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也看到许雀的微博,一张众人合拍的照片,顾知悠的手指点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身上,特地敲了敲手指的部分。
然后她又划出另一张照片。
“你看看,这是不是一个人。”
顾行也看清了,那五指略显枯瘦,连接的关节太过分明。
若不是审美差异,他大概要把这看成鸡爪。
片刻,微微掀起眼皮,无声的态度在漫不经心地反问:所以呢?
经过半天的梳理,从评论区再到别人的微博,她已经能确定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因是许雀的微博凭空出现了一张男人的手部特写,不知目的是什么,反正那张照片最后消失了。
当时大家都没抱着能吃到后续八卦的目的,也不知道事情的影响力正逐渐扩大,找遍全网也没翻到那条微博的截图。
总之,大家都几乎认定那个什么野的人就是那张照片的主人。
顾行也看完后,轻轻笑出声,笑得顾知悠莫名其妙。
头上都戴绿帽子了,还能这么开心。
“没了?”他懒懒说着,嗓音里还有未消的笑意,将声音柔和许多。
顾知悠认为他大抵是又犯病了,接着道:“还有,她就是你之前在峦城找的那个人吧,一个破地方出来的人也值得你费心。”
她看不到顾行也脸上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的温和,自顾自发泄着对许雀的不满:“这种人为了你身后的钱财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朝三暮四,就那点姿色港城多得是,优秀的人比比皆是,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鬼迷心窍……”
“说完了吗。”顾行也问道。
“没有。”
顾知悠有点忘乎所以了,她不单单是在针对许雀,冷落许雀只是她所有积攒下来的怨气的映射。
这二十几年她并未因为是妹妹就被爷爷多宠爱一些,她知道,爷爷永远是爱他多一些。
那个天平,她永远站不到顾行也的对立面。
他父母的爱情可歌可泣,而她的爸爸不过是在出轨的途中遭遇车祸,一同的情人却侥幸活了下来。
那是顾家的污点,是顾世泽与他们小辈聊天时不论多么无所拘束,也从不会提及他大儿子的原因。
更是她不想面对的真相。
这让她觉得,她永远低顾行也一头。
什么最受宠的小孙女,这些待遇本就是她应得的,却还要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现在是知道你来东城的意图了,呵呵,还带着什么拓展商业宏图的遮羞布,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亮起的手机灯光将她愤懑的话语中止,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眼前是他的手机。
明亮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张照片,那照片明显是从第二部手机拍出来的,因为它拍的是另一部手机。
那部手机上的内容是许雀的微博。
那张全网都没有截图的照片正躺在顾行也的手机中。
顾知悠清醒片刻,目光瞥向他握着手机的手,即使她从未仔细观察过她哥的手,也认出来。
她咬住唇,又听到他的声音,那声音虽冷,却没有多大的起伏:“没错,是我用她的手机发的。”
又说,“你是从哪里看到她为了我的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如果你说请她做了代言人这件事的话,那也是我设计送上门,又或者,你说她搬进来这件事,也是我强求的。”
顾行也虽然坐着,抬眸看来的视线却好似将她俯视,其中的冷然与锋锐并未因她的身份而有一分消解。
“所以,你的偏见可以消失了。”
事实摆在眼前,顾知悠不想承认自己对许雀产生的误会,也不想道歉。
借着手机散发出的光,顾行也没放过她眼角的泪水,语气也没有放缓,转而收了手机,只道:“还有什么地方对我不满,尽管说。”
顾知悠真的很反感他这一副随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的态度,既然他给这次机会,那她也不想错过。
可是说出来却发现所有的委屈也只有一句话:“爷爷让我来东城找你,根本不考虑我还有自己的计划,也不在乎这边有没有我的朋友……他觉得你父母双亡,却忘了我也是孤身一人……”
说着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
她这番受尽冤屈的模样使得顾行也没有立刻开口讲话,过了几秒,他才说:“优优,你想错了。”
他叫出了她小时后的乳名。
尽管与名字最后一个字重叠,但这两个字的意味完全不同。
那双眼眸看过来,深邃的眼底浮现几分难以分辨的情绪,“你没有明白爷爷的意思。”
顾知悠从愣神中反应过来,问:“什么意思?”
