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雀触碰到玻璃杯微凉的杯身，没有喝，眼下又递来一杯，听见他说：“帮我拿着。”
许雀往吧台上瞧。
不禁腹诽，那么大一片空地，他不放，让她拿着？
见她不接，顾行也强硬地把酒杯塞到她的手里，按住她五根手指收拢在酒杯上，声音沉沉，告诉她这酒特别贵重，必须经过人的体温暖一暖，才能更加甘醇。
他语气认真没有一丝丝调侃，不足以让迟钝的思维发散，她却倏而联想到了那天的场景。
灯光下，红酒微微荡漾，波光粼粼。
同样的光线，同样的香气，不同的是她现在穿着衣服，而那人手里也没有拿着相机。
光是这么想，已然微醺。
还没喝酒，舌尖就浮上了那层醇厚香甜。
难不成那天是因为经了他的手，味道才会那么记忆深刻。
许雀不敢深思，主动忽略他话里的漏洞，乖乖接过来，看着他蹲下身左右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来到她的身前，扶住她的小腿：“抬脚。”
“找到了。”顾行也说着，在她脚边捻起一颗纽扣，起身，撞到她的手臂。
仓促间，许雀只来得及挪开一个玻璃杯，她的那杯悉数洒在了胸前。
急忙放下酒杯，低头擦拭身上的酒渍，没注意到顾行也盯着她胸前还未浸透的灰色布料，深邃眼底一闪即逝的失望。
他淡声建议：“已经脏了，脱下来吧。”
许雀警惕地看向他，空着的手下意识捂住胸口。
“不要，我可以回卧室换……”
顾行也拉起她的衣领擦了擦她嘴角的酒渍，一副被误解的模样，有些无辜，叹了口气：“我是说，既然弄脏了，不如直接去洗个澡。”
那……还真是错怪他了。
许雀狐疑地多看他两眼，在去浴室之前又看一眼桌上的玻璃杯，脚步迟缓。
顾行也倚着吧台，仔细捕捉到这恋恋不舍的目光，挑眉：“想喝？”
她舔了下嘴唇，点头。
要不是他撞翻了她的酒，她现在已经尝到了。
说起来，都是他的错呢。
顾行也知错能改，酒杯就在他眼下，他主动端起来送到她嘴边，慵懒的腔调染上轻哄的意味：“张嘴。”
许雀很是受用，张开嘴含住微凉的玻璃。
玻璃杯上折射出流光溢彩，她仰起脑袋，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
明亮的灯光在他的侧上方，高挺的鼻梁映下一座小山似的阴影，幽深沉暗的眼眸带着几分温柔，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唇。
许雀抬手抚上他的眼眸，浓睫微颤，轻轻扫过指腹，他掀起眼皮，吸进点点星光。
被掩藏的情绪彻底暴露出来，浓烈深沉，直白地暴露他在眼底。
一不留神，许雀被呛了一口。
顾行也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捏住她的下巴，不顾她仍然咳嗽的状态，低头凑了过去，轻嗅：“喝完了？
若即若离的距离，让她情不禁地放缓了呼吸，却仍无法避免跟随呼气一同散出的酒香。
“嗯。”她只从喉咙里出声。
“给我闻闻。”他却低声诱哄。
许雀咬紧唇瓣，不松嘴，引得顾行也一声轻笑。
就算她不张开又能怎样，他照样还是能吻上去，能亲口尝到红酒的滋味。
许雀下意识闭上了眼眸，迎接滚烫的气息。
习惯真可怕，住在这里还没有几天，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可是那吻迟迟没有落下，她睁开眼，就看见那双眼眸噙着呼之欲出的不耐，还有几分难以压抑的冷意。
许雀微愣，不等她询问，有人二次进场，踩着轻盈的脚步走来，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外卖到了……”
声音戛然而止。
顾知悠看着身前亲密的两人，脚步瞬间定在了原地。
顾行也扫过不远处的顾知悠，结实的手臂一揽，横住她的腰，提前识破许雀的“诡计”，将人抱了起来。
许雀仍旧没有给她的羞耻心练就钢铁一般的城墙，捂住脸，不敢见人。
顾知悠对她哥的半裸身材没什么兴趣，早就在泳池里见过八百回，只是当他无视她从她身边毫不犹豫地越过时，她还是把目光放了过去。
白皙的皮肤上有着一片片掐红的手指印。
那威慑力，不亚于吻痕来得厉害。
“……”顾知悠觉得她真是该死啊。
浴室的门撞到墙上，又自动返回关上。
隔音效果太好，顾知悠只来得及听见关上前许雀的一声轻呼。
她极力遏制住想要去听墙角的冲动，走回客厅。
李惊帆鼓起脸颊，双手握着手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在眼前的游戏上。
马上就快通关，耳机忽地被人摘了下来，他急忙咽下嘴里的肉，朝顾知悠看：“做什么？”
顾知悠上下打量他一番。
长袖居家服，底下休闲花短裤，脚上踩着个人字拖，也只有脸还像个人样。
“二傻子。”她评价道。
李惊帆无缘无故被恶评，也不恼：“你哥又惹到了你？”
顾知悠脸上闪过几分不自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她在软件上点的好评率第一的烧烤店外卖。
