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看着那皓白头发的身躯,眼中逐渐盈出了泪水。眼泪缓缓滑过脸庞,落在她的掌心,化为一颗青色的珍珠。良久,她用手虚虚一指,青光尽失的琴自动飞到她手中。她转过身来对白月明说道:“你果然言而有信,作为回报,这颗青珠送给你,它就是你找寻的悲喜泪。”说着,将青色的珍珠交到白月明手中,白月明低头看着掌心这颗光华流转的珠子,不由说道:“原来所谓悲喜泪,是悲欣交集的时流出的眼泪。”
她郑重地将悲喜泪收好,对悠悠说:“眼下你还有什么打算吗?”悠悠微微一笑:“我的心愿已了,在结界破除之后,我依旧会镇守此地,但不再出世。”白月明不由得为之一叹,悠悠说道:“不必为我担忧,在我隐世之前,还有一件要事要告知你。这是我在无患的回忆中看到的,你们要找的那个人,便是无患的师父。只是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他的狐狸尾巴,就是他的所求。”
“他的所求。”白月明反复念着这句话,脑海中电光一闪。她向悠悠一抱拳:“多谢,此事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不过你既然打算不再出世,为何还要带着这把已经没有神力的琴呢?”
悠悠淡淡一笑,说道:“我将无患的残魂收到这琴当中,既然他不打算有来生,我便与他一起在此世共沉沦。”悠悠向白月明郑重一拜,转身离去,又忽然回转身来,认真说道:“白姐姐,我还有一言,要赠予你。”白月明说道:“请讲。”悠悠深深看她一眼,说道:“怜取眼前人。”说完,渐渐远去。
“如此永世共沉沦倒也不错。不过,她说的眼前人究竟是谁呢?”一个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月明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谁来了。叶朗行来到她身边站定,望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林间空地,若有所思。
“没想到我一梦醒来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无患强求一生,到最终也不知算不算求仁得仁。”司无涯也走上前来,三个人沉默了一瞬,白月明说道:“凤栖村的事情已经了结,不如我们就此离开吧。只是我走之前,还想去看看阿牛一家。”
司无涯轻轻地拉住她:“阿牛一家只是凡人,中了梦魂术的人,难免神魂有损,结界中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不如就此别过,就当大梦一场吧。”白月明沉默了一瞬,点点头:“也好,阿牛是个好孩子,但愿他往后余生平安顺遂。”
叶朗行不发一言,随后轻轻牵起白月明另外一只手,说道:“师父,我陪你去阿牛家门外悄悄看一眼,不会打扰到他们,也可以了却你的一桩心事。”
白月明想了想,说道:“走罢,我们悄悄的便是。”一路上她折了一支竹枝,边走边削成一只短笛的模样,不多时便到了阿牛家的门前。此时已是黎明,天刚蒙蒙亮,阿牛一家还在沉睡。白月明站在门前,将刚刚削成的短笛轻轻地放在阿牛门前,静默了一瞬,转身对两人说道:“我们走罢。”叶朗行说:“师父,不是说只看一眼吗,你这又是何必。”白月明脚下不停:“虽然于局中人不过是大梦一场,但于我而言,却是真实发生。我最后再给他一点看似巧合的刻意吧。”
叶朗行愣在原地,直到白月明的身影渐渐远去,才如梦初醒一般追了上去:“师父,我和你一起去。”司无涯听叶朗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悄声对白月明说:“你难道不将悲喜泪带到知万世处,有了悲喜泪,叶师弟应当会想起前尘往事,也不会再叫你师父了。”白月明头也不回地说:“他叫得这个师父,只是有名无实,我觉得现在这样反倒轻松。”司无涯急道:“我就是知道有名无实,才说你们还是早些各行其道的好啊。”
这时,叶朗行已经追了上来,冷冷说道:“司楼主,什么叫各行其道。我自然是要和师父一道的,还请你各行其道吧。”司无涯说:“你可知道你口口声声喊得师父是什么人?”叶朗行冷哼一声,说道:“无论她是什么人,我只知道我是她的同道人。”
司无涯说:“我与你口中的师父有要事去办,还需你暂时回避。”叶朗行冷冷一笑:“今日任谁也带不走她。”司无涯将手按在号钟之上:“如果我非要如此呢。”叶朗行将身后的赤心拔出:“此剑与我同心同意,你非要勉强,不如问问我手中之剑。你大可以试试他的剑刃是否还锋利依旧。”
