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十八线糊咖。我这辈子最不幸的事,就是爱上了当红喜剧演员林凛。
那天我在一片清冷的月光中与他相遇,而他正在吃药。
他转过头来,对我微笑。
他说:“请帮我保守一个秘密。”
“不要把我自杀的事情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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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姜星,是个糊到不像演员的演员。
我的名字是妈妈取的,她一直希望我能够像明星一样闪耀,摆脱这样的苦日子。
而直到她因为没钱治病而死在医院里,我也没当上明星。
我就像是一颗围绕在月亮旁边,黯淡无光、模糊不清的星子,从来无人在意。
那谁是月亮呢?
白温雯就是月亮。她是我们公司最红的招牌,多部爆款电影,千万级别的粉丝量,许多知名品牌的代言人。
但我并不羡慕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经营。我也有我自己的追求与渴望。
我的渴望的名字,叫做林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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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刚从火葬场回来,手里抱着妈妈的骨灰盒。
闪烁的车灯在雨帘中颤抖,我的脚步愈行愈慢,因为不知自己要去往何方。
而就在这场暴雨中,我瞥见了对面楼上那块巨大的霓虹灯牌,正在宣传一部叫做月光男孩的电影。
我仰头看了又看,明明屏幕上的主演已经不是男孩了,可他的笑容却那样纯净而温柔,令人不自觉就会忽略他的年龄。
不知为何,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安静下来。
“想死是吧?”
沉闷的喇叭声在我周围接连响起,连同几道叫骂声。我这才发现自己在马路中央已经站了许久。
我很认真地回答:“现在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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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雨中疾走,很快便到了那间狭窄的出租屋。我把盒子放下,而后急切地掏出手机,开始翻找那部叫做月光男孩的电影。
两个小时过去。故事的情节并不新颖。
一个落魄的少年为了追寻自己的梦想,受尽磨难与凌辱,最后在一片月光中安详地睡去。
但这部电影并不悲伤,因为它是一部喜剧。我也被男主角炉火纯青的表演逗乐,暂时忘记了心事,纵情欢笑起来。
演员表划过屏幕时,我第一次知晓了他的名字,林凛。
十三岁被星探挖掘,极强表演天赋,多年刻苦训练,手握众多奖项,知名喜剧演员。
这就是网络上对他的介绍的全部。除此之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我闭上眼,却睡不着。他的笑容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于是着了魔般,熬了一个通宵,把他所有的作品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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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把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当成了精神寄托。
每当被排挤的时候,被穿小鞋的时候,付不上房租的时候,我都会反复翻看他的电影。
当他卧在一片月光中,露出那副仿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笑容时,我便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两年间我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起来,尤其是今天。
因为今天,我终于可以真正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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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我们公司达成合作,一同拍了一部喜剧电影。主演是他和白温雯。
而我运气很好地也被选中参演了,虽然戏份不过是在结尾男女主修成正果时,扮演一个从旁路过的卖花女而已。
我骑着自行车路过,看见他们在僻静的角落里紧紧相拥,林凛亲吻了白温雯的额头,我于是以旁观者视角,露出一副“好甜嗑到了”的表情。
我想这是我整个演员生涯中演技最好的时刻。
因为你想象不到我一边白痴地笑,一边在内心酸涩得不行的扭曲。
但好在电影杀青的庆功宴我也凭借着这不过几秒的戏份被邀请了——而这或许将是我人生中唯一一个能与他说上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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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几乎所有积蓄买了件昂贵的晚礼服,收拾得漂漂亮亮,以上流人士的仪态走进了会场。
可直到宴会快要结束,他也没有出现。
我心里十分焦急,到处去询问,害怕他今天是不是凑巧有事没来。但好在我问到一个正在倒酒的服务生时,他敷衍地答道。
“你说林先生?他上楼去了。”
我一下子提起了精神,连声道谢,往楼梯走去。
可直到来到楼梯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天真。
二十六层楼,我又要到哪里去寻觅自己虚无缥缈的恋情。
我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到天台,想要冷静一下。
而就在此刻,在那片倾斜而下的清冷月光中,我看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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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道清瘦的背影出现在我眼帘中时,我一度以为这是我的幻觉。
而直到我逐渐靠近,望见那人半长的微卷黑发时,我才终于确定,他就是林凛。
语言无法表述我此刻的喜悦、激动,以及莫名的心酸。我走到他身后,尽力抑制嗓音中的颤抖,向他打招呼。
“林先生?”