他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他把你送过来,不是让你在这里埋怨我、指责我。”
那语气微顿,似藏着半截未完全说出口的话。
而顾知悠在他的眼睛里却瞬间读懂。
爷爷让她来东城,不是出于照看他的目的,而是因为她是顾行也的妹妹。
是顾世泽去世后,唯一的依仗。
想到这里,顾知悠打转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还是嘴硬:“也不见得你们有多爱我……”
顾行也抬手拭走她脸上的泪,语气轻缓几分。
“你不愿意学习钢琴,爷爷不强求,你不愿意打网球,爷爷也不逼迫,当你想要成为一名驯兽师的时候他雇了世界上最好的教练,而五天后,你主动放弃,他亦没有任何指责你的行为,甚至嘱咐我永远不要提起这件事。这些,够吗?”
仅仅这些,还是不够。
而顾行也选择不说,是因为太多太多,他一天都讲不完。
顾知悠也想到自己幼年那天真勇猛的梦想,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纷至沓来,将她淹没在回忆中。
而当顾行也接着说:“你嫉妒我,何曾知道,我小时后也羡慕过你。”
羡慕她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活得开心自在,那些被纵容的想法。
而他要学习多重语言,掌握各种不同的技能,除了钢琴课是他自愿,其余的都是被迫。
后来,顾世泽的一句话让他对这些不再抵触。
那是大伯的葬礼上,爷爷摸了摸他的头,是他当时并未发觉的沧桑和哀伤:“以后,爷爷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是啊,如果他不做,还有谁?
顾知悠吗?
当时她也只是个在葬礼上挂念家里爱犬的小孩,他的责任大于天。
如果他不承担起所有的期盼,这亲手由顾世泽打下来的江山终将落到一旁虎视眈眈的小人身上。
顾世泽对他的管教,也在他十五岁之后开始放松。
他说要去峦城寻找母亲的出生之地,顾世泽爽快地同意了。
只是把日期放在了明年。
从峦城回到港城的第二年,他才明白顾世泽点头如此之快的原因。
在他远赴内地的这一年时间,顾世泽为他清扫了一切阻碍,他怕那些怀有异心之人对他下手。
也是那时,他开始怀疑起大伯的去世,以及父母的死亡。
是巧合,是突发,还是人为的阴谋?
如果他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顾家这偌大家业的去向几乎能被想象。
多条线索指向内陆,可是在东城时却突然中断,再无后续。
他这六年里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稳固了港城的势力,才能让他来到东城,毫无后顾之虑。
顾知悠因他这句话哭得更加惨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就是为了看我良心遭到谴责吗?”
这么多年她一直认为自己埋怨得有理有据,却没想到是她一叶障目。
“看到你受到煎熬,我会舒服很多。”顾行也道。
顾知悠把擦鼻涕的纸扔到他身上,依旧愤懑,只是神色不复之前的阴郁,又重现平时的高傲娇惯。
“要我说,你也有责任,我也没见你表现出一个哥哥该有的态度,动不动就对我冷言相向,也不怪我误会。”
顾行也在这方面却不如面对许雀那样干脆,“细说。”
顾知悠:算了……
不和他小人一般计较。
她刚要拥抱以下表达“爱意”,又想起他现在算是半个有主之人,把手收了回来。
不免奚落:“我看你在人家心里的印象也不怎么好,还是多多努力吧,争取早日上岸。”
说完,不等顾行也有所表示,急忙返回了卧室,不到两秒又冲向厕所。
那扇门在半分钟后彻底关上了。
次卧的门却开出半条缝,看清外面的情况,许雀走出来。
她被吵醒已经有一段时间,适应了黑暗,准确无误地绕开障碍物,走到顾行也的面前。
他躺在沙发上,手臂搭在额上,紧闭的双眸在她脚步声落到身前时缓缓睁开。
在她光着的脚上停留片刻,展开一只手臂。
许雀也就坐了过去,被他搂进怀里,顺势趴在了他的胸前。
“你们吵架了?”她轻声问。
卧室门还算隔音,但是顾知悠的声音不算小,哭诉隐隐约约的传到耳边,很难不让她去联想发生了什么。
是吵架,还是他单方面的欺负?
“嗯,训了她一顿。”顾行也嗓音略沉,半真半假。
即使他有隐藏,那深深的疲惫还是挡不住,被许雀悉数捕捉。
那手顺了顺她垂在脑后的长发。
许雀感受着他轻柔地力道,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明天结束拍摄后要去X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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