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陽公夫婦帶着眾師兄弟在辦公樓附近的花園裏巡視了一遍,沒有遇到任何外人,見到的房舍都被鎖上或封住,估計是因為這裏毗鄰鍾陽公辦公的地方,所以保安稍為嚴密。當然,要解開這些封鎖對於鍾陽府的人來說只是兒戲,沒有什麼難度。
再往外走,穿過內宅的庭院,來到連接外宅的通道,隔着個園子已聽到牆外有人談話的聲音。仔細聽聽,都是些家常閒話,聽那內容言辭,似是市井之民。隔着牆的原本也是鍾陽府的地方,府邸既已被封鎖,應在尚宮管控之下,怎會有閒雜人?
鍾陽公與子繻功力深厚,能夠催動功力用透視法看到牆外的境況。子繻看見有幾個男女在庭院內晾曬和勞作,一邊做事一邊閒聊。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不是原鍾陽府的傭僕,再看院內的房舍,都住了人。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鍾陽公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道:『子繻,你與師母繞出府外再進來,向他們打聽一下。』
子繻應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便裝,而師母穿着的也是普通族民的裝束,很貼地。為免被發現,子繻找了一堵高牆,確認外面無人,才帶着鍾陽夫人越牆而出,兩人先到外面的街道上走了一趟。
鍾陽府外的街道,整片的房舍草木、建築佈局並沒改變,只是色彩不再鮮亮,顯得暗淡,就像是一幅褪了色的畫卷。眼前所見再次令人恍惚,子繻也在疑惑,自己到底是回到實境還是仍停留在幻境,為什麼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街上的人不多,之前在街角坐臥的那一大幫送貨人已經不見了,商號店舖也換了一批,街道以及舖面竭力做出的華美裝飾,卻讓見慣精緻的人感覺低廉,這還不如老老實實的簡約更好。街上也多了自帶傢伙前來擺檔的小商販,五花八門的。商販多,遊人少,但商販仍不遺餘力地拉客。
更奇怪的是,以前一些商舖或建築物會恭敬地掛上尚主的畫像,今日卻見到,尚主畫像旁邊又多了一幅,是兩個戎裝女子的半身肖像,前面佔大頭的那個較成熟,後面似護衛的則是個英姿颯爽的美人兒。
子繻和師母看到肖像都愕然了,相信讀者也早已猜出肖像上的兩個女子是誰。對,她們正是端儀與楚言。
看來近日發生的事情不少,子繻與師母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裝作購物向商販蒐集些資訊,以免對現世一無所知誤墮陷阱。他們挑了個醒目的檔主,隨意跟他買了些物品。見做成可觀的生意,檔主自然高興得有問必答。
『東主好生意啊,沒想到你這小攤檔貨品齊全,質量也不錯。在這開多久了?』子繻隨口問。
『開一年多了,生意一般般,混口飯吃。』檔主一句『一年多了』聽得子繻心裏『咯噔』一跳,他們師徒這一躲,躲多久了?
『尚主的英明領導,才使得尚族人安居樂業,永享太平。』說這樣的話一定沒錯,子繻想要打聽有關尚主和尚宮的事情,不能說得太白。
檔主聽了,向他們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壓低聲音說:『尚主神歸了之後,天災不斷,又遭到列疆的打壓,一下子就崩了,大夥兒都成了窮人。端儀尚主晉位不久,要把爛攤子收拾起來,可不容易啊!』
檔主的話讓子繻的心臟『咯噔』、『咯噔』地跳了幾次。這話裏的信息量巨大,子繻和師母不禁互相對看了一眼,表情震驚。
尚主神歸,也就是說尚主已去世。因族民都認為尚主是神,不同於一般人,他是回歸到神的行列,所以說是神歸。
端儀尚主,意思是端儀已繼任為尚主。因上任尚主在位多年,形像光輝,深入民心,所以仍以尚主呼之,繼任者就將名字加在前頭。
一下子就崩了,就是說大家都過得不好,整個爛攤子了。
子繻的內心確實被大大地震驚到了,事情全都在意料之外。他的心在吶喊:到底我們藏在幻境裏,藏多久了?
