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老夫人也没有听,在靳淮南等人的撺掇下,铁了心地要赶靳淮铮走。那段时间靳镇北不在家,靳淮铮只能背下这口锅离开了靳园。
说到这,靳安好都忍不住心疼:“我到现在都没明白,小舅舅明明救了表哥,为什么要被赶出去。”
字字如针,猝不及防地扎进郁书悯柔软的心窝。
她如鲠在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吞咽下肚的美味佳肴隐约多了点苦味。
“我记得,小叔叔他还有一个奶奶吧?”
“嗯对。不过他父母去世时奶奶的眼睛哭瞎了。”靳安好拿筷子的那只手贴着脸颊,怅然叹声,“好多人都羡慕小舅舅被外公养着,但我觉得他就是命苦。”
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过着长达十几年如履薄冰的寄人篱下生活。在得知父母真正死因后,他又该怎么原谅认贼作父多年的自己,又是怎么撑到今天。
……
靳安好的这番话像洗不掉的印记烙在郁书悯的心底,在吃完饭后,她独自一人四处闲逛。
山庄主屋占地千平,一层主要为待客宴请,二层既展示价格不菲的各样藏品,也提供多样的娱乐设施。三层提供客卧,顶层则为主人和家人休息活动的区域,若无通行卡,没法踏足。
郁书悯乘电梯下至二楼,恰好与傅羲燃打了个照面,她心事重重,顺口问他一句:“小叔叔人呢?”
傅羲燃估计喝了不少酒,反射弧变得迟缓,晕头转向地晃了晃脑袋:“你咋也问我这个。刚陆商禹带回来的那几个女生里,也有个问我四哥在哪儿。”
郁书悯瞬间紧张起来:“那你告诉她们了?”
不对,她又问一句:“小叔叔他现在在哪儿?”
“我要是告诉她们,四哥不得扒了我的皮。”傅羲燃日常惜命第一名,至于郁书悯的第二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估计躲哪儿去了吧。”
答了等于没答,郁书悯对他不抱希望,自己去找靳淮铮。
她在二楼兜兜转转,绕过茶室与泳池,又途经灯光明亮的画廊,直至尽头,她发现影院的门是虚掩着,没有任何的声音。
她担心有别人在,没有用力推开门。
驻足在门口,踮起脚,静悄悄地张望了一下。
影院内部昏暗,唯有星空顶的光映在黑色带纹路的瓷砖地,六个黑色单人按摩沙发摆成两排,她隐约看到有个人单手撑头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阖眸假寐。
是靳淮铮吗。
很像。
郁书悯纠结两秒,轻轻推开门。
她每一步都走得慢,同时上半身朝前探,若不是靳淮铮,她就立马溜走。
结果,确实是。
黑西装外套脱了丢在旁边的沙发,黑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因他撑头的姿势,锁骨一览无余。但他似乎很难受,喝了酒后耳廓脖颈泛起淡淡的粉,眉头紧皱。
她们都猜错了。
靳淮铮很少参加应酬是因为他不胜酒力,远征初创那一会儿又太拼,把身体喝伤了。
他闭着眼,睫毛在眼下留淡淡的阴影,难掩疲态。不说话,好像真的睡着了。
郁书悯小心翼翼地走近,她的影子慢慢地爬到他交叠在一块的腿上,最后险些盖过他的眼睛。
他呼吸平稳,周身酒味并不重。
可小姑娘心头微醺,身体不受控制地朝他靠近。
她的视线悄悄摹过他的眼睛,鼻梁,以及唇。
万籁俱寂,她听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回荡,那种紧张又满足的情绪在一点一点地蚕食理智,明白原来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光待在他身边就会开心,连看着他的时候,心里也在想念他。
“四哥!!”
