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比赛只剩两天时间。
消失许久的紧张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重新占据了她的身心。
她只能不断地反复练习那段舞蹈，以此来缓解内心的不安。
尽管孟老师说那场舞已足够完美，无需再费心。
这打破了许雀对她的认知。
她一直认为孟静温柔、优雅，平常的一颦一笑都透着对待舞蹈的认真与负责，没任何学生说她不好，也没有任何人否认她的态度。
可是，她却说，对着许雀说，“已经很好了，做再多的练习有用吗？”
那天，孟静站在灯下，秀气的侧脸上尽是浮躁。
察觉到许雀微怔的目光，她撇过脸去，重新恢复了从前的神情，却什么也没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那，孟静的秘密是什么？
许雀只窥到了表象，暂且无法思考，就算思考，她也绝对想不到。
她一边疑惑着老师的言论，一边在反复的练习。
她害怕舞台上的不完美。
“我觉得以你的水平，大概会摔跤吧？”迎着渐暖的晚风，顾行也靠在栏杆上，清哑低沉的嗓音有点欠揍。
上午十点，他刚睡醒，打着哈欠捋了下半短不长的头发。
三天前，他刚打理过。
为了不让自己再经历狗啃式的发型，他特地亲自理发，只是……效果也不怎么好。
金枝玉叶的顾同学初次尝试，自我感觉良好。
许雀就算觉得丑，她也不会表达出来。
不过，他的那张脸，配上什么发型都很好看。
脸是时尚的最好单品，希萌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颇以为然地告诉了她。
许雀捏着手机，Q/Q里，希萌在发牢骚。
新学校不允许携带手机一类电子产品，违规者不仅会被叫家长，还会在升旗仪式上点名批评，严重者当面念检讨。
比她们学校还变态。
她开始想念祝老师偶尔的手下留情。
这场一个月的“囚禁”，很是妨碍她和许雀交流感情。
像是知道她在怕什么，希萌说：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比赛，翘课也去！就算第二天要被拎到红旗下我也会去！
希萌：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比赛，翘课也去！
希萌：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比赛，翘课也去！
许雀：？
希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顾行也的目光从湛蓝的天空上掠过，转身，倏而，靠近许雀将她圈进臂弯，将她的头发揉乱。
凌乱的发丝阻挡了视线，被微风轻轻吹动。
她从碎发的缝隙间看向他，登时的无语又被那双好看的眼消灭得一干二净。
“不用紧张，接受失败也是一种人生态度。”
他懒懒地道，慵懒的音调没什么说服力。
许雀腹诽，可不觉得他失败过。
“不论你现在在说我的什么坏话——”他毫不留情地揭穿，声音又蓦地放轻，“我都祝你定能心想事成。”
好像有了这句话，她真的不再紧张，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
许雀对他挽起一个轻柔的笑，只是笑。
虽然他不想听，也听不到，她还是要说：谢谢。
虽然重要的事情说了三遍，然而比赛当天，许雀还是迟迟接不到希萌的信息。
她不敢打电话过去，怕对方因为违令而接受惩罚。
不过一想她都要逃课过来了，这点小问题好像也不足为惧。
许雀一犹豫，那边后台老师已经在向她招手。
对方姓李，算是矮子里挑将军，是众多老师中比较会化妆的一位了。
她裹着衣服走到她跟前。
李老师让她坐下，仔细打量她片刻，便开始在她的脸上涂抹东西，一边化妆一边与她聊天。
许雀被迫仰着头，也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
等到李老师满意地扫完最后一道步骤，“好了。”
许雀垂眸看去，镜子里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浓重的眼妆和腮红掩盖了她原本的样貌，有点熟悉又很是陌生。
许雀没好意思说，还不如她原来素颜的时候好看。
她视线一转，对上手机的镜头。
那手机镜头倏地收走，露出李建略显狰狞的表情——憋笑的一张脸。
许雀：……
她问：“你在做什么？”
李建自知瞒不过她，好像不知何时开始，许雀已经变得比他聪明得多得多了。
比如，察言观色，尤其是对象是也哥时，简直炉火纯青。
又比如，此刻，一点不对劲都能被她敏感察觉，是个非常适合去当侦探的好苗子。
许雀其实不想说，都是因为他的行为太过猫腻……
他便说：“我在跟也哥汇报进程。”
打文字多没冲击力，还是录像更加直观。
手机对面的顾行也正坐在出租车里，司机不愿意超速，唯恐罚单落在自己身上。
他没那个耐心，直接转了一千块钱过去。
成功地让司机闭嘴，油门踩得轰轰响。
到达地点直奔校园大门，门卫个子又高又瘦，见他没穿校服，上下一扫，冷呵：“哪班的？”
顾行也不跟他计较，漂亮的眼睛微撇，说：“六三班的希萌，她奶奶在ICU，恐怕见不上最后一面了……”
……
