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我亲爱的小然~好久不见!”

黎小枣见面第一句话就腻味的令人作呕,然而喜笑颜开的表情实在没法讨厌。

方然接受了她的热情拥抱,顺势轻轻抱了抱,两人手挽手往电梯的方向走。

这次的餐厅是黎小枣选的,以前不忙的时候周末总会在一起逛街,偶尔发现什么新鲜的好吃好玩的地方也心照不宣地就想到彼此。

“我跟你说,这家店可是小众宝藏,趁着还没火起来排长队,咱赶紧去尝尝。”

说罢,黎小枣指了指餐厅所在的位置,一边给方然看手机查到的信息一边加快脚步。

墨绿色的窗框里透着暖橙色的灯光,探身望去,四方型的小木桌上铺着格子花布,店门外的走廊铺饰了热带宽叶的植物,抹角处做成了邮亭的橱窗,条纹遮阳棚下还挂着盏手提灯。

空气中弥漫着混合香料和热带水果的味道。

“怎么办,我都想吃……”翻开菜单,黎小枣砸了咂嘴,很是为难。

方然早就被菜单上的图片吸引了注意,仿佛可以想象到这些食物端上餐桌会多么诱人。她拿手机拍下了菜单,又选出其中几个比较感兴趣的,随后点了点菜单上的图片对黎小枣说:“我想吃这个果香酸汤海鲜锅,其它的你随便选。”

“巧了,我也想吃!”黎小枣毫不犹豫地勾选了这道菜,接着又点了几个。

等待上菜的空闲,两个人聊起了最近的生活。

“要我说,你真的可以把画发到网站上,一定有很多人喜欢。”黎小枣看了眼联系列表,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于是翻起了和方然聊天的记录,对那些手绘插画颇为欣赏。

“真的么?我感觉有点夸张了,你总是这么捧场。”方然顿时感觉头脑一热,连忙解释道,“我也是刚开始重新练习手绘,好久不画都生疏了……”

“那你就多画画嘛,这样你也练熟了我也能欣赏更多美图~”黎小枣把餐巾纸挪到旁边给桌面腾位置,单手托腮,目光却已经跑到隔壁桌上看别人在吃什么。

方然脑海里不知不觉回忆起手绘本上的画面,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嗯,我试试吧。”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是说给自己听。

黎小枣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举起饮料碰过来:“别小瞧自己了,干杯!”

“好,听你的。”方然也举起手里的杯子,笑了笑,“为将来非常了不起的我们,干杯!”

“哇!看起来好好吃!等我先拍个照。”“是挺不错的,闻起来也很香,我也拍一个……”

心底微不可道的一丝迷茫很快就被美食一扫而空。

餐厅里低声交谈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放松沉浸,方然和黎小枣很快就融入了这里的环境,说说笑笑着就吃完了一顿饭,随后在商场里逛了一会消消食才各自回家。

“果香酸汤海鲜锅、蜜汁香草烤肉拼盘、椰香雪酥煎粿饼……”

相册里的照片在指尖滑过,电脑屏幕散发的光照亮了方然的脸,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仿佛那些美味给人的感受再一次出现,幸福感逐渐填满大脑。

她挑出其中一张,准备好画笔打开手绘本,开始将美好的记忆落于纸上。

假若没有情感的甜蜜,再好吃的蛋糕吃到嘴里,也几乎味同嚼蜡。

不小心散落出来的老照片,让正在整理东西的何天绎神经一紧。他犹豫了片刻,小心地拾起来,坐到沙发上盯着这张照片陷入沉思。

记得第一次吃蛋糕,还是在老黄的生日宴上,一个专门定制的三层的蛋糕。

去吃饭的小孩们都对它印象深刻,因为这个大蛋糕不仅有好几种口味,放在桌子上看起来比自己还要高很多。更重要的是,蛋糕的分量足够每个人分,而且能吃到撑吃到饱。

何天绎捧着盘子里的蛋糕吃了很久,甜甜的,周围的欢声笑语也让人心里甜滋滋的。

其实他平时很少吃这些东西,一日三餐之外,除了黄彦知硬要塞给他的零食实在推脱不掉,对于填饱肚子外的东西不敢多吃一点,更不用说有点奢侈的甜品点心之类的。

倒不是吃不起的地步,而是他总不敢安心地品尝这种甜蜜的像幻觉的食物。

第二次吃就是在他自己的生日了。这么多年也没吃过几次,随着何父越来越忙于应酬,家里关系越来越冷淡,后来又被送到了国外几年,再看到这些东西总感觉有些奇怪。

真没想到现在竟然跑去咖啡馆靠着做甜品过日子……

何天绎轻轻叹了口气,暗自摇头,把照片收好后走出了房间。他把冰箱里放着的小蛋糕拿出来,自从搬了家后就很少在家吃饭了,这么长时间邱阿姨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咖啡馆只营业到傍晚,他们顶多一天有一顿晚饭在一起吃。