李惊帆忽然悟出点什么，也不玩游戏了，陪着她一起吃，镜片后亮着八卦的光芒：“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没有。”顾知悠很是淡定。
李惊帆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不留情面地点破，“你知道你撒谎会脸红吗？”
轻蔑一哼，顾知悠双手抱胸靠住沙发，双眸望着前方的显示屏，静默不语。
李惊帆看问不出什么，重新开了一关，扔过来一个手柄：“比试比试。”
顾知悠状似无神，虚焦的眼睛不知在看哪里，忽然问：“打游戏获得的快感和做/爱得到的快感，一样吗？”
“咳咳咳——”
没来及咽下去的烧烤差点把他噎死，李惊帆又掐又揉，终于让自己活了过来，震惊地看向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问你知不知道。”
李惊帆清清嗓子，整理不存在的领带：“你还小，这种事情……”
顾知悠不紧不慢地打断他：“哦，忘了你是个处男。”
“……”
“算了，等我以后……”
李惊帆神色倏而凝重，问她：“你有男朋友了？”
“没。”
他松一口气。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放心，我这辈子只会跟游戏结婚，”李惊帆说着，停顿两秒，又加上，“还有游戏机。”
顾知悠撅嘴：“你最好是。”
第二天自然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半。
顾知悠揉揉头发，出来觅食。
昨天吃得乱七八糟的桌面已被李惊帆收拾得干干干净，她去厨房冰箱翻找，开放式的吧台上的四个小人还伫立在那里。
她随手翻了翻旁边的塑料袋，在一堆纪念品中没找到自己买的口香糖。
要是她也在场，肯定会在顾行也猜出“零食”的那一刻点头。
她在便利店买了很多，只不过在车上就已经吃完，回家什么也不剩。
翻了个遍就是找不到。
奇怪。
顾知悠拿起小票看了两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两眼发黑。
不会吧不会吧，她哥还有她未来的嫂子，不会都以为是她买的吧？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想什么来什么，顾知悠一抬头，看见她哥。
他穿着黑T短袖，长至盖住脚面的黑裤，细碎的长发微乱，神情惺忪，却别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风流。
“你刚醒？”
顾行也在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修长手指握着玻璃杯，侧眸过来，问道。
比起昨晚态度的冷漠，现在的他看起来春风和煦，眉宇舒畅，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她将小票攥进掌心，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在他的锁骨下方，比起那红绳更瞩目的是那一枚吻痕。
一半在上，一半藏进了领口里。
“嗯？”
顾知悠急忙点头，“哥，你也刚醒？”
“嗯，刚醒。”顾行也饶有耐心地回答她，垂眸时不经意间看见她指缝间露出的小票。
顾知悠一察觉这目光，在他看过来时的一瞬间，本能地开口：“不是我买的，是、是……”
他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底两分探寻。
“……是李铮让我买的。”
两分探寻立时消失，那双眼幽暗一片，仿若无声的海，辩不出半分情绪。
“是吗？”他淡淡问道。
急不择言的后果就是话聊到了这个份上，她只能点头硬上。
心里不免对李惊帆说了声抱歉，只要她能挺过这关，等会儿就补偿他一个游戏机。
玻璃放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过了几秒，顾行也问她要了手机。
她胆战心惊地递过去，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拨通李惊帆的电话，半分钟后，问：“在家？”
对面不明所以，“在啊。”
“你有东西落在这里，开门，我给你送过去。”
顾行也利落地挂断电话，吩咐她把这杯水端到许雀的床前。
顾知悠应声照做，却忽然意识到什么，匆匆转身：“哥……”
回应她的只有半开的大门。
她放下玻璃杯，急忙追了上去，电梯已往上停在了二十七楼，她转而冲向一旁的逃生通道，一上去就听见“嘭”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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