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渡御剑,庭月骑着狼球在他左侧。
她很吵,和一头没见识的狼都能说许多奇奇怪怪的话,比如天合仙门有一只爱啄人的仙鹤,总爱啄她屁股,狼球问为什么,庭月叹了一口气说曾经掏过它的鸟蛋,还骂人家小气鸟。
狼球问仙鹤的蛋好吃吗,庭月告诉它又大又香,回仙门后,她天天给它掏鸟蛋吃。
狼球高兴地尾巴甩来甩去,眸子圆滚滚装满清澈的愚蠢。
云渡看不下去了,支着下巴,转头撇了庭月一眼,淡淡道:“据我所知,仙鹤之蛋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监管甚严,凭你的修为如何摸到的?”
庭月哼笑一声,眼睛像只小狐狸一样黑黝黝亮闪闪,“凭脸啊,就我这张脸走在仙门之中,我的师姐师妹师兄师弟总会给我点面子啦。”
云渡只是挑唇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终于找到福德正神的一处庙宇,妖无伤人意,也是可以进去躲避其他妖魔的猎杀,一旦生出伤人的心思,则会被福德正神发出的金光剿杀。
狼球化成家犬大小,庭月将它抱在怀中,云渡收了长剑,跟在身后,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夜色渐浓,外面只有妖魔鬼怪的嚎叫乱舞。
庙里面很安静温暖。
推门就可见福德正神高大精致的漆金神像,线条流畅优美,栩栩如生,脚边祥云缭绕,因为这一代正神没有坐骑,人们便为他配了一把鎏金麒麟红莲椅,麒麟攀附椅身,椅下莲花盛放,正神坐在其间,光明灿烂,目点朱漆,观人间微尘,手掐通天诀,听天地凡音。
神像座下一张供台,燃了两盏烛火,墙壁之上也有灯烛照亮,烛火在正神赐福下,可长烧不灭。
天性使然,狼球一见到福德正神,跟受了伤的小狗一样,哼哼着往庭月怀中钻,庭月拍拍它球一样的肚子,“别怕,别怕,福德正神知道你没有害人之心,不会伤你的。”
云渡关好庙门。
两人坐在庙内的蒲团上,庭月不想一晚上与他大眼瞪小眼,于是从灵囊中掏出一副木牌,一共二十张,问云渡玩不玩。
云渡看到这木牌前后左右都干干净净,不像传统的木牌,便问:“怎么玩?”
庭月得意地拿出一张空牌,用灵力在牌面打出自己的名字,又拿起另一张牌打出大师姐满金玉的名字,扭头向他解说道:“这是我自创的玩法,叫万物相生相克牌,当我打出一张刻有某人名字的牌时,你必须要打出另一个人的名字,当然,这个人必须能压制我手上这张牌,比如我打出自己,你可以打出我的师姐,并告诉我,因为她天天向我爹打小报告,我见到她就跑,所以她可以压制我,当然了你也可以直接打出我爹的名字。”
这万物相生相克牌比的是阅历与见识,好玩有趣之余,还可以获得一些匪夷所思的信息。
她向云渡仔细的解说,庙门忽然开了,走进来一群奇形怪状,模样狼狈的小妖怪,看来是刚刚从其他大妖魔手中逃脱出来,还带着心有余悸的恐慌,一进入温暖安全的庙中,纷纷瘫倒在地,吁吁喘气。
一只驴妖翻了个身,昂昂叫道:“累死俺老驴了,就是磨面的时候打了个盹,一睁开天都黑了,面也没磨成,俺的主人又给打俺了昂。”
靠在它身旁的狐狸拽出被它压住的尾巴,眼睛滴溜溜转,“驴兄,你主人家养鸡了吗,明日我去你家偷鸡,你把我抓住,你家主人看你守家有功,免了你一顿打。”
另一旁的鸡妖不乐意的喔喔直叫,伸出两只人一样粗壮的胳膊,上下挥舞,将别有所图的馋嘴狐狸臭骂一顿。
神庙中喧闹起来,如同动物大会似的,吵得不得了。
庭月与云渡夹杂在中间,异常地突出。
捡起一根掉落在腰间的红色鸡毛,他用手指轻轻弹飞,笑望庭月道:“还玩不玩。”
沉默一瞬,庭月道:“玩!”