希萌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了。
她本来准备好了一切，装病、请假单、打通小卖部阿姨也就是门卫的二姑的门路，偏偏在这些计划还未实行之前，班主任将她叫进了办公室。
“你看看你，一张卷子才考了38分，你对得起养你的父母吗，对得起他们对你的栽培吗？”
班主任哐哐一顿输出，将近二十分钟。
完事发现面前的女生表情急躁，神游天外。
他怒极：“这就是你的态度？”
希萌脸色一变，不由得弯下腰捂住肚子：“老师，我要上厕所。”
班主任呵呵冷笑，“要不要送你进医院。”
希萌万分后悔，上个星期二她刚用过这招。
早知道就应该留着今天用。
谁能知道这老秃驴还来这么一招？
她真的好想念祝老师装聋作哑的温柔。
刚要破罐子破摔，面前的老秃驴……班主任接起了电话，细小肃穆的眼睛微眯，片刻放下电话，幽幽道：“你奶奶生病了？”
希萌有点懵逼，她没奶奶啊。
不等她反应，班主任接着道：“你哥在校门外等你，说再晚点，就要出人命了。”
希萌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她要爽快地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说不定有好运在后面等着自己呢。
她猛地点头。
班主任则有着看穿一切的锐利，不过他也不想承担剩下百分之五十可能性为真的责任，便挥手放她离开。
希萌跑到校门外，一眨眼就看到了她的“哥哥”。
那人坐在原本属于门卫的椅子上，靠着身后的墙，干净利落的刘海下是很难让人忽视的一双眼，那眼眸扫过来，风轻云淡。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希萌脑袋里不禁冒出“果然和想的没错”的想法，以及，不想承认的“他好像貌似还挺帅”。
门卫还站在一旁瞅着他俩。
希萌便觉得戏要做全：“哥……”
呸呸呸，恶心。
顾行也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吧。”
希萌正好走到他面前，他伸出手，中途又猛地将手握拳，垂在了身边。
希萌在他出手的那一刻还没反应过来，现在，除了诧异还是诧异。
“你干嘛？”不会想占她便宜吧。
顾行也随即扫了她一眼，那冷傲的味儿可一点也不像她哥，“习惯了。”
算是解释。
什么习惯了，牵女孩子手牵习惯了……
希萌的恋爱雷达忽地报警，一双眼不住地往他身上看。
不对劲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司机还算有职业操守，还在原地等候。
顾行也开门上车。
“哎哎，你是帮许雀来找我的？”
离了校门，希萌直言不讳，她没拿到手机，不知道时间距离许雀上场还有多长时间。
对方没理她，坐在了后排。
希萌也要跟着坐进去，被他抬手止住。
“坐副驾。”
那冷淡的语气，好像她就跟个陌生人似的。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他们之间说话的次数好像还没有许雀跟他的次数多。
思及至此，希萌决定看在许雀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计较。
却不曾想，顾行也内心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许雀的朋友，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决不会与她共享同一处私人空间。
然而，多年以后有人问他。
他所认为的私人空间里从来少不了司机的存在，何谈不与旁人共享？
是啊，他心不在焉地回，原则从一开始就有漏洞，所以，后来才会崩坏地那么理所当然。
接到李建发来的视频，没打开之前，定格的那帧是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桌面，顾行也将手撑在车窗上，点开。
却蓦地微愣。
而后，轻轻地笑。
希萌一转头，撞上他嘴角的笑。
再一低头，扯了脖子去看手机屏幕，依稀辨认出那是许雀。
她有点生气：“你笑什么？”
笑话许雀化了个那么丑的妆？？
他还指使他的小弟偷拍许雀？？
顾行也眼皮微掀，盖了手机，嘴角的笑容并未消散，也不打算冷落这个问题：“好笑。”
这样漫不经心的模样。
希萌真的要生气了！
管他是什么黑/道大佬私生子，拼了这条小命也得维护许雀的尊严！
“你……”
他微挑眉尾，施施然打断她的话，说：“觉得可爱，不该笑吗？”
希萌蓦地闭嘴，睁大双眼盯了他几秒，然后转头。
嗯，她决定回去要对许雀严刑拷打。
得了一种写到三千字就不想往下写的毛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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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月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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