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稳地度过,宋然一直过着和曾经一样的生活,吃喝拉撒,上书法课,骚扰程老师。自从和程昭重逢,他心里有一盏早已经熄灭的灯火好像就又有了一些要复燃的苗头,他会觉得,程昭那么完美,也许是不完美的吧,可是程昭,是个完整的人,他敢于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那么善良,会关心自己那个便宜后妹妹,即便知道自己对他图谋不轨仍旧会接陷在家庭矛盾里了他出来,陪他喝酒。
越是这么想,他越是厌恶自己,他在日记里写道:
“我其实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懦弱,恨自己被一道挫折打败之后再也不能够站起来了
我不渴望成为多么耀眼的人,即便我确实想要成为一个耀眼的人。
我只是想不再活在悲哀里,活在痛苦,一睁眼就是一天的空虚无助里,活在对死亡的渴慕里。
我想堂堂正正地活着,活成一个完整的人。”
他躺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抬起来遮住双眼,沉沉地叹了口气。是啊,程昭,越是耀眼,他便越觉得自卑,他害怕自己这副德行,这辈子都要无法开口与他说自己就是十来年前那个一直缠着他的小孩子,他怕自己被丢下,他怕追不上他。”
“你又在干什么?你都25岁了,每天不务正业,有点时间就躺在沙发上,你不丢人我还丢人呢。”
一声尖利的女音振聋发聩地传来,好像要刺破了他的耳膜,宋然的心脏紧紧收缩在一起,他没什么力气再吵架了,没什么力气狡辩,确实丢人。
我自己也觉得自己丢人。
甚至与曾经的同学全部都断了联系,不想被他们知道我现在是这番模样。
“和你一起长大的王总家小子,还比你小一岁呢,一毕业就进他爸公司帮忙学习,我不求你有多厉害吧,起码像个正常人好吧,每天出门花枝招展笑嘻嘻的,在家里颓废得连沙发也下不了,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你昨天又没早睡?哪家好人家儿子25岁了,天天家里蹲啊?别人问我你家孩子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
宋欣越说越快,越说越急,像鼓点一样敲打着宋然的心脏,像被利器沉重地击打着一样,心脏一下一下地收缩,紧得好像要窒息,而宋欣却还在不停地指责着,他一瞬间听不见了宋欣嘴里的话,只是看见嘴型一张一合,眉毛拧在一起,面目因为愤怒,因为抒发积攒许久的怨怼而产生了形变,扭曲起来了。
心脏缩紧,嗓子眼仿佛被石头堵住,沉重得无法呼吸,他费力地坐起来,沉重地试图呼吸,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出来。
“跟你说话你听没听见?!啊?”
宋然花了很久,很久才从这种窒息感里缓解出来,站起来欲走,却被一个长满指甲地的手拉住,“去哪?!又去找你的狐朋狗友?”
一米九的高大身影被一个一米六的女人拉住,无论如何,也甩不开,好像他心头的阴影,明明是小小的一点,却困住了他,一个一米九的正当华年的大男人。
他其实很希望得到妈妈的理解的。但是理解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他外表看起来是个中二又朋克的青年,但骨子里是个心思极细腻脆弱的人。
宋然沉默片刻,轻轻说,“我想当一个独立的插画师。”
“插画,那能赚钱吗?能赚多少钱?哄小孩的玩意儿罢了。”
“算了,你要是画画能停止这样废人一样的状态的话我也就认了,行吧,你画画去吧。”
宋欣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赫然出现一道红印。
他匆匆离开,第一反应是跑去找程昭,门开后,一间整理的很干净的屋子出现,虽然比起自己家里的别墅很小,但是他却觉得这间屋子分外明亮。“程老师,我被家里赶出来了,我想在你这里借住好不好...",说着低头用可怜巴巴的小狗眼望着他,眼里好像还噙着泪水。其实是他自己不想住在那个没有他的归属地的家。
程昭心中不愿,正要拒绝,宋然一侧身挤了进来。在程昭面前,他伪装得很好,虽然无法装的事业有成,装的努力上进,但起码能装成一个开朗乐观的人。
其实程昭能感觉到些许他身上的苦涩,刻意掩藏下的失落,甚至自卑。
