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缘的目光几乎要化作实质,像是一大罐黏糊糊的蜂蜜,全部倾倒出来,四处流淌,大部分都附着在我身上,提醒我还有事情尚未解决。
这让我不太自在。
我知道,他想要一个解释,或者一句确定。
可我困了——也许是借口,不重要,反正我现在完全不想回答,即便都做好了决定,做出了选择——所以我又打了个哈欠,推推小缘,送客赶人,想让他起身出门。
“很晚了,想睡觉。”我意思明确。
“那……晚安?”他试探着问。
“嗯。”
我从善如流地闭上眼,姿势不变,丝毫不打算客气一下把他送到门口,甚至没有回复那句晚安。他是个合格的、有自主行动能力的人类,可以自己回家睡觉。
感受到身边人没动,我再次推推他催促。小缘只能起来立在一旁。
但他没迈步。
“千树……”
半晌,这人又开始叫我。
有点烦。他肯定能察觉到我的不耐烦,但依然要这样做。
“还有事?”我睁开眼,蹙眉瞪他,表情明显不悦。
“有,很重要的事。”他低声回答。
小缘靠近了。
他俯下身,强行拉近距离,让我们双目相接。我能看见他耳朵尖上的一抹浅红,像是被腮红扫过一般格外明显。他大概还没有走出混乱状态,表情几度变化,嘴唇翕动。
最终,他艰难地、极轻地开口问:
“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直接切入到关键点,这可真是难住我了。尽管我想把他捆在身边,但从未考虑过给我们的关系安上一个特殊的名头,或者说,我下意识避开了这种“关系需要进阶”的思考。
于是大脑飞速运转,我选取了一个绝对正确、完全靠谱的答案。
“邻居。”我坦然回答。
“……?”他哽住。
2.
小缘表情更加复杂,像是吃了一顿把西式快餐放进寿喜锅里煮完后加入麻婆豆腐,又覆盖了一层泡菜和玛莎拉的大杂烩料理一样。刚刚他大概准备了很久要怎么追问,现在那些话全被堵回去了。
难得看这家伙连续吃瘪,我忍不住勾起笑,心里乐了半天。又刻意压了压嘴角防止他发现。
……混蛋家伙。蠢死了。
我踢了他一下,没用力。
“什么都行。”
我摆弄着从旁边拿来的电视遥控器,一边扣上面的软胶按钮,一边懒懒地回答。
“反正只是口头预定……”
现在的关系又没有法律承认,只有他会在乎。我是实用主义者,看得更远。我要做的是用时间来确认他是不是完全适合我,如果没问题,就等到成年后拿婚姻把他彻底控制住,不让他逃跑。
只要是自己确定想要的人或者事物,我一定会费尽心思,拼尽全力得到,绝对不放手。
但这不妨碍我补充说:“你可以随时拒绝或者终止。”
等我真正动了把他死死扣留在自己手里的心思,他就没机会跑了。
“不、不要……!”他连忙主动跳进圈套,又莫名其妙陷入纠结的思考。好半天才谨慎至极地小小声开口问。
“呃,那我们算、未婚夫妻……?”
他目光飞快在我和旁边根本什么都没有的沙发角落游移不定,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我都快听不清了。
“随意。”我并不在乎。
我看见小缘从耳朵红变成了整张脸都涨红。眼前人刻意地干咳了好几声,显然,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这种跨度太大,还过分暧昧的定义。
“不然、嗯……先从恋人开始吧,”他干巴巴问,“可以吗,千树?”
“嗯。”我点头。
小缘在原地消化了两分钟,开始控制不住地露出傻笑。
他应该有尝试忍耐,但真的绷不住淡然或者温和表情,一副喝醉了的模样,晕乎乎的,轻飘飘的。
“那现在能回家了吗?”眯了眯眼睛,第三次打哈欠,“哈……还是你打算在交往第一天就赖在我家不走?”
3.
小缘总算走了。
临出门前,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在我先一步预判的“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之后,就乖乖闭上嘴巴,晃晃悠悠离开了我家。他简直一步三回头,从沙发到门口这几步路就足足用了一分钟。
我躺在沙发上沉默。
交往了啊。
这种关系居然也会把我笼在其中。
总觉得,像是被诅咒了。
我想起最开始那段时间,信誓旦旦对小缘说出的“不想和你约会”。我想起之前朋友问我和他的关系,我用邻居家小孩这个称呼随意盖过去,否认了跟他的亲近。我想起自己本以为他一定不重要,一定很讨厌。
有很多次,很多次我都觉得,我和他要完蛋了。生过的气,说过的过分的话,长久的冷战,越界的告白。他的问题,我的问题。
我们真的合适吗?
对于我来说,他是很好的人。
反过来便不尽然了,我很清楚。
但他就是喜欢。没道理又毫无根据,却那么执着地喜欢。他很开心,我看得出来,是因为在我们的感情中迈出了正向的一步。各种意义上,我们都在互相靠近,哪怕目的不同。
我仍然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曾经承认过的嫉妒,犹如诱人的毒药。他不愿意说,但我渴望知道其中的味道。
我想了解他的阴暗面,想了解他能坏到什么地步。能不能和我一样,能不能与我相配。这是那次关于嫉妒的坦白后,时不时盘旋在我脑海中的隐秘念头。或许在交往的关系下,我能看到更多。
客厅灯光明亮而刺眼。我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罕见地也有些混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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