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的夜不像夜。
顾行也回到住处，将车钥匙随便往吧台上一扔，脱掉外套朝浴室走去。
再出来，那漫天的乌云不知何时已被沉沉月光取代。
他打开窗，让屋内的烟味散得更快一些。
清辉月光落在他光裸肩头，溢出淡淡的白光。
一点猩红在未开灯的房间里若隐若现，过了许久，烟头被捻灭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将底下的一瓣花捻碎，灼烧。
吧台上的手机亮着浅色蓝光，轻柔的颜色是蓝天经过光的折射。
顾行也重返吧台前拾起手机。
[李惊帆]：看到报价单了没，记得给我发钱。
没一会儿，便立刻接到了转账。
数字金额颇为让李惊帆满意，也不再打扰他。
顾行也放下手机，将小小的取卡器插进电脑，立刻弹出个文件夹。
那鼠标顿了一下，将整个文件夹拖进一个私人空间里。
许雀果真没有头疼，但是第二天醒来，她感冒了。
“你要不要再睡一觉？”
陈甜鱼问她。
许雀摇摇头，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睡。
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在她脑海内波荡，她抱着双膝，看向陈甜鱼，“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陈甜鱼如实回答：“沈老板抱你上来的。”
“哦。”
那干净略带倦色的小脸上，藏着几分失望。
“麻烦沈老板了。”
呵呵，他可不觉得麻烦。
陈甜鱼问她，“今天休息，要准备怎么做？”
以往，许雀都是待在家里，这次也不意外。
手机震动一下，陈甜鱼低眸瞧了一眼，随即，又收起来。
许雀将她把手机反盖在腿上的小动作收进眼底，抬眸，“没有重要的事？”
陈甜鱼就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刚有这么一大金主，我最近也能休息，不用出去跑腿了。”
说服许雀再睡上两小时，她走出来，打开手机。
看着对方的问题，陈甜鱼想了一下，还是认真回答：除了感冒，一切都好。
过了一会儿，对方问：怎么知道是感冒？
就算是文字，都能体会到他的语气。
那样漫不经心，而又携着几分傲气。
陈甜鱼觉得自己对待金主要耐心很多：打喷嚏，流鼻涕，算不算？
“你在和谁聊天？”
陈甜鱼又被吓了一跳，急忙将手机捂在胸前，转身。
“……你怎么醒了？”
“睡不着。”许雀光着脚踩上沙发，将自己蜷成一团。
趁着这间隙，陈甜鱼又低头瞧了一眼手机屏，那边不再有回复。
于是她把手机收起来，抬起的视线被许雀抓个正着。
她又问了一遍。
“唔……”陈甜鱼在思考要不要大方承认她现在是个间谍？
就听许雀说：“你在谈恋爱吗？”
这比惊吓还要恐怖，陈甜鱼急忙否认。
和谁谈也不跟对面这位谈啊。
“那你在干什么，”似乎觉得自己也有点过分在意，想了想，“你说今天没什么事的。”
“在看娱乐新闻。”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陈甜鱼把手机递给她看。
许雀没想窥探她的**，也不想从她这里认证什么，只是手机摆在面前了，视线还是没忍住飘了过去。
上面显示着“当红模特”、“恋爱”的字眼。
是姜灵疑似谈了个外圈男友的八卦。
陈甜鱼摆出一副“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的姿势，让许雀不禁点了点头。
或许真是她的问题，她太过小心翼翼，总觉得这座城被顾行也渗透得无处不在。
得到某人生病的消息后，顾行也沉坐了一会儿，打了个电话。
那边表示一定会尽全力办到，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不过是送个药而已，至于如此卖命？
顾行也眉间微蹙，又吩咐：“回来。”
生个病而已，难道她自己不会吃吗？
如果她自己还不知道关心自己，这个病就该让她受着，活活受死都不值得他操心一点。
那边员工正美滋滋地为老板“卖命”，听到这话，没有二话又往回走。
骑了大约两公里，他接起电话，又急忙转身。
老板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伪装一下，别说是我送的。”
虽然不知道老板是给谁送，但是以他的经验，觉得必须让对方知道是谁送的，于是在袋子上提笔写了个“顾”字。
如此显眼，他很是满意。
到了地方，他假说是送外卖的，幸好他聪明提前从朋友那里扒了一身外卖服，顺利进入公寓内。
敲开门，是位女性。
他脑门一亮，急忙把手中的药袋递过去，然后全身而退，隐藏身与名。
陈甜鱼也买了药，正纳闷怎么来得这么快，一看袋子上一个硕大的“顾”。
她瞥向许雀，见其正打着电话，注意力不在她这里，便悄悄跑进厨房把药倒出来，将那袋子撕碎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袋。