司无涯的目光落在赤心上,脸上少有地浮现出愤怒的神色,他全身微微颤抖,双手紧握,似乎是使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一字一顿道:“我的剑就没有不锋利的。”
见两人针锋相对,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窒息。白月明走到一旁,不等两人反应过来,点燃了秉烛之光。再睁眼时,已经到了寿水河畔。这里依旧是夜色沉沉,仿佛从来都没有天明过。
只听见一阵“沙沙”的响动,白月明转头一看,一袭金色锦袍,正是司无涯,分开茂盛的芦苇,款款而来。白月明不禁挑眉:“你怎么会来到这里,难道是有千里眼吗?”司无涯无奈道:“白师妹,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这么我行我素,非让人追着你不可。”
白月明说:“司楼主,你何时对我这般熟悉了?”司无涯跨近一步,认真地看着她,轻轻开口:“很久很久以前。”白月明忽然沉默了,随即抬起头来,在袖中翻出一枚小小的金铃,说道:“也是很久很久以前,你赠我的这枚金玲,恐怕就是你认出我的关键吧。”
司无涯淡淡一笑:“要认出你,何需金玲,只是凭借它,我才能跟上你。”白月明说:“难怪无论是在万魂河还是在这里,你总会很快地出现。”司无涯有些无奈地说:“其实你本不必隐瞒于我。”白月明说道:“这并非我本意,只是前尘太重,只想轻装而行。”
闻言,司无涯沉默了一瞬,将手轻轻地虚抚过白月明的头顶,说道:“我自认从不曾是你的负担。”白月明微微一笑:“我也希望自己也从不曾是你的负担。”司无涯的眼神暗淡了一瞬,久久沉默。
这良久的沉默让人有些窒息,白月明只觉得如果再沉默下去,恐怕就要爆发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了,于是连忙开口:“还请司楼主替我保守秘密,特别是要瞒着朗行。”司无涯有些凄然的样子,声音却很温柔:“只要你还当我是司师兄,我自是会应允你。”
白月明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见芦苇深处传来一阵咳嗽,佝偻着背的乌老翁走了出来,一边咳嗽一边说:“可是白仙人到了?”白月明正要回答,只听乌老翁“咦”了一声,他走到两人面前,转了个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诧异道:“怎么今日和白仙人一起来的,是另外一位俊俏郎君。”随即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想必白仙人也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不然怎么和你一起同行的都是翩翩少年郎。”
司无涯忽然淡淡开口:“那依老者看,这先来后到的,究竟是谁更胜一筹。”乌老翁咧开没牙的嘴,嘿嘿一笑:“依老朽看,一个英气逼人,一个俊美无俦,本是各有千秋,正所谓各花入各眼。只不过可惜啊,你们二位都想要入这位美貌女子的眼,这双眼可是一双不着像的眼。”
白月明说道:“乌老伯,你年纪大,眼睛花了。我貌似无盐,所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你所见的同路人不过恰巧而已。”乌老翁摇摇头:“老朽我眼花,心可不花,那是如明镜一般啊。”白月明说道:“既然你心如明镜,那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将你所求的地宝带来了。”
乌老翁混沌的双眼一亮:“此话当真,老朽果然没看错。苍天有眼,这寿水河的生灵有救了。”白月明说道:“自是带来了,但是不打算就这么给你。”乌老翁神色一凝:“莫不是要坐地起价?”白月明坦率道:“这是自然,却不是为我。”说着,将装有阿宝的锦囊翻出:“我已知寿水河走失的地宝正是此地的太岁,但日日割取其肉,实在是太过残忍。我可以将阿宝交回,但不可再任意割取。”
乌老翁长叹一声:“我也不愿如此,但如果要让寿水河的生机恢复正常,非得要水神珠不可。如果两位寻来水神珠,我何需做这残忍之举呢?”
白月明摆摆手:“罢了,我好人做到底,你恐怕早就料到我会答应你去取水神珠,何必绕这么大圈子呢。告诉我水神珠何处寻吧。”乌老翁咧开没牙的嘴一笑:“明人不做暗事,多谢。”说着一挥手,芦苇荡边,寿水河上出现一叶扁舟:“此舟可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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