其实程昭对此感到有些同病相怜。程昭也是一个不得志的人。他其实没有那么完美,那么勇敢,儒雅谦和是保护色,内里的软弱是本色。
宋然进门后像进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踢掉鞋,换上了路上买来的一双拖鞋。
“吃饭了吗?好饿。”
“啊,好,我去炒个菜吧,我正要去做饭。”
程昭心底,深处,现在有些接纳了这个横冲直撞的傻小子,甚至有点习惯了几个月的陪伴,与他相处自己不累,只是有点担心自己在他心里臻于完美的形象会在相处过程中被破坏。这也是想要拒绝他的理由之一。
毕竟小时候的自己总是挡在那些欺负那个弱小的小弟弟的身前,什么都知道,玩游戏也总会让着他。后来重逢,也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不用了,我来,我不能白住。”,说着一只修长的手摸过来抓住了他的手,程昭身体一僵,就松开了菜刀,案板上是已经切好的菜,宋然洗了手熟练地起火,倒油,把菜下锅,熟练地炒菜。程昭赞叹啊道,“大少爷会炒菜?”,“哈哈哈哈哈我不是大少爷啦,说了多少次。我其实挺喜欢做饭的。做饭地时候可以边做边吃,而且想做什么做什么,别人的菜我总是会担心他们浪费食材,不过我一开始学做菜的时候也浪费了不少食材。”
其实是因为宋欣在他小时候,家里还没富裕起来时,会手把手教他做菜,这是他心里,记忆里少有的母子之间的温馨时刻。每次自己做菜,就会感受到,想起,那时的生活,后爹还没闯入我们的生活,没有刘浩,爸爸也没有离开。
两个人闲聊间,一盘菜新鲜出炉,和程昭做的只是熟了的菜不同,这盘菜,一看就是出自另一个人之手,每个人做菜都是一种风格。程昭的菜很清淡,宋然的菜,色香味俱全。颜色很重,酱油很足,尝起来也很有滋有味。吃了一口便赞叹不已。
此时两个人的氛围居然像老夫老妻。是程昭喜欢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平稳安然地日子。
吃完程昭出门上课,宋然在家百无聊赖。想起来了心理咨询师给他的建议。
“你可以试着画,即便是一点,一小幅,也是进步,画完了可以给自己一个奖励,形成正向循环。”
“你可以画的不好,但要开始,即便不好。0.1也大于0对不对?”
“你已经进步很多了,别人从山下走到山顶很厉害,可你从深渊里走到地平面上也很厉害啊!”
“虽然没有人看见你的努力,但是我们两个人知道,对不对,我们要给自己一个奖励。”
“不走鲜花盛开的路也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开心。”
........
思索间,鬼使神差,从包里掏出了平板,他一直把平板带在身上。但从未真正打开过画画的软件。
他无法接受自己画了一幅画结果不完美不满意,他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于是干脆选择不开始。
今天许是环境让他有安全感,也许是养精蓄锐已久,也许是经年退却酿就了勇气。
他打开了画画的软件。点击选择水彩画笔。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他的心由忐忑变平稳,仿佛全世界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他和他的笔,还有画中的夕阳,但他认为他画的是朝阳。
鱼肚白的青天下,浅紫色和浅蓝色交汇的天际,是为彻夜黑暗的退场曲,为画面中心的初日腾出空间,万丈光芒刺破长夜,迎来破晓。
好像有一曲属于他的独奏响起,为他奏响,为他的画奏响,他的心好像活过来了,开始跳动,有红色的火焰从灰烬里复燃,顽强地跳动,由小小的火苗变成了熊熊的火焰。
一曲罢,画作完。
他看着这幅画,像饮了一瓶酿了多年的酒,一饮而尽,热泪滚出。
而程昭其实早已下课回家,天色早已从温暖和煦的午后转为夜色弥漫。他静静地立在旁边看着这个变成少年的青年沉浸在一个真正能够唤醒自己的乐曲里。
一声炮响,划破宁静的夜空,转头看见那烟花绽放,转瞬即逝间又见玻璃窗里1映着一个人影,白色毛衣,蓝色的牛仔裤,简朴静谧地看着他。
此时是一月末。临近春节。人们开始准备年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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