呼，她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又急忙把刚才的订单取消。
阴差阳错中，任务被圆满完成。
只是陈甜鱼不禁腹诽起这位金主爸爸，不是说好了要保密的吗？如此明目张胆。
许雀在和希萌聊天。
她最近刚辞职，还没确定下一家，要准备来东城玩两天。
她妈妈想让她回X市，说那里的工作环境不比她现在的差。
希萌撇嘴：“我爸还想让我回峦城呢，说是那地方现在也发展起来啦，搞什么旅游业、农家乐……”
可是在她们的眼中，那地方仍然只是一个偏远闭塞的小城。
唯一值得留恋的属性，便是，故乡吧。
许雀抠着沙发上铺着的针织毛毯，“萌萌，你知道……”
她顿了下，拽下一根长长的线卷上手指，“‘无礼组合’的情况吗？”
“咦？你怎么想起来问他们啦。”
希萌一直以为因为某个人，这些是不能被触及的话题。
当时的情况她几乎不怎么了解，也想过旁敲侧击从别人嘴里知晓，只是那没意思，不是许雀亲口承认的都没意思。
“就是想问问。”她轻轻地说。
希萌却也不是很清楚，“好像就知道李建去当兵了，吴理不知道哎。”
过了半天，希萌又再次发来聊天邀请，她特意去问了好久没怎么见过面的父亲，终于打听到：“你敢信，他现在开了一家手工店！”
许雀好像也不是怎么意外，当时就见过他的缝纫技术一流。
于是她问：“什么手工？”
“钩织！”
许雀一愣。
这两个字被她说的像“狗子”，于是她又重新说了一遍，“你能想象得到他那个大高个捏着小巧的钩针去钩小巧可爱的物件吗？反正我是不能哈哈哈。”
希萌把吴理开的网店发给许雀看，的确都是小巧可爱的物品，模样也很精致，销量却颇为惨淡，最高的一个也只是当月12 。
还有评论说，收到了店主附赠的手写信，感受到了店主满满的温柔和耐心，想必生活里一定是个干净爽朗的男生吧！
希萌想笑的，但是忍住了。
她还真不知道吴理现在长什么样。
她突然好奇，试着触碰她解封的话题：“你，还和顾同学有联系吗？”
甚至，她都只用“同学”两字弱化那人特殊的存在。
许雀转眸看向窗外，今天是个大晴天，树上又换了只蝉，这只和之前的颜色不太一样，比较浅一些。
不知之前那只是死掉了还是挪了地方。
她收回视线，回道：“没联系。”
六年里的确没联系，直至最近，她都没接他打来的电话。
她微微一顿，接着说：“其实……”
然后就被希萌啊啊啊的尖叫声打断。
她忽然发现自己看错了车票日期，还以为是明天，立马挂断电话匆匆装了几件衣服去赶高铁。
也就让许雀想要坦白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又轻轻咽下。
许雀这次感冒的时间有点长，睡了一觉后仍然还有些鼻塞。
她戴上口罩，前往高铁去接希萌。
希萌在出站口一眼就看到许雀。
她穿着简单印着英文字母的黑T，黑色的直筒裤，戴着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全身上下就皮肤和那几个字母是白色的。
她略微仰着头，在帽檐下的空间里寻找着希萌。
希萌却有点发愣，她在许雀的身上竟然看到了当初顾行也的影子。
大概是因为衣服的原因吧，让她产生了这种错觉。
她急忙摇摇头晃开这莫名其妙的印象，再抬头时，许雀正朝她走来。
“我帮你拎。”她伸手过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希萌朝她身后看，“你公司就没给配个什么助理之类的？”
一般小说中都这么写。
许雀看着她，应声，“正在招。”
果然，你看吧，主角的人生中都是有助理的！
希萌之前都是去A市找许雀玩，这东城对她来讲很是新鲜，一路上免不了各处观望。
许雀没让她住酒店，带她回了公寓放行李。
希萌和陈甜鱼也算“老相识”，彼此打了个招呼。
每次来，希萌都要感慨一番对方的身高。
“我妈怎么就没把我生成这个样子呢，都怪我爸的基因占据了主导地位……”
许雀对于她的小牢骚已经习以为常，也不去安慰。
因为每次说完，她依旧是那个乐观向上的一顿饭能吃两个大馒头的希萌。
额，希萌要提出反对意见。
她现在一顿饭不能吃两个大馒头了，她在减肥。
许雀还是那个观点，“你很漂亮，不需要减。”
“唔。”希萌不受控制地自得了，但是，她摸摸许雀的腰，“好想要你这样的腰……”
虽然她觉得小说里男主一手就能握得来的腰有点不切实际，但万一人家手大呢！
她这一摸，让许雀不禁有点发痒，脸上漾出几分笑意，躲开。
希萌还要再弄，被许雀握住手，认真道：“我这样有一半是因为职业需要，我也很想吃很多很多东西的，你这样是正常体重，我才是偏瘦。”
希萌被她搞得愣住了两秒，随即，也表现出一副悉心听教的诚恳神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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