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打鬼君袭明也可以接受,毕竟是百家仙门联手才可镇压住的邪祟,以庭梧一人之力,或许很难做到,她公私分明地想道。
那锦毛鼠打听到一见钟情的少年竟然是毁天灭地的凶煞鬼君,难过地直掉眼泪,旁边嘲笑她的妖怪见她哭得伤心欲绝,虽然不相信她见过鬼君袭明,还是笨笨地七嘴八舌安慰道:“哎呀,小老鼠,等你好好修炼,变得又厉害又好看,那鬼君说不定就能看到你啦。”
锦毛鼠一想到自己现在连个凡人都打不过的修为,瘦瘦弱弱根本和漂亮美丽不沾边的面容,哭得更加伤心,简直要把小小身体内的泪水流光才算完。
驴妖着急地昂昂昂,在地上做出转石磨的动作,忽然,它两只耳朵竖起来,道,“俺昨天在村子里拉磨,有两个仙人经过,他们说拾荒山出了美人骨,吃了它可以变成最美的美人,小老鼠,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锦毛鼠停止大哭,圆润的眼里盛放希望的光芒。
“别听它的!”隼妖严肃道:“去抢美人骨的都是大妖魔,我们这些小妖怪去的话,只能给他们当口粮。”
群妖又开始去或者不去伏牛山的争论。
“美人骨?”木牌在庭月指尖翻来覆去,“想不到世上真有这东西。”
传言世间美人在认识到朱颜已改,青发白丝时,总会留下伤神叹息与悲伤泪珠,在积累三万三千七百声叹息与五万两千六百滴泪水时,天地间就会生出一株美人骨,寄托那些迟暮美人的愿灵,采摘服用后,将会拥有不老的绝世容颜。
青光一闪,她将手中的木牌推了出去。
——福德正神。
“福德正神怎么能算呢!”有妖不以为然地嚷嚷道,在他们看来,这就像比较谁的蜡烛更亮,她却说太阳最亮,根本不在比较的范围之内。
庭月反驳道:“福德正神也是从人成神,怎么就不算啦。”
“你耍赖,不公平。”站在云渡身旁的妖怪齐声叫嚷,福德正神是天地唯一的正神,掌管世间万物善恶轮回,他早就超脱了三界,是无人可以挑战比肩的。
站在庭月这边的妖怪,虽然觉得她做得不厚道,仍然表现出很有理的样子反击道:“怎么不公平啦,人家小两口打牌,你管这么多干嘛,小郎君说什么了吗,他家小娘子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话说,他们怎么看出自己和云渡是一对啊,庭月黑线压头,默默用手盖住福德正神的牌面,收了回来,不大服气道:“好了,就算你赢吧。”
云渡按住她往回拿牌的手,挑眉微笑,“我觉得福德正神,可以算。”
两边妖怪沉默了一会,一妖幽幽道,“原来真是两口子。”
……
他一定是故意的。
庭月单手扶额,斜眼间瞥见云渡露出那温和中暗藏阴险的笑容。
她松开手中的木牌,手背的束缚瞬间也跟着离开,不过还来不及伸回,被庭月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云渡挑眉不解。
庭月看向他,目光狡黠,又极快转为不安,惶恐提声道:“姐夫,我们这样不好吧。”
云渡:“……”
群妖:天啦,这难道就是人间的偷偷偷……情!!
第二日晨曦穿透宽广天窗,日光落到神像的侧脸,折射耀目的碎金光芒 。
高高在上的神像愈加恢弘高贵。
在它脚下乞求庇护的群妖叩拜完神佑后,皆各回各家,哄散而去。
出了庙宇,庭月坐在狼球背脊,回头看了一眼阖门的云渡,喊道:“你要到哪去?”
云渡负手走了出来,侧过脸看她,任晨风吹乱发丝,笑道:“去拾荒山。”
难道他也要去抢美人骨,那仙草功效听起来确实诱人,不过敢去抢的绝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多是女妖女魔,以及为了得美人芳心的如痴心魔一类的男妖男魔,庭月蹙起鼻尖,看他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原来云公子对变美也有很强的执念。”
云渡眼里盛满愉悦笑意,坦然无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阿月难道不想要吗。”
去伏牛山也要经过拾荒山,两人都未提出相伴而行的请求,却不约而同跟在彼此左右。
阿月难道不想要吗?