影院外,陆商禹的声音突然响起,郁书悯吓了跳,如同惊弓之鸟,想找个地躲起。
但那一瞬,靳淮铮略显烦躁地睁开眼,没瞧清眼前人是谁,眼疾手快地箍住她的手腕。
郁书悯动不得,脚下还一滑,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力量一扯,直接跌进眼前人的怀中。没被他抓住的那只手恰好摁在他的肋骨,重力压下,她听见他闷哼一声。
郁书悯:“……”
sorry了。
长发撩至一侧,睡意消散后的靳淮铮终于看清郁书悯的脸,眸底闪过一丝意外。
而这时陆商禹走到门口,甚至还兴冲冲地准备进来,靳淮铮凝视郁书悯,却沉声叫住他:“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
“……?”陆商禹右腿悬在空中,脑中蹦出一大堆问号,他刚刚招惹这位爷了吗?!
沙发靠背遮住大半,陆商禹压根没看到趴在靳淮铮怀里的郁书悯,自顾自继续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就赶紧走。”
靳淮铮都没给陆商禹说完话的机会,两次下达逐客令,搞得陆商禹心里哭唧唧,但又不敢踩老虎尾巴,只好走了。
转眼间,只剩靳淮铮和郁书悯。
他立马就松开手,跟她讲话的语气有所缓和,“你呢?”
郁书悯知情识趣,动作迅速地从靳淮铮的身上爬下来,脸涨红到不敢看他,试图落荒而逃,“我也刚好路过,现在就走!”
还没转身迈出一步,靳淮铮一字一顿:“回来。”
“……”郁书悯的心突突狂跳,慢吞吞地转回去。看靳淮铮扭动两下酸麻的脖颈准备开口,她决定先发制人,摆出认错的姿态,“好吧,我确实有事来找小叔叔。”
“那你说说,什么事?”靳淮铮单手系上领口的扣子,也将丢一旁的外套重新拎回来,但视线全程落在郁书悯身上。
郁书悯视线飘忽,脑子飞速运转,忽然灵光一现。
她蹲在靳淮铮面前,两手臂交叠搭在沙发扶手,仰头看他时煞有介事道:“我碰到个姐姐,她要我帮忙找小叔叔在哪。我刚想叫醒小叔叔呢,然后就——”
就这样了。
她眼神真挚,一点都不像在说谎。
靳淮铮快速穿上外套,似笑非笑道:“没看出来啊,小姑娘还挺热心肠的。”
“应该的。”郁书悯故作淡定,主打一个嘴硬到底。
但她不想在这个话题内打转,又立马关心道:“小叔叔,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刚刚不小心按到的地方。想到靳安好说的那些,她眼中多了点心疼,话里带话:“那个地方,会不会很疼?”
靳淮铮低头一瞧,笑意顿然消散。
他抬眼直视郁书悯,问她:“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
他眼神柔和。
但也带着锋芒。
郁书悯自知自己这点旁敲侧击的心思被他看出,就没有再藏着掖着,老实坦白:“吃晚饭的时候,我跟安好聊到小叔叔了。爸爸之前也跟我说过,小叔叔三年前搬出去了,是因为——”
不等郁书悯说完,靳淮铮出声截停:“没有因为什么。是叔叔本来就不属于那里,早应该搬走的。”
他穿好外套,强忍着太阳穴酸胀的疼和胃部灼烧的痛感,故作轻松地站起身,作势要领她一起出去。
但郁书悯疑惑未解,匆忙抓住他外套一角,追问下去:“那现在,叔叔又为什么搬回来?”
涩意郁结在心头,他既然受了那些委屈,又为什么还要回来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还有那个伤。
光影蒙昧,她视线落至他心脏下方的肋骨。
就是那里缝了好几针吗?
受到那样的不公,究竟是身体的伤更疼,还是心里的?
“真要叔叔说?”靳淮铮瞧她不听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颇有些束手无策,但总不能对陆商禹那样凶巴巴地对她吧,万一整哭了,他还得哄。
郁书悯重重点头。
不肯撒手。
靳淮铮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单手插进兜里,偏头看她,坦然道:“因为你。”
“你对二哥很重要。”
“所以,叔叔只好回来,代他继续照顾你。”
又是因为爸爸。
仅此而已。
郁书悯心有不甘地捏紧他的衣角,褶痕深陷,又指了下他的肋骨:“那这个伤呢,会很疼吗?”
这伤——
他答得云淡风轻,晦暗全藏进眼底,说:“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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