他转过头来,没有焦距的瞳孔一瞬间汇聚,又露出那副标志性的笑容。
“美丽的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模仿着电影中骑士的古怪腔调,令人听着就忍俊不禁。
我也很配合地笑出声,假装自然地坐在他身旁。
“累了,坐会。”
“那请你帮我保守一个秘密好吗?”他又笑着对我说。
我的心跳得很快,嘴巴似乎并不受我控制地应答:“好啊。”
他点点头,又将那淡淡的目光投向夜幕中的月亮。
“不要把我自杀的事情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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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中有一个打开的药瓶,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一刻我心中已没有任何旖旎的幻想,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一个人就这么死在我面前。
我迅速拉开手提包,掏出一瓶没喝完的牛奶,而后把他摁倒在椅子上,强行往他嘴里灌去。
他没有挣扎。我很顺利地给他灌下了一整瓶,再开始挤压他的胃部给他催吐。
乳白的牛奶和微黄的胆汁濡湿了我新买的昂贵礼裙,但我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直到林凛半跪在地上,捂着腹部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我终于起身抹了把汗,拍了拍他颤抖的脊背。
“大好年纪,寻死觅活做什么。”
林凛抬起苍白的脸,无奈地看向满脸慈祥的我。
“好姐姐,我还没开始吃呢。”
我顿时尴尬地怔住,半晌才假笑起来:“你早说嘛。”
林凛扶着我的手坐起身,靠在椅子上喘气。我关切且焦急地看着他,等到他逐渐缓过来了,终于犹豫着问出口:“你为什么要……”
——“什么呀?他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我来管?”
而一道不耐烦的女声将我打断,我回头望去,并在看见来人时不禁露出惊讶的神情。
竟然是白温雯。
“他能有什么事?不过又一个人跑到哪去装病了而已。”
“哎,雯姐您就体谅一下,毕竟别人说的话他也不听……”
她和一个经纪人模样的人朝我们走来,意识到他们口中的“他”很有可能就是林凛时,我登时慌了神。
一个虚弱的男人,一个陌生的女人,一地呕吐物。
诡异得百口莫辩。
而就在我不知所措时,白温雯已经走了过来。
她眉头紧蹙的脸在看到我们的那一刻愈发扭曲,大声诘问我:“你是谁?”
然还没等我回话,她已经自顾自做好了猜测,讥讽地笑道:“哟,我说呢,还什么抑郁症病发,原来是偷偷跑来见情人了啊。”
“不是……”我刚想为林凛辩驳两句,白温雯就将我一把推开,走到了他面前。
“这就是你说的爱我?”她修长的手指挑起林凛尖削的下颚,“不要笑死人了。”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股涩意涌上心头。
“不。”林凛语气卑微地向她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温雯却并不相信。她仰起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轻蔑地开口:“林凛,无论是你的出身,还是你这个人都令我感到恶心。”
我很明显地感受到我身旁那个男人身形一颤,我侧头看向他苍白的面颊,却看不见他滴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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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温雯已经离开很久了。我一直陪着他,沉默地在天台上坐着,直到月亮走到了夜幕的那头。
“我走了。”我站起身,抽走了他手中的安眠药,“你保重。”
他没有说话。我安静地看了他一会,而后悄无声息地走开。
我的心很乱,我好想大哭一场,我的梦在今晚崩塌了破碎了。
原来我爱的那个永远欢笑、带给我美好希望的男孩,是个重度抑郁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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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了假。躺在床上。厚厚的窗帘遮挡住阳光,我想在这寂静的黑暗中腐烂。
而一道提示音打破了这份寂静。我打开微信,以为是经纪人的消息,没想到却是一个好友申请提醒。
“你好,我是林凛。”
我立即将手指挪到了拒绝键上,但最终还是没能狠心按下去。
在我接受申请之后,几乎是立刻一条消息就发过来了。
“昨晚的事,对不起。”
酸涩的泪意又涌上我的眼睑。我下意识去摸遥控器,想像以前那样缓解心情,而当那张满溢着笑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泪水终于滑过了面庞,落进衣领里。
哪有什么对不起,不过是我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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