毫无疑问,没有女子可以拒绝不老的绝世容颜。
庭月揉着狼球的脑袋,狼球跑得飞快,眼前的景色如风一样掠过,平坦宽阔的田野、背包袱拄拐杖的行人、在地中埋头劳作的庄稼人……偶尔会听到豪放甜蜜的山歌对唱,野鸡扑棱翅膀飞出山涧,处处风光美丽动人,庭月偏头看着飞快而过的人影、树影、绵延的山脊。
心不在焉地想道,在天合仙门只有庭梧会叫她阿月,还是在他心情好,而她恰好没有犯错的时候。
云渡凭什么叫她阿月。
凭着狼球的速度,第三天清晨,隔着临海与山雾,遥遥望去,便看到青灰色拾荒山高低起伏的轮廓。
拾荒山在魔界与人间的交界处,在这里,妖魔鬼怪不受人间福德正神的压制,可以不论白天黑夜,随意出行,人不会选择在此居住,除非他喜欢左右前后都是妖魔鬼怪虎视眈眈的刺激感觉。
日光高涨的午时,两人已经到达拾荒山山脚。
不远处竟有一座竹子搭成的简单酒庐,人来人往,声音鼎沸,十分热闹。
庭月感到奇怪,怎么会有人敢将生意做到妖魔纵横的拾荒山来,跃下狼背,与云渡一同走近酒庐,十几张露天桌椅都坐满了人,不过这些人有的长尾巴,有的尖牙利齿,有的浑身充满煞气,有的从头到尾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出个人形……她快速览了一眼,知道坐在这里的客人都是妖魔鬼怪所化。
茶铺上方斜插了一面随风招摆的旌旗,用黑色毛笔写了茶铺的名字,字迹潦草丑陋,像一只猴子模仿人的字迹画出来一样,庭月站在那旗子前,摩挲下巴,连蒙带猜,终于悟出这茶铺名为——什么都有。
“什么都有?”她听见云渡在耳畔轻轻念道,清润悦耳的声音流淌细微笑意。
“真的什么都有?”庭月瞧见身旁几张桌上摆着血糊糊的东西,还有十几坛黑色酒缸,一点也不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竹屋里面,矮小敦实的老板正忙活地晕头转向,剁肉、打酒、端盘,脚不沾地,进进出出。
两人在角落处坐下。
黑色黏糊糊的桌面,在光下反射一层油闪闪的光,庭月一盏茶的功夫也待不下去,起身想走,被云渡拉住手,很坚定地将她拉了下来,坐在不知道被多少吃人的妖魔坐过的长椅上。
“你要干什么?”她靠近云渡,低声恨恨道。
云渡衣袖放在桌下,半点没沾桌子,面上云淡风轻道:“你不饿,难道小狼妖不饿?”
狼球趴在桌底嗅来嗅去,舌头伸长,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对吃荤的妖来说,这个地方确实有它朴素强烈的吸引力。
好吧,就是不知道这个酒庐如何结账,肯定不能用人间的金银,不会要自割腿肉抵债吧。
庭月默默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结账的妖魔。
发现他们吃完擦擦嘴直接拍屁股走人,德行欠佳的还要踹倒桌凳,听个响才扬长离去。
云渡看她张头四顾的模样,像付不起钱,准备跑路的食客,不禁莞尔笑道:“这里吃饭不用结账,阿月尽管点好了。”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庭月更加不能相信,警惕地看着他。
云渡自顾自拿起桌子中间的一张竹片,指尖闪出淡淡光芒,在上面写下好几行字,边低头道:“三盘牛肉够不够,小狼妖?”
狼球摇头,云渡又改成十盘才可。
写完后,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竹片,轻轻用力,穿过窗户插在咣咣剁肉的厚板之上。
庭月看见窗户里老板抬起脚往她与云渡的方向看来,呆滞无光的眼睛忽亮了亮,就如看见可口的猎物一样,露出垂涎贪婪的色彩。
她心沉了沉,只见云渡将狼球抱在腿间,修长手指挠着它的下巴,眼眸垂落,一派安逸松弛,大有身在妖魔环伺下,心在山水美景中之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庭月也只好平静下紧张的心情,等肉的功夫,听到左边一桌四个美艳丰满的女子,说起拾荒山的事,一人怒声道:“这些大妖联手在拾荒山设了结界,将我们拦在外面,实在无耻。”另一人讥笑道:“还不是那只骚狐狸,那些大妖甘为她当护花使者,打的头破血流也要取美人骨。”第三人恨声道:“死狐狸,活该当年妖王宁愿选姿色平平的兔子精,也不选她,谁知道她外面多少相好。”
另一桌喝酒的男妖忽回过头问那女子,“你说得狐狸精,可是妖族第一美人狐七?”
“什么第一美人?”第三人不快道,“一只骚狐狸罢了。”那男妖与同座闻言讥笑,“狐狸真国色,燕儿徒啾啾。”
“你什么意思!”那第一人一拍桌子,怒声道,原来她们四姐妹正是一巢所孵的燕子精。
那两男妖嘿嘿一笑,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转头继续喝酒,一双筷子飞来,打碎了酒坛,正是身后的燕子精,第三人怒笑,“不过又是那狐狸脚下的两只走狗,敢嘲笑我们姐妹四人。”
“走狗!”那貉妖平生最恨别人说他是狗,怒意混着酒水,喷涌而出,摔下酒碗,怒冲冲道:“貉爷我告诉你们,别说你们四个,就是狐七陪大爷我睡,大爷我也不稀——”
他话还没说完,同坐猛地站起身,脸色大变,起身过于急忙,长凳砰地倒地。
惊醒了酒劲上头的貉妖,他白着脸,左右看去,身体僵直,下一瞬,纵身飞离,飞到半空,发出撕裂似的惨叫,身子从高空坠落,等他落到地面,已不复人形,只剩一团褐黄色皮毛,堆卧在地。
从他话说出口到化作一团皮毛,不过几下眨眼的时间。
在座的妖魔似乎习以为常,侧目看了一眼,继续吃吃喝喝,那四只燕子精哼笑一声,出了气,脸色好起来,坐下后再无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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