敞开的兽皮袋，里面装着些黄褐色的不规则颗粒，有大有小，很不均匀，阳光下闪着微光。
起初，林森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当是些小石子，后面时不时听见一句盐山部落和其他人的交谈，才知道那东西竟然是盐。
盐。
一种极其重要的物资，一定程度上可以比肩肉和骨刀，这点从大山部落的猎人对各自盐袋子的珍惜程度可以看出，林森也很早知道他们这一趟来交换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交换食盐。
他知道盐山部落摆在那地上的东西是盐后首先就是看向大河，见男人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渐渐回过味来。
盐山部落的盐和他们平时吃的盐并不一样，大河想要的并不是盐山部落的盐。
得出这个结论，林森心头莫名闪过一阵类似‘有荣具焉’的感受，这感觉太奇怪，他当时就赶紧收回目光，甩掉了脑子里的想法。
现在再看那盐，已经淡定很多了。
盐山部落的盐并不抢手，路过的人咋一瞥眼睛顿时亮起来，等走近看清，立马就露出失望的表情，踌躇了半天，还是选择离开。
当然也有一些专门来找这样粗盐的，讨价还价一翻，两方和和气气的握手交换。
一个下午的时间，盐山部落摆出来的盐就去了一半。
“走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沉默了一个下午的山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一句。。
“嗯。”林森立马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抬脚起身。
“走了？”大河回头看见两人的动作，悠悠道。
“嗯。”山说。
“去吧去吧。”大河摆摆手说，忽然想起什么，正了正色，“早点儿回来，要是遇见黑林部落的人，跑远点儿。”
“嗯。”山面色如常地答应，跟上林森。
眼看着两人消失在人群，大河收回了目光，仰头想打一个哈欠，一张脸忽然出现了眼前，他被吓一激灵，猛地扭头差点儿闪到脖子。
“你干什么！”大河捂着脖子冲石水喊。
“我也要去。”石水幽幽道。
“去什么？”大河嗓门忒高，石水朝林森和山消失的方向努努嘴。
“去什么去！”大河瞪眼，“人都走远了！”
“还没有。”石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坐着看不见，我看见了，他们走得挺慢的。”
“不许去。”大河拧回脖子。
“凭什么！”石水拉着脸，“其他人都有伴儿，只有我一个人，要不是你不让红果一起来，我至于吗。”
“少不讲理。”大河说，“本来就来不了几个人，你和他要是都来，部落里谁出去捕猎。”
“啧。”石水闭嘴，抬起膝盖撞了大河后背一下，幽怨地回到原位，眼看着林森和山的身影消失在人群。
夕阳西落，给眼前的一切都渡上一圈黄橙橙的暖光，空气中的味道很复杂，青草、兽皮、泥土、汗水、肉……种种气味混杂在一起，闻起来难以描述。
四周很嘈杂，各种听得懂的，听不懂的声音一起挤进耳朵，身边不时有人擦着走过，带起来一股并不新鲜的风扑在脸上。攒动的人群里时不时就有不明意味的视线投过来，看过去又立马不见了踪迹。
太阳落山后开始闲逛的人更多了，林森行走了小道上，所有的感官都被占据，感觉并不是太好，他有些后悔自己下午的决定。
再次路过一个热闹的小摊，人群忽地爆发出一阵喝彩，周围的人被吸引，急匆匆围上去，林森往山身边挪了挪，想躲避上前的人流，手腕蓦地被抓住，山拉着他快速挤出了人群。
两人来到一块儿稍微空旷的地方才停下，林森回头看向刚才路过的小摊，小摊已经被遮得严严实实，偶尔听得见惊呼声传出。
“想看？”山见林森看得出神，询问道。
“是什么？”林森反问。
“小兽。”山说，“能听懂人话的小兽，白色的。”
动物表演？林森惊奇，一边摇头，“不看。”
得到否定的回答，山放开了林森的手腕，两人继续往前走。
能听懂人话的小兽吸引力很大，不断有人往那边去，路上反而空旷了些，林森觉得喘过些气，正想仔细看看路过的摊子，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为什么有人看我？”这里问题林森上午就想问了，现在才找到机会。
“什么？”山也看着林森。
“有人看我，一直。”林森认真给山解释，“人群里，我看过去就不见了。”、
“……”山沉默，收回目光，林森又看了几眼男人面无表情的侧脸，也转过头。说话的时候，两人没有停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不过这样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林森不想耽误时间，直接了当地问。
“因为我头上的奴隶标记？”
林森话落，山停下来，林森随之站定，两人对视。
“不是。”山回答。林森看见对方在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神在他额头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当中情绪难以辨别。
“那是为什么？”林森问，他其实并不纠结是否是自己奴隶印记招来了那些目光，只是单纯想知道在那些陌生的人眼里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不同。
“你……”林森眼神纯粹，山被哽住了，半晌才回答，“和我们不一样。”
林森皱眉，模模糊糊明白了山的意思，他当然知道他和他们不一样，毕竟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原始人，但……
只是因为这个？
“你刚到大山部落，绿草他们好奇你，现在，你到了这里，这里的人也会好奇你。”山继续给林森解释，“跟着我，没关系。”
说完，他抬手揽上林森肩膀，带着人继续往前走，林森还在思考男人说的一长串话，顺着对方力道前进，等回过味来，肩膀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
他也不再纠结那些目光，敛敛神，专注脚下的路。
走过刚才那片，路上的人重新变多，两人默契地挨拢了些，林森开始注意路过摊子上看见的东西，大概过去了七八个，他在一个硕大的摊子前停住脚。
摊子中央正燃烧着一个小小的火堆，加上窜起的火苗不及小腿高，火堆上端放着个比两个头还大的圆滚滚容器，里面清水滚滚沸腾，腾起的水汽比人还高。
“这是我们部落最珍贵的宝器，只用一点点柴火就可以烧出让一山洞人喝饱的热水。”
“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也可以一只手拿起来……”
“用它煮出来肉，受伤的猎人吃了不久就可以恢复……”
不知道来自那个部落的年轻女人在卖力介绍自己的好东西，林森目光在对方身前的一众物品上一一扫过，良久没有动作。
他看见了什么？
陶。
待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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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陶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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