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月搬到了初二教学楼,分班的时候分到了三班。三班班主任依然是叶雪婵老师,但班里大多数同学都换了。除班主任历史老师以外,其他科目的老师也换人了。
初二的第一节早读是英语,英语老师李罄是一个面部轮廓比较硬的人,她的下巴比较尖。戴着眼镜,脸上有些红痘。
当时是秋天,教室的窗户开着。在学生们背单词的时候,凉爽的风吹进教室,吹到孙筱月的脸上头发上,筱月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筱月此时已经十三岁了,熬到初二了,离十八岁又近了一步。筱月只有十八岁才能离开原生家庭。
筱月因为开心,多背了一些单词,被老师表扬了。早读还剩几分钟,筱月坐在椅子上,眼睛看了看周围,打算熟悉一下新面孔。
早读课下了,筱月从课桌上挂着的袋子里取出碗筷,孤独地随着人群走向食堂。在去食堂的过程中,筱月听见正在走路的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说道:“你媳妇。”筱月第一次听这个词,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把头扭到右边看那两个男生,发现那两个男生鬼鬼祟祟,脸上有一种说不清的笑。
后来的筱月听了千万次“你媳妇”,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有一次又听到了那三个字,筱月实在没忍住,拿着手里的碗筷扔到了那个人的背上。筱月没想到他都已经走过去了,却还能扔那么远,那么准。那两人怕筱月崩溃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赶紧落荒而逃。
初二的第二个学期,筱月因为长得不如他们所愿,经常被班里一个男生在上课的时候扔纸团,扔橡皮,扔石子。尽管筱月离他那么远,两人甚至坐在教室的两边,筱月都能被那些东西扔中。坐在筱月前面的一个男生,他经常把衣服掀起,露出后背,又转过头骂筱月偷窥。并且每天都会多次拿一面小圆镜子照筱月的脸,并说上一句:“看看你的脸。”
孙筱月八十多斤,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长得瘦,脸也光滑没有一点痘。最大的问题在于筱月脸大,和她的身材一对比,就像棒棒糖一样。
于是筱月有时候有时间就会在网上学习美容知识,学习养生知识。经常多吃西红柿、多喝水,研究怎么美白瘦脸。但筱月做这些事情只能在没人的时间或者地方做,被人撞见了会说她丑人多作怪,黑馍夹菜。
丑人为什么要作怪?如果没有人说“你媳妇”,筱月会自卑吗?如果没有人拿镜子一直照筱月,没有人强行给筱月一个丑配偶磕CP,筱月也不会容貌焦虑。
有的丑人甚至会在脸上擦脂抹粉,再戴一朵大红花。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为了停止别人的嘲笑,是为了通过化妆来达到普通人素颜的样子。东施效颦不也是因为她被别人嘲笑才想着模仿西施吗?可因为从来没化过妆化妆技术不好,所以才会导致粉太厚口红画太大。筱月不嫌弃自己的长相,可别人嫌弃。筱月不在意自己的缺点,可别人在意。筱月做不到爸妈要求的没有情绪,即使有时候不出现在脸上,也会沉淀在心里。如果筱月没有喜怒哀乐,岂不是成神仙了吗?那应该在天上待着,还用的着整天和满嘴“你媳妇”的那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吗?
