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一双美丽的眼中此刻尽是怨毒。
白温雯扯住我的头发,我们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她的指甲很长,在我脸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而直到保安冲进来将我们拉开,林凛也只是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许多人围着哭泣的白温雯,嘘寒问暖。同样狼狈不堪的我身边空无一人,于是独自悄无声息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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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了公司,忽然觉得疲惫,于是坐在垃圾车旁的台阶上,点燃一根劣质卷烟,想要吹着夜风静一静。
而他慢慢走到我身边,用手帕温柔地擦拭我脸上已凝固成痂的血渍。
“我会负责的。”
我不禁笑出了声:“得了吧,你对自己的命都不负责,怎么可能对另一个人负责。”
“知道吗林凛,有时候我真他妈瞧不起你。”
“可我更瞧不起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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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未走到家,便在巷子里挨了一闷棍。等我醒来时,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手机里全是经纪人的未接电话与消息,问我为什么之前谈好的制作人都要和我解约。
我懒得回。虽然头还是很痛,但我执意要离开。
毕竟我付不起如此高昂的住院费。
而当我回到那几十平的出租屋时,才发现这里早被人砸得七零八落了。连妈妈的骨灰盒都被打碎,灰白的粉末撒了一地,踩着杂乱的脚印。
我沉默地收拾好一切,将所有的积蓄都赔给了房东,而后慢悠悠地走在寂静的晚风中。
皎白的月光倾泻在我的影子上。我伸出手,想把它握在手心,它却从我指缝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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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曾经演员的相貌与气质,我又找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
从早到晚没有休息,但我喜欢这样的重复与劳累,可以让人忘记思考。
可我并没有获得这样的宽恕太久。
一天下班后经理把我叫过去,将一个黄纸袋塞进我手里。
他抱歉地说道:“你的工作没有问题,但现在的北城,没人敢收留你了。”
我没有困惑,也没有愤怒地大喊大叫。我安静地收下这些天的工钱,来到夜晚无人的公园里,想休息一会,就一会。
几个流浪汉向我走来,他们搓着手,脸上挂着下流的笑。
我感到如此疲倦,以至于抬不起腿来逃走。
“小姑娘,一个人啊。”其中一个一边淫|笑着,一边拉扯我的衣服。
我没有答话,他们的动作于是愈发放肆,直接摸上了我的胸部。
我攥紧了手里的餐叉,趁其中一个不备,用力刺进了他的脖颈里。
他跳起来,发出公鸭般的惨叫,随即反手重重扇了我一个巴掌。
我耳边立即传来一阵嗡嗡的闷响,视线也变得模糊。我听见他愤怒地大喊:“妈的敢捅老子,今天干不死你!”
我闭上眼睛,将带血的餐叉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可惜了。我想。
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我想象中那片浪漫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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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沉闷的响声在我耳边响起。腥臭的体味被熟悉的清香替代,有人抓住我的肩膀拼命摇晃。
我缓缓睁开眼,看向林凛。
他夺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刺下的餐叉,眼眶微微发红。
他语无伦次地向我道歉,自责没有保护好我。我却觉得这一切和他没什么关系,都是我自作自受而已。
“我想喝酒。”
我倚靠在他身上,提出了一个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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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凛把我带回了家,一座富丽堂皇而无比空旷的大房子。
他搬出了酒窖里珍藏多年的美酒,用启瓶器费劲地钻着木塞,却不慎将它弄碎,沉进了酒里。
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那般沉静而美好。我忽而眼睛一酸,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林凛迷茫无措地看着我。我于是给自己倒上一杯,仰头一饮而尽,笑着对他讲起我以前的故事。
“我以前啊,也是有爸爸妈妈的人。”
“可是我爸爸呢,喜欢喝酒,有一天啊,终于把自己喝进了河里。”
“之后我就和妈妈一起生活。”
“但她脑子里长了个肿瘤,却一直不告诉我。”
“她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供我上学,想要我以后当大明星,被所有人仰望。”
“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三个月,我一点点看着她失去呼吸。”我又喝了一杯,泪水朦胧了我的眼角,“自此以后,我就发誓。”
“不会让任何人在我面前死去。”
“你说说,你说说。”我大笑起来,笑得快要发不出声音。我拎起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死?你明明什么都有,活得自由自在。”
而林凛始终沉默不语,只陪着我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我忽然感到如此愤怒,这愤怒灼烧了我所剩无几的理智,使我拽住他的领带,狠狠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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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下身有撕裂的剧痛。
我扶着昏昏沉沉的额,这才缓缓想起自己都做了什么荒唐事,然而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看了眼身旁林凛安静的睡颜,悄无声息地起身,想要去捡地上的衣服。
而一只手将我拉住,我又重新跌进了那宽实的怀抱里。
“我会对自己负责。”林凛的唇伏在我耳边,湿热的呼吸濡湿我的耳膜,“我也会对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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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凛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直接在微博上公开了他与我的合照。
林凛把手机关了机,抱着我躺在床上,平静地说了许多。
他说他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就死了,父亲认为是他的错,于是他从小便受尽了虐待。
他说他在学校里因为长相秀气经常被欺凌,甚至被尊敬的老师性侵。
他说他被星探带走以后,每天都会被逼迫搞怪扮笑,演不好就要挨打挨饿。
他说当他坚持不下去,想要吞硬币自杀的时候,是一个女孩的电影救赎了他。电影中女孩救下了一个男孩,温柔地叫他我的月光,并带着清澈的微笑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至于他成名后,第一件想起的事就是拍一部作品来纪念这份救赎。
而那个女孩,叫白温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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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静地听完了这一切。
原来,那部使我沉沦的月光男孩,亦是水中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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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白温雯不会放过我。
她看不起我与林凛,却绝对不会容忍我们获得幸福。
但她比我想象得更疯狂。
在林凛发布了我们的合照后,她竟然弃自己的事业于不顾,直接发博表示自己与林凛是恋人关系,而林凛只是在和自己赌气而已,并用热烈的语气向林凛求婚。
她如此笃定,林凛会在我与她之间选择她。
而我也知道,林凛并不爱我,他只是想模仿一个正常人,对我负责而已。
“即使一个人根本不爱你,哄骗你、辜负你,任由你受伤,只不过是因为这个人曾经给过你希望,你就会如此愚蠢地去付出一切吗?”
我愤恨地质问他,他沉默不语。
是的。
而我听见自己内心的答案。
毕竟我就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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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原来我爱的是银幕里的你。所以,请你在我的世界之外一直欢笑下去。”
我给林凛留下一封信,随即收拾好我仅有的财物与妈妈的骨灰,离开了这片再无牵挂的北城。
在火车呜咽着起步前,我向窗外看去。人群熙熙攘攘,而无一个与我有关。
在车上我看了许多喜剧电影,笑得溢出眼泪来,但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进去。
我只是在笑我的人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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