不用洗牌,她将二十张牌,分给云渡十张,剩下的留给自己,又将狼球放在二人中间,勉强充作牌桌。
游戏一定有胜负,一是能够出一张对方压制不了的牌,算赢;二是双方中,谁先将手中的牌出完,算赢。
如此看来,先出牌者便是占了先机,既然玩法由庭月制定,为了公平起见,她先让云渡出牌。
云渡摸了摸干净光滑的牌面,这牌局还有个隐藏的规则,牌上所写之人要么是二人认识的,要么是闻名三界的大人物,他思索一会,灵力写下两个字。
成玉。
狐族的首领,传言成玉一笑,万物失色,拥有狐族古老魅术,偏偏深居简出,很少有妖见过他,小道传言,他是个结巴,所以不愿见人。
庭月曾在四海妖谱中见过他的画像,不过是狐狸的本相,她点点手中木牌,扔了出去,“妖王天赐,管你什么妖族首领,见了妖王哪有不拜的道理。”
围绕二人的小妖们一听见妖王的名字,顿时安静下来,鸡妖不满议论两人在干什么,什么身份档次敢直呼妖王大名,另一只妖让它别吵,这可是正神地盘,小心变成烤鸡。
狡黠地狐狸仅凭两张牌,就猜出了游戏规则,于是和众妖解释一番,大家一听,真会玩,分成两派,围在云渡庭月身后,一只隼妖飞过五湖四海,很有见识道:“妖王大人怕妖后大人,我亲耳听到,妖后大人骂妖王大王窝囊废,说嫁给他不如嫁给耕地的野牛。”
牛妖伸长耳朵,激动地让它展开说说,那隼妖便将当时的情景绘声绘色讲了起来,妖后如何的暴躁怪力,叱咤四方,妖王如何被骂得眼泪汪汪,泣不成声。
众妖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庭月记得妖王是一只断尾白虎,性情凶暴残忍,经过几百场厮杀才当上了妖族的王,后大肆搜集,征选美人,最后一只兔子精凭借温婉纯净、天真可爱的性子,在一众美艳横生的妖中脱颖而出,夺得妖后之位,这件事连上半年的修仙界奇闻榜第一名,此事若是真的,修仙界奇闻榜恐怕要爆啊。
云渡纤长手指点了点牌,清脆木头声打断了庭月的神思,她抽出一张木牌将妖后灵犀的名字写上。
妖后也是妖界众所皆知的贤惠典范,不违背牌的规则,云渡支着下巴,木牌在脚边排成一行,他拿出最左边的一张,指尖微动,写下名字放在狼背。
百悔生。
“百悔生!”围在一旁的群妖叫了出来,这个可恶的老男人,就是他捉了它们的妖后大人,要不是妖王大人及时赶到,妖后大人就要被这人架在火堆上烤成死兔子,当下酒菜吃啦。
百悔生是藏山仙门的掌门,叫掌门都是夸赞了,门下就他一个人,门派中穷得风生水起,下山都不用锁门,嗜酒如命,天天帮人捉妖换酒吃,庭月和他打过照面,一个邋里邋遢的老男人。
“还想什么,打庭梧啊!修仙界第一,你不会不知道吧。”身边的群妖高声催促庭月,庭月蜷起手指,看了眼云渡,云渡扬唇,一副“你玩不过我”的自信笑容,激得庭月扔出了庭梧应对。
上天入地,怕是找不出能克制庭梧的人。
果然,云渡眉头蹙起,显出几分没有办法的样子,捏着手中的牌,迟迟写不下名字。
妖怪们有的摸鼻子,有的拽耳朵,有的挠后脑,在脑中思索庭梧的天敌,战无不胜的修仙界仙尊,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人,在座众妖都不曾听过庭梧败在别人手中的事情,听闻妖王大人也是因为斗不过他才偏安在高山茂林中。
一个小小的微弱的声音从妖群传出,“那个,我知道。”
很快,说话的妖怪被推了出来,是一只刚化成人形的锦毛鼠,身形瘦弱小巧,尖尖的脸上有两颗棋子般圆润乌黑的眼睛,灵活地在庭月与云渡脸上转来转去,清秀面容着糅合着卑弱与胆怯。
因为田宅那只老鼠精的事,庭月对这只突然冒出来的锦毛鼠也没有好感,目光傲然地看向她,并不友善地笑道:“那你说说看,什么人可以克制庭梧仙尊。”
迎着庭月的目光,她瑟缩一下,又挺直脖子,嗫嚅道:“他不是人,是鬼,那天,我打洞到一片竹林,亲眼看见,那只鬼把庭梧仙尊打吐血了,他还说,庭梧仙尊永远也打不过他,然后他就一直笑一直笑。”
锦毛鼠总是胆怯的目光跃出明亮柔和的光芒,那日的画面历历在目,她这辈子总是在黑暗里打洞,从没见过这么壮观精彩的打斗,也没见过那样漂亮夺目的少年,“哦,他手里还拿了一朵红色的花,额头中间有金色花纹。”
云渡手指磨着牌面,柔声道:“可看清楚,他额头花纹的形状。”
“不太清楚,”锦毛鼠手攥着腰间的裙褶,“大概指甲盖一样长,可能像一朵细叶寒兰。”
那群妖怪都说没见过,十分怀疑锦毛鼠在说谎,鬼可以打败庭梧仙尊?若真有这鬼,早就带领藏在黄泉下苦熬的鬼族打入修仙界,占领他们的风水宝地,哪能混到现在,人妖魔三界,鬼族连号都排不上,只能窝在暗无天日的不毛之地。众妖哄笑道锦毛鼠或许是打洞打疯魔了,什么梦都敢做。
锦毛鼠羞怒地脸色通红,攥起两只小小的拳头,用力提高嗓音道:“我没有疯,真的是鬼,而且,”她声音小了下来,连耳朵都红了起来,“我要找到他,嫁给他。”
那群妖怪凝滞了一下,笑得更疯狂,驴妖高兴地昂昂叫唤。
“她没有说谎,”云渡微微一笑,拿起木牌,指尖划过牌面,紫色灵光闪了闪,接着把牌推到庭月面前。
庭月盯着那张牌面,牌面上有两个字,散发淡淡微光,像忽闪翅膀的紫月蝶,很美。
——袭明。
鬼君袭明,久居黄泉九层,百年不涉人间。
传闻他面目狰狞,大凶大恶,煞气罩天,一旦出世,天下不宁,他是死亡的召唤,是绝望的深渊,是天地间最残暴的邪祟。
关于鬼君的古籍秘史,在天合仙门中,被列为修仙者的**,只有七阶入尘以上修士才可查阅,庭月也只是在庭梧书房中读过,不过很快被庭梧发现,罚了三个月禁闭。
可是鬼君在一百年前,被百家仙门联手镇压在黄泉之下,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就跑了出来,修仙界也没有一点反应,任由他出世祸乱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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