一天中午吃饭排队的时候,因为人多。所以队伍排的很长,从餐厅里一直排到餐厅的楼下,楼梯上的人还有铁皮棚遮着,但铁皮棚外还有几个人站着,淋着雨。这几个人中,就有孙筱月和人们口中的那个“对象”。而有一个男的,刚好站在铁皮棚里的第一个台阶上。那男的:“你亲一口她我就让她站在这里”筱月当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人们经常这样造谣。
基本上说这些话的人都是男生,女生可能是懂礼貌,或者脸皮薄,所以女生从来没有评论过筱月的容貌。筱月宿舍里有一个人话赶话差点就要把后半句说出来了,看了一下筱月又停止了。
筱月是三白眼,覆舟唇。因为这个被许多胆小的人一直道歉,弄的筱月实在尴尬。被胆大的人一直骂,筱月又委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一次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筱月和她的一个朋友苏妙鈺一起收拾教室里的书本和宿舍里脏了要洗的床铺。收拾完准备从宿舍里走出来,刚出宿舍楼的门走了大概十步远,妙鈺:“你的书和作业还有笔带全了吗?我画的画带上了吗?”筱月:“不知道。”
妙鈺蹲下身子,在筱月的包里找。包里有几包卫生巾掉了出来,当妙鈺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不住地给筱月道歉。筱月实在不好意思,所以就笑了笑,是为了缓解妙鈺的紧张。结果因为三白眼和覆舟唇,笑的幅度越大越像反派。当筱月瞬间意识到这点的时候,立马不笑了,说了一句:“没事,没关系。”蹲下赶紧把几包卫生巾捡了起来。
筱月因为天生臭脸,导致许多简单的事情变麻烦。原本指责她的人想放过她,看到她的脸后,直接用他那也不算大的权力为难筱月或者利用群众让筱月难堪。
还有的喜欢关心人的人,看见筱月的臭脸。会问:“今天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有什么困扰吗?需要帮助吗?如果需要帮助,那就来找我”。在上心理课的时候,心理老师就这样问过筱月。
筱月不敢哭,因为眼泪配着三白眼,给人一种:“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怕了。我光脚不怕穿鞋,我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感觉。
筱月不敢笑,因为筱月笑起来给人一种:“放心,你的家人我都安顿好了,你马上就可以走了,我之所以让你多活几天是我仁慈”的感觉。
筱月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会尽量克制情绪,但有的情绪能克制住,有的情绪克制不住。就像一个人轻轻地打开一点水龙头,细细的水缓缓地流下,这种是可以克制住的,只要关闭水龙头就行。可如果是一块石头堵住一个瀑布,当把那个石头拿下来,会发现重新堵上很难。
那个坐在筱月前面,经常掀起衣服侮辱筱月眼睛的,经常拿镜子照筱月的男生。他叫梅实玕,皮肤白,个字高。班主任叶雪婵老师曾经对他说过:“你虽然学习不怎么好,但你长这么帅,个字也高。条件也好,以后可以去航空学校。”老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班里有几个人看了看他,看了看孙筱月,又看了看长得丑的男同学。
经常往筱月身上扔小东西的人叫甄锡安,他每天除了扔橡皮扔铅笔芯扔纸团以外就是把校服叠在桌子上睡觉了。他把他的英语书页码啃掉了,有人调侃道:“甄锡安上英语课,老师让翻到第十七页,他一页一页翻。”
孙筱月实在无法忍受了,放星期回到家后哭着把这件事情告诉爸妈。孙俊峰:“星期天下午上学我和你一起去,你指认是谁,我就用车把他撞死!”薛彩霞:“你不理他他就觉得没意思,就放弃了。你反应越大他越觉得有趣,就会一直这样继续干。或者你可以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不要带哭腔。实在不行你告诉老师。”
星期天下午,薛彩霞不放心孙筱月。在筱月进了学校后在手机上给班主任叶雪婵老师发微信。上晚自习时,班主任把孙筱月和梅实玕还有甄锡安叫到教室门口,问筱月问题,筱月一一回答。叶老师问梅实玕:“是这样吗?”梅实玕低头,眼神中带着惊恐:“是。”叶老师打了并踹了梅实玕一下,对着两个男生说道:“以后不要欺负孙筱月了,听见了吗?”梅实玕和甄锡安齐声:“嗯”。
回到教室后,梅实玕看了看孙筱月,刚想张开嘴巴又把话咽下去了。从那以后,两男生收敛了许多。起码不再骂筱月或者扔小东西了。
筱月继续过着平淡且孤独的日子,依旧独来独往。
陈姝妤在重点班,她的班主任米蓉老师说过一句话:“一班和二班都是重点班,考不过五百分的学生要签不中考协议。”筱月在听到姝妤重复的老师说的话后,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筱月心想:“普通班一共有十一个签不中考协议的,怎么重点班也会有?”筱月回家后把这件事告诉妈妈,筱月妈妈:“这也太那啥了吧?不过我们还是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
一次,筱月从女厕出来。看见正要进厕所的陈姝妤,筱月笑着给姝妤打了招呼。筱月之所以会对姝妤笑是因为姝妤理解筱月,姝妤知道她是天生臭脸。更何况姝妤的原生家庭与筱月相似,但姝妤比筱月乐观的多。
姝妤张开双臂,筱月也张开双臂。她们俩各自往对方的方向走了一步,拥抱在一起。十秒之后,筱月松手,姝妤也松手。两人分别,回到自己的教学楼,进了教室。
中式教育虽然痛苦,但筱月有姝妤,所以能坚持下去。姝妤有筱月,所以有了付出的成就感。
筱月的筱不是微小的小,筱是竹子,意思是尽管有时会被风雪压弯,但也能找机会振作起来。月是天上的明月,筱月相信,暗淡无光的眼神终有一天会亮起来,前路终将会变得光明。
姝妤的姝是天姝仙子的意思。妤,形容漂亮聪明美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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