『不是吧?我看你們這裏就欣欣向榮的,商舖與攤檔都有,選擇可多了,看着就比我們那兒強。』師母見子繻神不守舍,怕他穿幫,便上前一步接住了話茬。
檔主一聽就輕輕地笑了,說道:『我一看就知道你們不是這裏的人,魅界的?』師母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檔主又說道:『不瞞兩位,以前還算是不錯的,誰想這說崩就崩,做好的貨賣不出去,大的商號很多都倒了,這誰想到呢?族民找不到活幹,沒了收入。尚宮就劃出地方給這些人自謀生路。我以前也是在大商號裏面做管事的,沒法子,人總要養家活命。』
檔主臉上露出唏噓的神情。
師母趕緊道:『瞧瞧就知道你做得挺高級的,這麼伶俐的人,很快又會風生水起了。』
檔主似是得到些安慰,便又笑道:『我能在這安穩下來也算是不錯了,許多尚都的人都離開了,去了山野之地落腳。想來我也算是幸運的。』
子繻回復了神智,他見檔主是個知事的人,又不是那些說話小心怕惹事的,便覺得可以跟他多了解一些,於是問道:『記得幾年前,我們路過這裏,那邊好像是個高仕的府邸,似是叫鍾陽的,是吧?現在怎麼不見了?』
檔主湊近,神秘地說道:『你說以前的鍾陽公?兩年多前被拉下來了,聽說被關在尚宮,看守極其嚴密。』
子繻感覺自己要犯心臟病了,心臟『咯噔,咯噔』地跳個不停。他故作鎮定地虛應着:『居然是這樣。』
檔主看這兩人對此事似乎很好奇,又補充說:『據說那次緝拿很轟動,萬人空巷,這裏,這裏,全都擠滿了人,把鍾陽府圍個水洩不通,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或許是太震撼了,檔主說得有些兒激動,不禁手舞足蹈起來。
『他是個大奸賊嗎?』師母幽幽地問了一句。
檔主搔了搔頭,答道:『我不在場,這個……我不清楚。』
呵,呵,呵。
子繻估計要問的也差不多了,他們與檔主又閒聊了幾句,再幫襯他買了些東西,就道了別,一路向鍾陽府走去。二人準備從正門進入府中,看看裏面到底什麼情況,為何會住着些外來族民。
府門敞開,子繻和師母大大方方地走進去。子繻霎那間有個錯覺,彷彿剛從墳墓裏爬出來,現在又從墳墓的大門走回去。
進門先看到的是園子,兩旁的房舍,以前是鍾陽府的多功能室,可作會客及處理事務等用途。現在所有房舍都住了人,屋外有各種晾曬,還擺放了些府中的舊家具,煙火味十足。再往裏面的二進園子,也是同樣。
園子裏有幾個男女在做家務,見子繻他們進來,又是生面人,便都停下手中活計,警惕地看着二人。
終於有個穿藍布衣的人開口問話:『你們是誰?找誰的?』
子繻靈機一動,舉了舉手上剛買的物品,問道:『這兒有位叫鍾甫的嗎?聽說他搬過來住了。』
園內的男女見這兩人斯斯文文的,手上又提着禮物,像是來探訪親友的,便互相問答起來:『鍾甫?你們聽過嗎?西廂的那個是不是叫這名?』『說起來有點像,聽他家裏人似是這樣叫他的。』
那藍布衣人對子繻與鍾陽夫人說道:『你們去那邊問問吧。記得他之前住哪條村子嗎?我們是尚都郊外東南村搬來的,年前發大水把東南、西北村的房子全淹了才搬過來的。那邊是西北村的。』
子繻和鍾陽夫人向那幾個人道了謝,便裝模作樣地走進西廂向裏面的住戶打聽。在園子裏兜了一圈,對狀況大致有個了解,子繻找了個藉口說找不到人,便退了出來,然後又在一個四顧無人的地方,與師母一道翻牆回去向鍾陽公復命。
這兩日,薇思都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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