如果他不回来,家里就只有邱阿姨一个人。

收工前何天绎和莱恩“申请”留了一块小蛋糕,想着给邱阿姨尝一尝亲手做的东西,弥补缺失的陪伴,另一方面也让她稍微放心些。

今天只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不是谁的生日。

两个人的饭很简单,晚上吃的又少,只需要炒一个菜就够了。

坐在餐桌前的邱阿姨沉默了好几分钟,欲言又止,却迟迟没有动筷子。她看见何天绎拿出来的蛋糕,先是疑惑不解,后来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于是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想起来买蛋糕了?”“不是买的……”何天绎着急解释,“是我做的,从咖啡店带来的。”

邱阿姨的一丝惊讶很快淹没在坐立难安的局促,喃喃而语:“是你做的啊,真好。”

何天绎看出来她有事瞒着,想了想最近好像也就是他爸来过几天,难道两个人又吵架了?他把碗筷稍微往旁边撤了撤,认真地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邱阿姨眼神躲闪,酝酿了一下说,“我和你爸……分开了。”“……哦,那挺好的。”何天绎听完缘由,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对他来说早就有了预料,家里的气氛像是冷冻了一样这么多年,不论怎么样总算是有了些改变。

“所以,我们来吃蛋糕吧。”他一点也不在意,“就当是庆祝新生活的开始。”

手里被塞了个小勺子,邱阿姨怔怔地望着他:“你不会……有什么想法么?”

“现在没有,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何天绎示意她尝一口,淡然地说,“当然这也只是你们之间的事,并不影响我什么,大概对于我们来说这样也算是好的。”

她还是被何天绎的目光打动,用勺子轻轻触碰到蛋糕的表面,浅浅地向下压,蛋糕缺了一角露出了里面的夹心。当她把这块蛋糕放进口中细细品尝以后,心里冒出一丝酸楚,混合着蛋糕的香甜,一时间被这些复杂的情绪冲击而久久说不出话。

“很好吃……”邱阿姨再次看向了他,眼神怜爱,“做的很好吃,怎么会想到做蛋糕了呢?”

“因为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开心。科学研究。”何天绎一本正经地摆出了说辞,接着吃了几口饭,“事情结束了,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散心?”邱阿姨的手一顿,小声自言自语,“能去哪儿呢,又没人一起……”

何天绎察觉到她的犹豫主动说:“报个旅游团?或者等几天我休假咱们去周边逛一逛?”

他能理解邱阿姨为什么有些顾虑。按常理说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唯一能相互联系的法律关系也断了,她可能真的一时半会不适应,除非换一种新的生活。

“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来店里坐一坐,正好周边有个公园……”何天绎给她盛了碗粥,试探地提出建议。邱阿姨默默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会去看看。”

尽管还不太放心,不过何天绎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很多事都要慢慢来。

感到停滞了,也许去往新的环境体会不一样的境遇之后,就会豁然开朗。

方然坐在出租车上,此时窗外的天气已经由多云转向晴,只跨越了半座城市的距离,却好似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不由自主地心情也跟着发生变化。

与对方的负责人沟通过以后,她先是到酒店大堂办理了入住,放好行李后等着手机里的消息,先整理了一下会议需要的材料,再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到附近的咖啡店买了杯咖啡找到一个不被打扰的位置坐着。

“你好,现在方便来对接一下具体内容么?”

过了一会,手机里收到了消息,方然简单回复了一下,又过了几分钟,一个拿着文件夹满脸笑意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点了点头向她示意。

她先是做了自我介绍,方然也大略说明了一下情况,两个人换了地方继续详细交流。

“我们这边明天会安排老师们九点左右入场……”小姑娘姓夏,人也像夏天一样活泼热烈,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笑容也让人印象深刻,很有感染力。

方然听她连连几个脆生生的姐姐,心里颇为欣喜,小夏也发现方然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又有很多特长,于是正式的话题聊完了又忍不住聊些无关紧要的。

“我要是也会这么多就好了。”小夏默默地羡慕,“每次看到老师们的作品,感觉好有灵气。”

“你也很厉害的,只是大家有优势的能力不一样而已。”方然笑着安慰她。

“说起来,我小时候上过不少兴趣班,都是三分钟热度。不过大部分的东西就是认真学了,也比不过班里那几个特别拔尖的同学,经常垫底,差点都成了童年阴影了。”小夏无奈地讲出自己的经历,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方然很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那倒也是,每个人都有更擅长的事嘛。”

“姐姐,你之前是学什么专业的啊?感觉你很有艺术气息呢。”小夏眨了眨眼问。

“我啊……”方然短暂地思索了片刻,放下手里的咖啡,望向对面背后的屏风,难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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