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舒瑶在地上起了两次才起来，她直接在睡裙外面套了件薄外套，蹬上鞋子一起上车。
冷夫人本来是打算在家里生产的，冷飞也早就找来医疗队安排在家中，但他今天不在，他老婆也坚决不要自己一人。
司机开来一辆商务车，他们一群人乌泱泱地钻进去，齐舒瑶被挤到坐在冷夫人身边，正对着她痛苦的脸，她自己也跟着肚子一抽，侧身转过身去。
女佣将她推走，自己蹲在妇人身侧，让她抓着手臂，齐聿的电话在口袋里响起，他也拿了几次才拿出来。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舒禾哭，心更乱了，齐舒瑶抢过他的手机，刚握住，司机一个急转弯，左侧一排人都摔在地上。
“宝宝，不哭不哭啊，回去睡觉吧，冷阿姨要生孩子了，我们一起去医院，你先睡觉，明早妈妈就回去了啊。”
“妈妈我害怕……”舒禾哭得一抽一抽的，齐舒瑶的心被揪在一起，差点想要直接开门跳下去。
“我以为你们又不要我了，你连手机都没拿……”
舒禾刚从梦中惊醒，反应和情绪也大，如今安静下来，便如同平时那般，可他们反而心里更难受了。
“没事妈妈，你们去吧，我睡觉了。”
她甚至还能反过来哄一哄齐舒瑶的情绪，小手放在枕头上拍了拍，挂断电话。
齐舒瑶瘫坐在车子座椅下，懊恼地揉着头发。
医院那边冷飞已经安排好了医护团队，车子到达后便训练有素地将人带去产房，一整个车子上的人下来，居然只有齐舒瑶自己软了腿。
齐聿扶着她坐在医院外的花坛边上，将她抱在怀里。
“这里真热啊，十月份了，风还这么闷。”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气候。”
“我记得我们搬去京阳时就是十月，当时还没有厚衣服，小兰姐来了后给我穿了一件风衣，她买大了，衣摆都垂在脚面上。”
她趴在齐聿的肩膀上突然回忆起从前，眼角的笑意转瞬即逝。
“我真的好怕看别人生孩子。”
他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其实他也怕，他上一次看到人生产，就是徐梅生齐舒瑶，她从出生起便被他抱在怀里。
“进去看看吧。”
齐舒瑶擦掉眼角挤出的一点泪珠，站起身。
他们走到产房门外，里面正推出一个小小的产车。
“冷飞家，女孩，六斤七两。”
护士说华玉国话的声音很好听，不像很多人听起来总是很吵。
他们俩送了一口气，冷飞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开心，他站在门口接着他老婆的病床推出来。
“女儿。”她握着他的手。
“我看了，还是长得像我。”
“等我们之后再生，会有儿子的。”
他们夫妻的对话自然到带偏了齐舒瑶的思路，直到病床被推回病房，她才和齐聿瘫在门口。
“儿子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哪里的人都这样，这群女人竟然也就这么想。”
“我哥哥有十个孩子呢，前三个也都是女孩，多子多福嘛。”
冷飞不知道从哪窜出来，路过他们时撂下一句。
齐舒瑶拢着外套衣襟，医院的产房外总是格外阴冷。
齐聿用手捂着她露在外面的膝盖，刚刚在车上被撞得发青，他的手在裤子口袋前划过，左口袋扁平着。
“怎么了？”她看他低着头。
“钱包，丢了。”
他今天来来回回医院几次，都不是自己开车，也不知道时哪一趟路时丢的。
“好了好了算了，别找了，没多少钱。”她现在烦的很，一个字都不想说。
“有身份证。”
“去报警。”
他们从警察局出来，天已经快亮了，齐舒瑶撑着眼皮去舒禾房间里，拖鞋一蹬，把她抱在怀里，舒禾在梦中轻哼一声，转身贴着她的胸口。
“瑶瑶，瑶瑶？起床了。”
“嗯……”
梦里有人推着齐舒瑶的肩膀，她不耐烦得拍开，夹着被子翻身。
“再不起来来不及了。”
她终于听清了是齐聿的声音，睁开眼皮，
“爸……”
出了声两人都下意识地朝旁边看，舒禾已经去上学了。
“干嘛——”她拖着长音。
“起来，今天粥粥幼儿园亲子活动日。”
“啊？嗯……”
两人一前一后从舒禾房间里出来，走进齐聿房间的卫生间，一高一矮站在镜子前刷牙，她还是睁不开眼睛，左脚踩着右脚的拖鞋，给自己绊一个跟头。
她这一摔，终于把自己摔清醒了，从卫生间出来坐在茶几边的小椅子上，
“这边的人是不是特别注重家庭观念，一会儿老师要是问她为什么不和我们姓怎么办啊？”
“你才想起来。”
他看了她一眼就走了，齐舒瑶在后面喊，
“你说怎么办啊，你光骂我有什么用。”
齐聿从柜子里拿出三个人的暂居证件，递给她，最上面的是舒禾的，新拍的证件照，她给自己剪了个薄薄的刘海，眼睛大大的。
齐舒瑶往下翻，江见山的照片，在拍下那一秒没忍住笑了出来，露出一排小白牙。
她已经改了名，叫，舒萧桐。
“你给她取得？”
齐舒瑶还没笑完，顺着翻到最后一张，她的证件照还是上大学后拍的那张，姓名那栏却换成了，舒瑶。
她“啪”的一声将三个证件都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
齐聿蹲在地上把证件都捡起来，挨个翻过，三张或相似或不同的脸，三个叫他爸爸长大的女孩。
“你什么意思啊，现在要我认祖归宗了这是？他们是什么好人家，我还上赶子姓他们的破姓。”
“姓氏，只不过就是一个代号，我姓了这么多年的齐，也不过是小区租自行车阿姨的姓，你跟着我姓了这么多年的齐，也不是我的女儿，江见山叫你妈妈叫的最欢，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舒家老爷子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外重孙女，也下了决心培养她，你说说，这世界上有什么能不能说清的事情。”
齐舒瑶一直用手捂着脸不放开。
“不习惯。”很久后她才出声，“我不要叫这个名，你给我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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